清河回过神来,气的用手一指萧七儿,只说了“你……”就说不下去了。不过她回头看向众人,他们皆是一副天聋地哑的模样,不免得意起来,嘴角一歪冷冷笑了。
“那又怎样?不管这罪名是怎么来的,只要其他人信就成,关键是四哥信了就成……你是个贼,看他还会不会收留你,你就是个贼……”她仿佛已看到萧七儿被扫地出门后的落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搞清了这恶毒公主的目的,萧七儿反倒是轻松了许多。真正知道了对方的招数,自己才好见招拆招。
萧七儿虽有信心打败清河,可一想到李恪还是不由的心凉了半截,他会信自己还是会信她,答案仿佛不言自明。
不过萧七儿很快就露出了笑意。若李恪果真是公私不分之人,那她离开王府是迟早的事,她也不会为了离开这里而惋惜,那样的他不值得留恋,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守着后院了。念及此,萧七儿心灰意冷。
萧七儿细细查看着周围,除了清源的眼泪,一片冷漠,没有人肯为她说话,在利益或者强权面前,人与人之间的情意一文不值,人们变得冰冷丑陋,面目可憎。
她扫了一眼平时关系不错的侍女,此时,她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连累了自己,萧七儿暗叹一声,心里不是滋味。当真是,最暖人心肠的是人情,最寒人心肠的还是人情啊。
“哼,一个大周公主,这样陷害别人,跟贼有什么区别,你还说清源公主给你们皇家丢脸,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丢人。别说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堂堂公主,没一点威仪,就知道欺负别人,仗势欺人,你与街头恶霸有何不同?不过是身着华丽的恶霸而已。作为公主,不说修身养心,忧国忧民,倒是放肆胡为欺负平民,你,你妄为大周公主。”
萧七儿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清河本人。众侍从目瞪口呆的看向萧七儿,心说,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他们说的不错,萧七儿是大胆,不是死到临头她根本不知道害怕。
清河面上不时的抽搐一下,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萧七儿的话出乎她的意料,长这么大,她永远是尊贵的公主,每个人都宠着她、护着她,从没有谁敢当众指责她。
如今却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毫不留情的当众指责,清河心里生气,脸上涨的通红,可偏偏一点儿分辨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越想越气,堂堂公主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当众拂了面子,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她瞥了一眼众人,他们像等着看笑话一般,她眼角的余光偏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正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他,刚刚就是他,对清源满眼疼爱,而此时看向自己的应该是嘲讽吧。清河嘴唇发抖,突然她呼的走至萧七儿面前,扬手 “啪”的一声掴在她的脸上。这下四周更是死一般的沉寂,众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各个屏气凝神,让人担心稍不留意就会背过气去。
萧七儿怔怔看向清河,伸手触到面颊却是火辣辣的疼,她跳起脚大喊:“你,你打我?”
她没料到清河会当众打她,皆因如此会让她失了身份。况且,她萧七儿虽命如蝼蚁,但也从未被人当众打脸。但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诉她,她确实当众挨了打。
萧七儿疯一般扑向清河,幸好清源与安紫萝及时拦住,拖到一边。不然的话,瞬间这花厅便会鸡飞狗跳。
“打你?我打你怎么了?难道我还打不得一个平民丫头?我不但打你,这就送你去大理寺……来人,绑了!”
侍卫得令呼啦啦围了上来,安紫萝喝令一声,众侍不听只站在原地,手握剑柄,一副大敌临头的样子。躲在墙角处的石头见萧七儿挨了打,早就奔了上来,平时跟石头关系好的护卫也都围了上来,以石头为首在安紫萝身后呈扇形排开。
清河见势冷冷一笑柳眉倒立,愤愤道:“好哇,看来这位吴王府的客人倒是吃香的很,连护卫都调遣的动?”
萧七儿本来看到清河的侍卫有些胆怵,又见石头领了人围上来对对方怒目而视,顿时心里有底。
大周富足华丽,人人尚武,清河虽恨萧七儿,却也佩服她的率直个性。两个小女子,一个倔强,一个骄傲,如今僵持不下,却是谁也不服谁,今日的事势必闹出个结果来。
只听“噌”的一声,清河抽出侍卫的宝剑直指萧七儿咽喉,萧七儿身子一僵,众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皆为她捏着一把汗。
“走,我们去大理寺见官……”
“好哇,我害怕你不敢去呢。不过先把剑拿下去!”萧七儿本想用手指潇洒的将剑推到一边,可谁知刚推出去,清河恼怒,往回一收,剑刃划拨她的指腹,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众人一看皆傻了,有几个反应快的尖叫着,更有人小声提醒:赶紧请殿下来。于是一小丫头一溜儿小跑向前院跑去,经过穆辰逸身边时,他笑眯眯的提醒小丫头小心脚下,别绊着了。
这里,石头冲了上去挡在萧七儿身前,公主侍卫见势不妙,“噌,噌,噌”亮出了宝剑。萧七儿甩着手,气的直跺脚,袭香慌忙上前,急命凌波取东西来包扎。一时之间,整个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安紫萝丢下萧七儿,立于侍卫面前,道:“都退下,公主、姑娘们不懂事,闹着玩儿,你们跟着起什么哄,都给我退下!”
不仅公主的人,就连王府的人也从没见过贤惠的安紫萝发这么大脾气,一时都泄了气向后退出一步。公主侍卫们本不想退的,但一想到王妃真的发怒了,且李恪已来至门口,若闹下去不成体统,便又后退一步。
清河见到血,早丢开了宝剑。如今又见李恪走来也就不敢造次,给侍卫们递了个眼色,侍卫又后退了两步,仍旧一手握拳,一手紧握剑柄。
众人为李恪让出了一条路。他面无表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而穆辰逸不知道何时已在花厅了,一个人躺在凳子上,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每个人。
“怎么回事?”
“她偷东西……”
“我没有,她打人,还刺伤了我……”
萧七儿拉了袭香让李恪看,还将自己的脸伸向李恪,又伸出手指愤恨道:“你看,这就是堂堂公主做出来的,殿下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还我们公道,不然的话我不依……我还要告她呢,告到大理寺,告到皇上哪儿我都不怕!”
李恪看到袭香的脸和萧七儿的手眉头紧锁,但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不免轻轻笑了。
“殿下你怎么还笑?袭香的脸得何时才能消肿啊。就算我们有错,公主也不该动用私刑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萧七儿心里着急,抓住李恪的胳膊摇了起来。
李恪命人带了袭香去敷药,并立刻请来府内的太医为萧七儿检查伤势,然后让后来的李哲帮忙招呼前面的友人,又让其余人各忙各的去。公主侍卫也只能在院子里远远的候着。
此时花厅里就只剩下了李恪夫妇,萧七儿,清河与清源,还有一直一言不发的穆辰逸。
李恪仍旧一脸平静,缓缓落座,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怎么回事?”
这次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安紫萝不得不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李恪边听边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待安紫萝说完,周围一片宁静,只能听到一旁的穆辰逸吃坚果的声音。
“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
虽是平常的一句指责,但安紫萝却听得心惊肉跳,她忙要俯身跪下,却被李恪挽住了手,他仰面走向清河,她则心虚的低下了头。
“还是这么胡闹么?去跟萧姑娘道歉!”
“我不,我是公主!”
“我不要她道歉,她说了要去大理寺,我陪她去,她不去,我告她去。我没有偷她的东西,她不但冤枉我,还打了我的人,打了我,伤了我。这不是一句道歉可以了得。”
李恪望向萧七儿气的鼓鼓的腮帮无奈一笑道:“小王知道姑娘受委屈了。不过你就看在小王的面上,不要跟她计较了。”
“四哥,她偷我的珠子,她是窃贼,清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治她个偷盗之罪。”清河挤上来将萧七儿推开,挥手一招呼,侍卫们又围了上来。
李恪的话着实让清河失望,他这样不问缘由,上来就给萧七儿道歉,分明就是相信那萧七儿。没想到她刚来没多少时日,竟已得他这般的信任了。清河不免有些担心。
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方才李恪责备安紫萝是怪她没将事情处理好,但最后那一搀算是抚慰,如此不管李恪怎么偏袒萧七儿,安紫萝都不可能因为吃醋又临时倒戈。
清河暗暗赞叹李恪的好智谋。不过在她看来,他这样的智谋用在这里简直是大材小用,用这样的智谋来保护萧七儿是一种侮辱。
“来人,将这丫头给我拿下……”
众侍卫听到命令,齐刷刷的奔上呈半圆形将萧七儿围在中间,“噌噌噌”的亮出了宝剑。
“放肆,都给本王退下……”李恪冷冷道。
侍卫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四哥,这是清河自己的事,我今日定是要将这丫头拿下的……”清河凤目微挑。
李恪淡淡一笑,道:“清河,这里是吴王府,我决不允许谁在这里无法无天……况且,萧姑娘是我的客人,那么这件事就不单是你的事。都退下!”他双手负于身后面色如常。侍卫们面面相觑后退了一步,却被清河狠狠瞪了一眼,忙又上前一步。
李恪一挥手,吴王府的护卫纷纷涌了上了,清河的侍卫忙回头望去面露难色。此时公主侍卫腹背受敌,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侍卫们额上渗出汗来,抬头看向清河眼神中满是哀求。
“殿下不用管我,袭香,我们跟她走,我们还要告她个诬陷罪呢。”
萧七儿拉了刚刚赶过来的袭香就走,一面还调侃公主侍卫怎么还不给他们尊贵的公主准备车撵去。
“你可知,根据大周律,若你此次失败了是要以死谢罪的,况且你与公主对薄公堂究竟有几成把握?”穆辰逸拦在萧七儿面前慢悠悠的说,萧七儿却冷哼一声道:“我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我不会失败,大周律得保护事实。”
李恪这次倒也不拦着,任由两个小女子胡闹。这两个女子也着实大胆,两人各带了人马浩浩荡荡向院外走去。
直到两队人马消失在拱门后,安紫萝首先坐不住了,上前道:“殿下……”
穆辰逸拍了拍手,走至安紫萝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殿下是不想她们闹到大理寺的,不如这样,我这就随了王妃将她们追回来,好言抚慰,也便无事了!”
李恪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穆辰逸,又冲安紫萝点了点头,两人便急忙忙追了出去。李恪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浅浅一笑,道:“她还真敢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