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俗话也说:是祸躲不开,是福不用求。
事情确实就是这样。
顾明波不知道,他和叶飘扬之间,经过那两次相见,经过乳房与大腿的磨蹭,正像演戏拉开序幕一样,已埋下定时炸弹,只要时机许可,有朝一日终将爆发出震天裂地的声音。
顾明波决定不再去赵丹静家,不再跟叶飘扬拉拉扯扯。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接下来的那几个礼拜,为了克制自己,他连镇上也不再去。然而愿望与现实往往背道而驰,他和叶飘扬的关系正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另一个方向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一个礼拜六的下午,部队开始放假,顾明波没有值班,在营区呆着无聊,便和机关的小吴一起去营区外散步,碰到了正在田埂上剜野菜的赵红静和她的小姐妹小花。
阳光温柔地照耀着,田野一片绿色,生机盎然。当顾明波第一眼见到赵红静时,他在心灵深处禁不住感慨了一声:“真美哇!”
尤其使他感到动心与亲切的是,她很像叶飘扬。
与叶飘扬接触时,由于心慌意乱,叶飘扬的有些话,顾明波并没完全记在心里。叶飘扬曾告诉过他,赵丹静还有个姐姐,在县城上班,他当时听完也就抛到了脑后。因此,当酷似叶飘扬的赵红静站在他的面前,他的思维还没转过弯来,她就是叶飘扬的大女儿。
已是仲春了,姑娘们一经脱去冬天与初春雍肿的厚装,一种清新飘逸的感觉就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赵红静穿着一件花格单衣,里面衬着粉红色运动衣,微隆的乳房就像一对小馒头,顽强地欲露未露地撑着胸衣,惹人眼痒,顿生无限想象的空间。幽黑的长发散披在身后,在和煦的春风下来回起伏,显露出少女特有的潇洒与妩媚。
“这东西能吃吗”当两人来到她们身边,小吴顺手在地上摘了一棵,问。
“能吃。”小花直起腰来,大方地一笑,说:“这叫蓬蒿,也可以叫青,是做麻糍用的。”
其实顾明波知道这叫什么,也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家在农村,每到清明前后,老家都会拿这蓬蒿或山上的一种树叶绞成汁,同糯米拌在一起蒸熟,在石臼里重捣,然后压成薄状,切成一卷卷放着,要吃的时候,现在锅里煨熟。
顾明波在小吴和她们搭讪的时候,已蹲在地上拣又绿又嫩的摘了不少,走近赵红静,说:“给你。”
正默默地低头剜着的赵红静意外地抬起头来,羞涩地看了顾明波一眼,感激地说:“谢谢。”
从家乡到部队,由于种种原因,顾明波基本上没正儿八经地接触过与自己年龄相仿佛的姑娘。今天在这明媚恬静的田野,面对宛如天使般亭亭玉立的赵红静,他压抑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是从镇上来的吧?”顾明波有意无意的问。
“是的。”
“还在读书?”
“不,已参加工作了。”
“能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干吗?”她并不反感,但没立即告诉他。
“你很像我的一位熟人。”见她犹豫的样子,顾明波忙尴尬地掩饰道:“真的,很像。”
“是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不远处与小吴谈得正欢的小花,见他俩并没注意他们,于是,轻声回答道:“我叫赵红静。”
“你的名字真好听,就像你的人一样令人怦然心动。”
“你这个人很有趣。”赵红静吃吃地嘻笑了几声,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明波,是这部队上的人。”
“你就是顾明波?”赵红静不无惊讶地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
“怎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不告诉你。”赵红静调皮地说。
顾明波略一思索,猜测道:“我知道了,你的父母一定是学校里的老师。”
“不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除了你们镇上的小学老师我有接触外,其他老百姓,我一个也不认识。”
“你再想一想。”赵红静意味深长地笑着。
顾明波再次猜测道:“学校里有你的弟弟或妹妹?”
赵红静这才点了点头,说:“我妹妹在小学读书。”
“该死。”顾明波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我早就该想到了,你是赵丹静的姐姐,只是我没想到赵丹静原来有这么大的一个姐姐。”
“我听妈和妹妹说起过你,说你这人挺好的。”
“你在县城什么单位工作?”
“在县里服装厂上班,今天是礼拜六呆着没事,就来这里剜蓬蒿玩。”
那一天是顾明波从故乡到部队以后感到最轻松最愉快最难忘的一天,整个下午,他和小吴都跟赵红静和小花在一起,边说边笑边跟着她们剜蓬蒿。也许是年轻人的心是相通的,也许是异性相吸的缘故,他们天南地北地谈得非常融洽。分手的时候,彼此都有点依依不舍。
有人说过,美丽并不等于可爱。在顾明波的生活中不是未曾出现过美丽的姑娘,但并没一个给他留下过什么特别难忘的记忆。然而,突然出现的赵红静却深深地令他痴迷,被叶飘扬扰乱的还没平息的渴盼异性的心,终于再次掀起波澜。
回营区后,顾明波有一个强烈的欲望,他想给赵红静写信。如果不写信,怎能和她保持联系,再次相见?她虽是赵丹静的姐姐,如果不和她加强联系增强彼此的印象,他的心思她又怎能明了?像她如此超凡脱俗情窦已开的人儿,身后一定虎视眈眈地跟着众多的追求者,如果他不瞅准时机猛追猛打捷足先登,今后的麻烦那就大了。假如她像流星一样出现,又像流星一般消逝,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人海茫茫,谁是他可心的人儿,难道他还不明了?不正是像赵红静这样美丽的姑娘吗?
由于那个少妇的引诱,使他一直无心恋爱,白白错失去了许多良机,此刻,恋爱的念头已牢牢地控制了他的心头,他是再也不想错过了。
虽然叶飘扬是赵红静的母亲,但顾明波想这样更好。他已和叶飘扬相识,而且叶飘扬对他印象不错,这就省却了再次去结识这一繁杂且充满未知的程序。尽管叶飘扬对他怀有暧味的想法,相信她看到他和赵红静相爱后,会检点自己的言行,决不会再那么想。
顾明波并不笨,在学校的作文常常名列前矛,在部队虽然是战士,但也已成为小有名气的笔杆子,可此刻手中的笔却沉重呆滞,还微微颤抖,也许是他太激动了。
好不容易将信写完,一看时间已快五点了。为了能尽快将信发出,让赵红静在去城里上班前收到信,顾明波立刻步行到镇上邮电局。当他就要把信投入邮箱时,心不禁怦怦地跳着,默默祈祷上帝保佑他如愿以偿。
回来的时候,太阳虽已下山,但顾明波的心却充满了幸福的灿烂的阳光,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美,田野、山林、庄稼、人们都是那么美,那么可爱。
呵,他的梦,他的那个玖瑰色的梦。
从此,顾明波开始每天盼望赵红静的来信。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仍音讯全无。他想,也许当信到时赵红静已去城里了,那么下一个礼拜回来时,她一定将会看到信给他回信。但很快又一个礼拜过去了,他仍没收到她的来信,顾明波的心里充满了压抑。
盼信而又未能见信的失望,这滋味他尝过,可从没像这次盼赵红静的信那么使他热切与眷恋。他相思、彷徨、痛苦,一天见一天地消瘦下去。他真想抛弃以往的誓言,再次去赵红静家。但由于写了信,不知道赵红静的态度如何,不知道叶飘扬是否会察觉这信是他写的,种种的顾虑又使他不敢贸然登门。
就在顾明波几乎望眼欲穿的时候,赵红静的回信终于来了。
赵红静告诉顾明波,她刚读到他的信,因为信是母亲收到的,收到后放在抽屉里,母亲去外婆家了,回来后她又去县城上班了,致使直到现在才看到他的来信,让他等久了,她感到非常抱歉与不安。她还说,五月一日就要到了,部队一定将会放假,她们工厂也放假,因此,她和母亲都欢迎他那一天去她家作客。母亲还让她告诉他,毛衣已织好,这么久不去,不会是部队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看了信后,几天来的闷闷不乐一刹时烟消云散,顾明波说不出的兴奋、喜悦与欣慰。他不是一厢情愿,不是想入非非,他的心血没有白费,赵红静的来信就是证明。尤其是信的开头明波哥哥四个字更令他热血沸腾,激情难抑。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位女的这样叫过他,这使他感到由衷的亲切与自豪。不过,顾明波也有点吃惊与不好意思。他暗暗地想,幸亏早已认识叶飘扬,幸亏叶飘扬通情达理,否则她把信交给部队或张扬开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也许他会因此受到部队铁的纪律的制裁。
这时,顾明波想到了部队的纪律,部队明文规定,战士不得与部队内部或驻地附近的女青年谈恋爱,平时对战士与女青年的交往是极其敏感与严厉的。而他同赵红静接近的意图是十分明确的,虽然那时八字还没一撇,然而在他的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了女朋友,这让部队知道的话,那还了得,顾明波的心里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但这只是一刹那的念头,此刻他狂热、兴奋,满脑子除了幻想去赵红静家的情景,再也容纳不下其它。
好不容易等到五月一日,顾明波请假兴冲冲地去了海阳镇赵红静的家里。
“小顾啊,来,快里面坐。一早红静就对我说,今天是五月一日,你也许要来,这不,她到街上买菜去了。”一见到顾明波,叶飘扬就热情地迎上前来说:“这丫头那天割蓬蒿一回来就告诉我,她们碰到了两位解放军,很有趣,而且其中一个是你,一直跟着她们剜了一下午野菜。后来收到你的来信,我便让她叫你五一劳动节来玩。”说到这里,她略带埋怨地说:“小顾,说好的,经常来家里玩,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也不来一次?”
顾明波当然不会告诉她内心的予盾和顾虑,只是嘿嘿地傻笑着搪塞道:“早就想来了,就是没空。”
这时,赵红静从街上回来了,见顾明波已在家,高兴地说:“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刚才还去路上等你了。”
顾明波曾来过她家,叶飘扬并没告诉过女儿,因此赵红静并不知道。
“是吗?”顾明波感激而歉意地望了她一眼。
叶飘扬从女儿手中接过篮子,说:“小顾,你和红静先坐会儿,我洗菜去。你难得来一次,今天阿姨做些好吃的给你吃,不要回去了。”
“好的。”在如此美丽热情的叶飘扬面前,顾明波也不愿意客套,欣然地点了点头。其实这次就是叶飘扬不邀请,顾明波也会主动留下来,因为他很想跟赵红静呆在一起。
叶飘扬一走,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顾明波和赵红静两人。顾明波深情地望着赵红静,赵红静也深情地望着顾明波,他们彼此做梦也没有想到前些日子的那次偶遇,竟会促使他们成了亲密的朋友。冥冥之中,两人仿佛早已相识,感觉不出半点生疏。
没有见到赵红静时,顾明波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可一当面对她时,他又恍恍惚惚地说不出话来。中午吃饭时也一样,顾明波没有说话,赵红静也没说话,只是用目光交流着彼此的感情。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此时此刻顾明波才真切地体会到,他们的默契,他们脉脉含情的目光以及他的一举一动与赵红静的一颦一笑,无不都是他们心与心的共振。
顾明波和赵红静虽匆匆地只见过两次面,但仿佛一见如故,感情的融洽程度犹如多年的恋人。
“明波哥,今天你战友小吴也去了小花家。”
“他们之间有联系?”
“你会想到写信,当然人家也会想到。”
“小花告诉你的?”
“是的。”
“你有没有把我给你写信告诉她?”
“没有。”
“最好别说,否则让小吴知道,传回部队,那就麻烦了。”
“我也是那么想的。”
“你比小花聪明多了。”
“当然,我才不会像她那么傻呢。”
顾明波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他们没有其它想法,但我们不一样。”
这时叶飘扬回自己房里去睡午觉了,顾明波已随赵红静到了她的卧室。
顾明波鼓起勇气走近她,说:“红静,我爱你,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朋友。”
顾明波的直截了当,赵红静并没感到意外,她早已从信中知道他的心思,她徘红着脸,喃喃地说:“明波哥,我像你一样,喜欢你,也爱你。”
“不知道你父母是否会同意?”
“我妈妈会同意的,那天收到你的来信,她曾跟我开过玩笑,说你也许爱上我了,还问我喜不喜欢你。如果她不同意,她是不会这样说的,你说是吗?至于我爸爸,我妈不反对,他听我妈的,当然也就不会反对。”
“这太好了,”顾明波不禁击掌出声。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赵红静,目光越来越赤热,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刚想张开双臂拥抱赵红静,恰在这时赵红静站了起来。
“明波哥,你要喝茶吗?我给你去倒。”
“不用。”顾明波拉着赵红静的手跟着站了起来,悄悄地说:“红静,让我吻你一下好吗?”
“不,这不行。”赵红静烫了火似的抽回手,不安地避向一边,“这太难为情了。”
顾明波从赵红静脸上的红晕,羞滴滴的模样以及天真的话中知道赵红静还是处女,此刻的拒绝并不是做作。她的反应活脱脱就像当年他在那位少妇面前一样,完全是一副混浊未开不懂风情的样子。面对她真实的本能的反应,他的心里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温情,不再去强求她,破坏她圣洁的处女的情结。
下午分别时,叶飘扬送顾明波到门口,像前两次一样嘱咐道:“明波,有空可随时来玩。”
“我知道了,这次我不会食言,一定会经常来的。”
“这就好。”叶飘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万一你们部队知道问你,你就说我们是亲戚好了。你家乡与我们这里相隔不远,人家是不会怀疑的。”
姜还是老的辣,为了以后长期交往的顺利与平安,把事情考虑得仔细复杂一点这是必要的。感谢叶飘扬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顾明波兴奋地点了点头。
“记住,我是你阿姨,也就是说你母亲的妹妹。”叶飘扬跟着嘱咐了一声。
“我知道了,在我们那个地方,我就该叫你姨娘。”
赵红静站在一边,见此情景不禁嘻嘻地笑了笑,说:“你叫我妈为姨娘,那么叫我就该是什么?”
“当然是表妹啰。”
“瞧你,叫得好肉麻。”赵红静深情地瞥了一眼顾明波,揶揄道。
从此,每逢假日,每逢休息,顾明波就请假去赵红静家,他彻底忘记了当初自己的顾虑与犹豫。由于顾明波平时表现不错,较遵守部队的有关规章制度,频繁的外出竟没引起领导的丝毫怀疑和戒备。
顾明波爱舞文弄墨,买了许多书,叶飘扬闲着无事,喜欢看书,他就常常送书给她。每当他去时,叶飘扬便放下手中的任何活计,陪他说话。她的热情,她的健谈,她的不拘小节,使顾明波减少了许多她是赵红静母亲的心理障碍,有时候也坦率地向她谈了一些年轻人的理想与隐秘。
日子就这样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