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流产跟上一次不一样,上次为了避免让人识破,尽管子宫被捅开两次身子很虚弱,只休息两天就上班了,并且没人照顾,营养也没有及时跟上,为此戴妍吃了很多苦。而这次由于有白鸽和顾明波,戴妍就像坐月子一样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照。为了就近照顾,白鸽又让戴妍搬回家里。
自从得知郑天佑家庭遭受变故,戴妍一直牵挂着他,思忖着他是如何度过这场劫难的。流产后,她住在嫂子家休养没有外出,不知道有关情况,心里很是焦急。眼看假期已完,明天就要去上班,她想趁这会儿家里没人,与郑天佑联系一下。
戴妍拿起电话,首先拨通了郑天佑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她暗中猜想,这几天局里一定安排郑天佑在家里休息。于是,她又将电话拨到了郑天佑的家里。
“谁?”许久,才有人拿起电话,沙哑地问了一声。
戴妍听清那人就是郑天佑。
“我是戴妍,说话方便吗?”
“方便,就我一个人。”
“这会儿,我想见你。”
“好吧,我这就过去。”
“不用去老地方了,你就在家里等我好了。”
郑天佑迟疑了一下,答应道:“好的,我等你。”
郑天佑家戴妍曾去过,是和单位里的同事一起去的,今天独自一个人去,尽管知道不会有其他人,戴妍还是免不了紧张与不安。当郑天佑拉开门迎她进屋时,她没像往日幽会时那样纵身上去拥抱他。她不想在郑天佑老婆刚离开人世就和郑天佑去亲热。如果是这样,那个女人的灵魂一定不会走远散去。她以前已插足了她的家庭已对不起她了,她不想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再去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是要遭天打雷霹的。
郑天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他的脸上挂着悲痛,人整个地瘦了。他让戴妍坐下后,自己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谢你来看我”
“早就想来了,只是前几天我又做了手术。”
“怎么了?”郑天佑不禁关切地问。
“我怀孕了。”由于郑天佑知道她和顾明波之间的关系,戴妍没有隐瞒。
“你要注意身体,经常流产对你以后的生育是有影响的,你们在做这事时,最好要采取措施,要不要我去医院,给你去搞些避孕药回来?”
“不用,嫂子已给我拿来了一些。”
“你和顾明波老大不小了,为什么不结婚把小孩生下来?”
“一言难尽。”戴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茫然地说:“也许到最后我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怎么会这样想?”
“我越来越感到那个人的心胸太狭隘了,他的那个窝囊的模样,我一见心里就烦。”
以前,郑天佑经常跟戴妍开玩笑,说跟老婆离婚让她嫁给他,现在他老婆死了,扫清了障碍,创造了条件,两人却又面面相觑,心照不宣,不去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
“这件事,如今我不好说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吧。”
郑天佑有心想让戴妍离开顾明波跟他组织家庭,但又不想说得太明白。以后如果她后悔了,她会埋怨责怪他的,他不想给她留下那些口实。
“我和他分手是早晚的事,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这次怀孕,我和他早已断掉了。也许你不会想到,上次我们吵架,他竟打我耳光,那么狠地打,我的心早已被他打寒了。”说着,说着,戴妍竟哭了起来。
她来这里原想来安慰郑天佑的,没想到一想起那些委屈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越哭越伤心,反让郑天佑安慰起她来了。
“这小子不知好歹,如果没有你,连工作也找不到。”郑天佑气愤难平,“他这么猖狂,让我找人修理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打他就不要了,要知道他打过仗,是个不要命的家伙。万一拼起命来,吃亏的不一定是他。事情闹大了,追查到你,那是不值得的。”
“那他打你就这样白打了,你忍得下这口气?”戴妍受难就像他自己受难一样,郑天佑侠骨柔肠,一副怜香惜玉抱打不平的样子。
戴妍受不了郑天佑的怂恿和火上浇油,想了一下,说:“如果要替我出气,我和他断掉关系之后,开除了他,不要再让他在仓库呆下去。否则他混在那里,我一想到心里就不舒服。”
世上最毒不过女人心,戴妍已全然忘了以往与顾明波的情谊与恩爱,充溢在她心里的只有复仇的怒火,她已决定要把顾明波赶尽杀绝了。
“这好说,本来我就不想帮他,只是碍于你来说。既然他不识抬举,也就不要怪你我不客气。你什么时候跟他断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他滚蛋。”
“谢谢你帮我出气。”戴妍已不再哭,感激地抛了个媚眼给郑天佑。
郑天佑看到了,但没像往日那样因此燃起欲火去拥抱爱抚她,毕竟客厅老婆的遗像在看着他。
“戴妍,这次你来看我正好,我有几件事要跟你说。在我老婆未出事前,组织部已跟我谈过话,我就要调动工作,不在局里了。”
静静地听着的戴妍愣了一下,吃惊地问:“你要调走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郑天佑踌躇满志地说:“也许上面有栽培我的意思,他们让我去海港公社,你的老家,去当公社党委书记。”
“太好了,宁为蛇头,不为龙尾,到了那里后,凭你的能力,一定会干的很出色。”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这次走之前,我想把你的工作调动一下。你看,把你调到人事科当副科长怎么样?”
“这合适吗?”能得到提拔,固然是高兴的,但戴妍还是诚恐诚惶。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原来想把你直接提为正的,只是那科长一时没有去的位置,因此只好委屈你了。”
“人走茶凉,他们能听你的?”
“我不是撤职,去海港公社可以说是镀金,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说不定他们还要巴结我。这些人又不是笨蛋,与人方便就是为己方便,他们巴不得送个顺水人情给我。再说以前我不能说八面玲珑,但也没少帮他们,他们这会儿怎么会得罪我呢?”看透官场本质的郑天佑大言不惭地说。
自己真的没看错郑天佑,真的没白将处女的贞洁奉献给他,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她感激地望着他,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戴妍真想扑上前去好好亲亲他,但郑天佑老婆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她,令她不寒而粟,不敢轻举妄动。
“已过了下班时间,找你不着,也许他会着急。”郑天佑提醒道。
“不管他,让他急死才好呢。”
“你啊,有时太任性了。记住,我走后,要多做事少说话,总之要夹着尾巴做人,上下搞好关系。我会跟局长打招呼,让他培养你的。”
“让你操心了。”
“别这么说,你这样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其实你早应该得到这些了。”
“谢谢你想着我。”戴妍满怀深情地说:“不怕你笑话,我也一样想着你,就是在跟他做那事的时候也想着你,常常把他想象成你。”
“这不好,万一你忘乎所以叫出声来让他发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有那么傻吗?人家只是在心里念想,他那个傻乎乎的猪脑,想知道做梦去吧。”
“还是小心为是,好的是你已决定跟他断,否则继续下去,难说不会出事。”郑天佑不无后怕地说。
“你去海港后,可不许忘了我。”
“怎么可能呢。”
“等我把事情处理完结,以后礼拜天你可以不回城里,跟我一起去我家度周末。”戴妍憧憬着说。
“以什么名义去你家?你父母见了我这个中年男子与你打得火热,一定会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才不会那么傻,你是他们的父母官,他们可不敢得罪你。”
想到美好的将来,两人禁不住一阵心花怒放,不知不觉中,这些日子以来各自的痛苦与不幸都被抛到脑后,郑天佑情不自禁地过去抱住戴妍,就想亲热。
戴妍的身子软软的,在倒向沙发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郑天佑妻子的遗像,忙惊骇地推开他,说:“不能在这里。”
“去房里吧。”
“不行。”见他失望的样子,她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悄悄地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们可以去出租屋。”
“何必舍近求远。”
“我不习惯在这里……怕。”
郑天佑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答应道:“那好,你先去等我,我一会就到。”
戴妍顺从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嘱咐道:“你可要快点来。”
明天戴妍就要结束休假去上班了,顾明波下班后也没去宿舍,就直接到了白鸽家里。
白鸽也已到家,正在家里收拾。
“嫂子,戴妍呢?”
“她不是已回去了吗?
“走了多久?”
“我下班回来,她已不在了,怎么她还没到家?”
“不是。”顾明波后悔来之前没先回宿舍看一下,他想也许自己还在上班时,戴妍已回了家。
于是,他兴冲冲地重又赶回仓库,可是找遍屋里屋外并没发现戴妍,一直等到他烧了饭,也始终不见她回来。
天渐渐地黑了,顾明波又去外边转游了一会,仍不见戴妍的踪影。他在公用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给白鸽,那边也并不见戴妍回去。不过白鸽说,戴妍有可能回了乡下,他不用着急,那么大的人是丢不了的。
顾明波感到十分郁闷,戴妍常常做出一些令他出乎意外的事。白天上班时,她并没告诉他要回乡下。况且明天就要上班了,还去乡下干吗?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一个人落寞地拿酒喝了起来。
“明波,一个人吃饭,怎么连灯也不拉?”随着说话声,海霞走进屋来,“这几天怎么都是你一个人,戴妍呢?”
“她在嫂子家里。”
“两人又闹意见了?”
“没有,她身体不好。”顾明波不想多谈这事,随口问道:“老朱回来了没有?”
“还要几天呢。”由于开始种田,老朱回家忙地里的活去了,白天一直由他代班,晚上必须等到海霞从针织厂下班回来才可替下他。
“明波,你和戴妍平时经常吵架,为的是什么?”海霞原准备去大门口值班室,此刻见顾明波一个人在喝闷酒,她便不请自坐,斜依着床铺望着他,“是不是戴妍看不起你,在外边有人,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