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们皇室的太医我没见过,不过拖了这许多时日都没能治好皇后的病,也只能冠以庸医之名了。
皇后抚了抚脸颊,颇有些惊讶:“连日来本宫都觉得面颊生火,怎么今天无端消退了?”她又抚了抚胸口,道:“竟也不觉得气胀了?”
我料想皇后必定会猜测到我身上,于是趁她有动作前忙垂下头,只待姐姐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花露,刚刚本宫喝下的到底是什么?”皇后的声音听起来过于严肃,以至有些严厉的味道。
姐姐沉默了,我不知道她这沉默究竟代表吉还是凶,但此时气氛的确很诡异。让我越发的觉得这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息容得他人喘息进去,恢宏的殿宇比那方寸大的鸟笼还要让人窒息。
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扼住我的心脏,心脏无法跳动,血液更无法回流,只有渐渐发凉的手指尖和阵阵发麻的脚底心。
“请娘娘恕罪!”恍然间,姐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跪倒在地。
我偷瞄着皇后,虽然她神情无甚变化,但脸色有些泛白,实是吉凶难料,我不安的咬了咬下唇,将扑通扑通跳得正起劲的心脏打了一百八十个结,让它安分的呆在胸口。
“花露,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娘娘平静的问道。
“花露知错,花露愿一人承担所有,请娘娘降罪。”姐姐‘通通通’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像一记闷棍敲在我的胸口。
“花露,你来看母后,何错之有,地上寒气重,快快起来。小叶,去扶你家主子起来。”姐姐这一跪,太子倒是第一个心疼,忙吩咐这,吩咐那。他对姐姐可谓真心一片,有太子在此护着,皇后娘娘就算要发怒,也会责罚的轻些。想到这,我略微松了口气。
我真的是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此刻我不过是恭亲王府的一个小丫鬟,跟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姐姐没事,我就能平安。
尽管太子吩咐小叶扶姐姐起来,可皇后没发话,小叶也不敢动弹。
“罢了,去传太医。”皇后道。
不多时,太医急匆匆的从门外奔进来,给皇后和太子行了礼,立刻照着皇后的吩咐上前诊脉。
我始终跟着姐姐和小叶伏在地上,只看见太医的衣阙从我身边飘过。那太医路过我们身旁时脚步明显的滞了一下。发什么呆啊,快去诊脉。
这太医真是个十足十的庸医,诊脉诊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也没个动静,你要是看不明白,不如早点说出来,大不了被遣送回老家当野人去。连累了我们一干人等心惊肉跳,尤其是姐姐,那么弱的身子,跪在这冰凉的地上哪里受得了。
“廖太医,我母后的身体到底如何?”太子八成是看不下去了,不忍姐姐长跪不起,催促太医道。
“依老臣之见,”太医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说道,真快把人活活急死。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捋着胡须摇头晃脑说话的样子。“皇后娘娘的病情已大有好转。”他又道:“未知皇后娘娘是用了什么药,又是哪位太医为娘娘诊治的,老臣十分想向此人讨教。”
皇后轻笑几声:“你去问问花露右手边跪着的那个丫头吧。”
我脑子闪了一下,右手边这个词,说的好像是——我。皇后她?我偷偷睨了眼,站在皇后身边的廖太医也正皱紧了眉头盯着我。
“花露,你们都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该跟本宫说实话了吧。”
姐姐回头瞥了我一眼,跪于地上答道:“娘娘圣明,花露实在不该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
“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呢?儿臣不明。”
“花露今儿个带了两个丫头进宫,那个本宫倒是认识,不过,这另外一个,本宫可是从未见过。这个新来的丫头确实有趣,能逗本宫开心,又能熬药治病,对她,本宫实在是好奇。花露,是你要跟本宫讲个明白呢,还是要让这个丫头说?”
眼前托在地上的丝帕抖了又抖,我随着看去,是姐姐的指甲抠在上面不住的挠动。
“郡主——”我没忍住,小声的叫了姐姐。
“大胆奴才,皇后娘娘是在跟你说话吗?竟敢插嘴,来人,掌嘴!”
我的脑袋懵了一下,根本没反应过来花容姑姑这句话的意思,就看见两个宫娥走向我,一左一右将我提到外面。
掌嘴,这两个字不断的在我脑海里盘旋、飞舞。
“不要!”姐姐突然冲向我们,将那两名宫娥推开,并将我护在身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花露的错,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是花露硬逼着她跟来的。要罚,就请罚花露一人吧,都是花露擅作主张,求娘娘放过她……”
我被姐姐挡在后面,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依旧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
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一个没有任何瓜葛的人这样做值得吗?虽然我叫你姐姐,可我毕竟不是你的亲妹妹,一个市井商人家的孩子,一个有残缺的孩子,真的不值得一个郡主为我这般。
我想推开姐姐,想告诉皇后娘娘,就算要打要罚,也让我来,即便我微不足道,即便我人微言轻,但代人受过总是可以的。几个耳光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却足以让姐姐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