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门到正厅,从正厅到偏厅,从偏厅到后院,依旧没有人烟。仿佛一处荒废的庄园,孤零零遗落在世间尘埃中。
我跟在田顺身后悄声问道:“田顺,这到底是怎么了?”
田顺摇着头也是满脸费解,“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
穿过后院来到后花厅,终于听到了几许声音。只不过这几道声音十分陌生,并非是常住庄中之人。
“小姐。”田顺回首示意我在门外稍候,接着自己走上台阶去敲门。
随着门开,就可见门口不远处一个彪形大汉正横眉打量着田顺,“你小子跑哪去了,老子来了这么多天,连个端茶递水的婢女都没有,还得老子亲自动手。”他眉毛又一拧,看向了门外的我,“这小丫头是新来的婢女吗?”
田顺不卑不亢的答道:“这多事之秋魏堂主还是把心思多花点在宫中事务上,能把眼前的事处理好了比每年送什么劳什子的猫眼石要靠谱的多。至于那女子,乃是我麾下的侠士,并非给你端茶递水的婢女。”
田顺这么一说,魏堂主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当下拍桌而起,“谁不知道你这堂主之位是给那木丝羽溜须拍马得来的。别看都是堂主,你在我们眼里那就是个小厮,没叫你来伺候着都是客气了。你半点武功不会,出门只能带个小娘们当保镖,说出来都丢咱们百花宫的脸。”言毕,他又将矛头对准了我,“瞧你带的那娘们,还蒙着面,铁定是太丑怕吓着人,我看这保镖八成是用来吓死对手的。”
他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
我记起来了,这个魏堂主大名魏一龙,曾送我夜明珠一枚,啊呸,哪里是什么夜明珠,分明就是猫眼石。
当年他低眉顺目,狗腿子的将猫眼石呈到师祖面前,还夸夸其谈的说一看我就知道是个文武双全的小女孩,将来必定名震天下,前前后后啰里啰嗦了一柱香的功夫,将我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若非师祖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话,依他那种讲法,绝对能讲上三天三夜。那会儿他弯着腰哈着背看上去比六岁的我没高多少,没想到现如今腰板倒是挺得直直的,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又暗暗打量了一圈,大概有近十人落座,每个人身后还零零散散的站了些小罗罗。
百花宫的分堂也不过就十几个,堂主香主算在一起不到二十人,眼下就有近一半的人在这里露出了真实面目,看来师祖这些年的苦心要东流了。
那厢,只听田顺说道:“若言姑娘和朝晨姑娘不日则会返回庄中,还请诸位早些想出对策,否则若是若言姑娘问起,诸位都哑言那才真叫难堪。”田顺拱了拱手,在众人的怒视中关上门步下了台阶。
离开后花厅的田顺只顾闷头走,我也只得跟在后面。直到来到我以前住的院子前,田顺才如获大赦般的喘了几口大气。
“你刚才的样子可真够威风的。”我由衷的赞叹道。
田顺拍着胸口,龇着牙哼哼道;“小姐就甭拿我开心了,刚才我手心里的汗都能浇花了。”
我捂着嘴扑哧一笑,“比起田堂主,我还是更喜欢田顺的模样。”
“唉,没办法,要不是为了让小姐你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将来在院子里方便行动,我也懒得去搭理他们。”田顺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收了笑容,立起耳朵四下打量着,确定没人才小声的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行动吧。”
田顺点了点头,也四下扫视了一圈,才领着我直奔庄中最深处走去。
出了山庄后门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山洞,那是我从未去过的地方。
洞口不大,仅容三人并排通过,然而走进去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这是个天然的水晶洞,经过人工雕琢修饰了形状变得更加雅致。因为有满洞的水晶,只需一点点火光就能照亮整个山洞。
山洞最里处是一道密室门,田顺告诉我,这里就是百花宫的内室,也就是百花宫继承人才有权出入的地方。可田顺却告诉我,若言并不能随意出入,因为她没有钥匙。
而娘,在月余前因被内奸暗袭受了重伤,已进入内室闭关修炼,至今未曾出关,师祖则是不知所踪,所以百花宫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若言在打理,那些个堂主香主也便在此时纷纷露出了丑恶嘴脸,有些是骨子里带的,有些是被迫胁从的,还有些是被诓骗的。当然,也有一些仍奔走于江湖间,努力维持百花宫的运作,譬如赵爷爷及田顺。
若言有事没事都会来这里走上一圈,似乎是在寻找进入内室的方法,也或者是在寻找钥匙。
钥匙?根据田顺的描述,是个绿色的东西,他曾见过一次,娘就藏在袖子中。
返回庄中时,我边走边想,突然间一件物件浮上心头。莫非是这个?
夜里,我悄悄溜回以前住的院子,绕到卧房后的一株大树下,那里有一方小水池。我从大树底下向东走了三步,停下来慢慢的从水池的泥土里挖出一方小盒,取出里面的东西后我又将袖子里早已备好的小布包放了进去,然后将小方盒埋回了原来的位置。
带着刚从方盒里拿出来的东西,趁着夜色我溜进了山庄后的水晶洞。
站在那道密室门前,我忐忑的将那物件插入钥匙口微微用力一转,片刻后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巨石大门以中线为轴缓缓的旋开,露出一条细缝,一股凛利的寒气从那细缝涌出,我不由得抱住了肩膀。
取下钥匙我轻轻推开石门,闪身进入内室。
这样漆黑的夜,没有人知道我来过,也没有人知道这内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