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与她废话,嗯了声便提了包袱推门进屋。
隐隐还能听到那婢女说真没规矩。
笑话,你变相把我流放了,还希望我给你说声谢谢?
屋里没有掌灯,我摸到桌边将包袱放下,又摸索着寻找烛台,引了火折子点起灯。
“什么人?”灯亮的瞬间,低哑的声音从床的方向传来。
我皱了皱眉,这里居然还有人住,这屋子……我四下打量着,未免也太破了些吧,窗户纸都破了,房顶也有窟窿,风光无限的风剑山庄居然还有这等破败的房屋,而这等破败的房屋里居然还有人住。
“怎么不说话?”床榻上的人警惕地问道。
我清了清嗓子道:“这位,额,姐姐,”老实说,虽然声音听得出是个女子,可是年岁多大却听不真切。“我只是临时在这住几日,有打扰之处请见谅。”
床榻那边再无动静。少时,床吱吱嘎嘎的响了几声,一个人影从床榻上坐起穿好鞋站了起来。
借着昏暗的灯火,我看清那女子的脸,枯黄干瘦,一双眼塌陷在黑青色的眼眶里,眼中黯淡无光,身上穿着单薄的旧麻布衣衫,脚上的鞋也是苍白破旧,实在让人辨不清她的年纪。只不过这副面相配上昏暗的火光,若是换了胆小的人,早就被吓晕了。
只见她走近了几步自嘲道:“居然有人和我一样,被打发到这种地方来。”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边那张床。”她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角落一处黑黑的地方,“那张床很久没打扫过了,你要是不愿意睡那里,就打地铺吧。”说罢走回床边脱了鞋又躺了回去。末了又加了句,“记得熄了蜡烛。”
我嗯了声,朝角落走去,那张床满是灰尘,一时半刻是收拾不好了。万般无奈下,我只好靠在角落里打盹。
天还没亮时,我听见有人走动,忙提了提精神,发现女子已经起身,来到我面前,蹲下来推了推我淡漠的说道:“我要出门干活了,你去床上睡吧。”说完她起身出了门。
我抱着冻得有些泛寒的胳膊,一个猛子窜上床,钻进被窝说什么都不肯出去。
望着窗外仍漆黑的夜幕,我想不明白这么早那女子是要去干什么活。
虽然她处处表现的很冷淡,但肯让我睡在床上,说明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瞧她过得这般凄苦,我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听闻风剑山庄待下人甚好,难道也是名声在外败絮其中的?想到这里,我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找了件厚点的外袍披在身上往外走。
屋外,铛铛的声音回响在这处偏僻的角落。我拢了拢外袍顺着声音走去,沿路听见粗使下人的房间里有人不满的哼道:“小点声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了,劈个柴那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你干活了吗?”
然而铛铛的回声却没半点减轻,屋内的人不满的嘟囔着:“疯女人。”便不再说话了,不多时屋内又传出鼾声。
绕过粗使下人的屋子,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在劈柴。她劈的很认真,也很费力,细瘦的胳膊举起庞大的斧子就已经很吃力了,何况还要去劈开那近一人粗的柴火。劈过柴,她放下斧头抹了把脑门的汗水,又向另一处走去。
我悄悄的躲在暗处观察着,从天不亮起,她就开始劈柴,挑水,喂猪,施肥,可这些不该是粗使下人们做的吗?为何会让一个弱女子来。
日出东方的时候,她终于忙完了一切,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绕出了山庄,从后门走了出去,沿着山道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
那是一株很高很粗的古树,女子缓缓的俯下身子靠在树干上,一点点滑坐在地,任由冷风刺骨。女子眼里波澜微动,那若有深思却无处舒缓的神情包含了太多故事,也包含了太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