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个丑婆娘说她要活下去,那岂不是……”
“闭嘴,好好看戏!”
我缓缓的用力攥成拳,将瓷瓶在手心里攥得死死的,红通通的炭火烧不热我的心,也烘不暖我愈渐冰冷的血液。我凝视着他的双目,试图找回我最后一丝镇静。“阿非,我想去看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树,冬天的雪,虽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可是我好像总也看不够……还有好多好多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我想去看看,想去走走,想……”我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任凭眼泪流淌。
他默默的拉过我的左手,拂开我的掌心,轻缓的捏过瓷瓶。
“阿非……”我哭着叫着他的名字。“对不起,对不起……”
他摸了摸我的头,那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丑极了,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他,可是我觉得他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么好看。“你还小,应该好好看看这方天地,找到你爹娘的过往,找回你失去的一切,然后好好地活下去……”他再一次抱住我,抱了好久,几近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看见他推开我,拔出瓶塞,颈间一仰,随后闭着眼丢掉了瓷瓶,所有的动作都只在一瞬间。
许久后,他才睁开眼看着我,喉咙不断的浮动着,“丝羽……”他握住了我的左手,和我手指相扣。
这一生,有一个人肯为我死,是我不敢想象的。戏里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我舍了他,他却没舍了我。儿时听戏,也曾幻想过将来会遇上这样一人,但自从中毒以来,我便再不敢想,于我而言,那是奢求,那是幻想,那是所不能及的事。为了救我,他曾舍弃过仅有的三成功力;为了救我,他曾不惜一切逼我离开京城,独自面对野心勃勃的方正山;为了救我,他又吞下了毒药。我的泪簌簌的滚落着,打在我们紧紧相扣的手指上。
陌生的温热感随着炉火投在石墙上的影子缓缓窜上我的头皮,寂静已久的血液在体内汩汩的流淌着,越来越快,行至周身,每一处肌肤都染上了热意,蒸腾出水气,我渐渐拢了心神收了眼泪。
“这出戏已经唱完了,你们的承诺可以兑现了吧?放我们走!”我撇过头去看向大当家低声道。
“哼!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婆娘!”大当家打鼻子里哼了声,蔑视的神情仿佛天地都难容我。当真可笑,下毒之人与迫人下毒之人,何人更可恶?
“呵呵,小姑娘啊,看不出来,你比我们还要狠心呢!”二当家奸笑道,手上还不停地把玩着刚刚刺穿我右手的匕首。“放你们走可以。”他狞笑了片刻后才道:“只不过,我看你们太过恩爱,不好拆散你们。再说了,你相公这么孤孤单单的上路,难道你不怕他路上寂寞?黄泉路漫漫,又冷又黑,不好走啊。所以呢,我决定送你们一道,在地下继续当一对苦命鸳鸯!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我已经完全不知害怕为何物了,低低的向一众山贼说道:“只是不知你们还有命来杀我不?”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二当家脸色一变喝问道。
我不答话,就待他们自行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