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甫进门将尚有一丝冰凉的银耳汤递到明珠手上,明珠撇了我一眼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大概是天太热了。”我随口敷衍道。
明珠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没再多问。
我慢慢踱到窗边,踮起脚尖迎着夏日里微弱的风丝,让额头上的汗消退了些。刚才跑得太快太心急,几乎是在看清阿德面孔的一瞬间就逃窜开来,此时我只模糊的记得阿德似乎是穿了件深色的华服,至于具体的细节便再记不起了。想想当真可悲,昔日我可是济愈堂风风光光的掌柜,竟然在旧时的账房先生面前像是老鼠见了猫。
那以后我尽量躲在东厢暖阁里,不再出去晃荡,就连几日后摄政王为贵客亲设的宴席我也避而不见。明珠只当我没见过大场面,心里打怵,倒也不勉强,随意挑了两个新派来的小丫鬟随她赴宴。那两个小丫鬟得知消息,欣喜若狂,余下的丫鬟则是对她二人嫉妒的红了眼。
瞧着她们争风吃醋的模样,我不自觉的撇了撇嘴,不过是瞧上一眼有什么好欢喜的,即便是日后与摄政王府结为秦晋之好,那也是姑爷主子。再者,阿德表面看去俊雅风度,但又有谁知道他内里其实处心积虑,心思叵测。这样的人让我多瞧上一眼都恐觉日后被卖掉。
夜里很静,摄政王府的主子几乎都在前厅招呼贵客,留在院子里值夜的小丫鬟没了主子服侍,都纷纷前后脚的溜到前厅那去了。这情形像极了摄政王到访萧国时赴宴的那晚。
住在东厢暖阁的这段时日是自打踏进摄政王府来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日子。没有了夫人丫鬟们的纠缠,也没有乌云的疯癫,日子好似突然间寂静下来,平静的没有一丝风声。仿佛安静的午后,湛蓝的天空里拂过的几片白云,悠然自得。
不但如此,对自家儿媳色胆包心的戴齐也不见了踪影。终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小心翼翼的打探明珠的口风,不料,明珠倒很坦然的告诉我,一来是因为贵客即将到访抽不开身,二来是因为摄政王夺儿妻子本已惹得满城笑柄,至少在礼成之前要与她保持距离,自然这个要求是几位夫人有口一致的。说到这里,明珠不免笑了笑,夺都夺了,笑一次跟笑两次又有何不同,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不过不来也好。
不来也好?我对明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颇为疑惑,要知道但凡当上姨太太的没几个不是拼了命的讨夫君欢心,何况明珠正值青春,用戏里的话来说那便是,大好的青春年华,若没了赏慕之人,莫不是要待到人老珠黄,空余满面风霜,独自悲凉。
那晚,素装打扮的明珠回来的有些晚。我去院门外迎她的时候才发现,平素从不沾酒的明珠居然喝得微醉,粉红的缎子罗裙映着她酡红的两腮煞是好看。跟着她去的两个小丫鬟似乎也高兴过了头,一个个激动的脸颊通红,手舞足蹈的描述着宴会上的两个出色男子,几乎要将扶着明珠的手松开。我不满的瞪了她们两眼,这才安静下来。
将明珠安顿在内间,我即刻打发了两个叽叽喳喳的小丫鬟,关好门走回内间,发现已经被安置在床榻上的明珠摇摇坠坠的爬起身来到梳妆台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头上晃了好几下才拔下步摇,一头秀发顷刻散成一泓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