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脸孔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跳入眼帘,除了那双眼睛,其余的我都未曾见过。
门‘吱嘎’一声开了,我猜是她们来送洗脸水,就转身要过去。
哪想,‘咣当’,‘哗啦’两声过后,本是端着盆子的露秋眼珠子动也不动,嘴巴张得大大的。水盆还在地上打着转,里面的水早已洒了一地。
“露秋,怎么了?”听见声响的踏雪从门外跳了进来,见到我,她的反应也跟露秋一样。
“你们都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少,少宫主?”两个人异口同声喊道。
此时我才想起,她们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以往的我了,看样子我的易容术很成功哦!
很快,她们又打了水送来,八年了,头一次睁着眼睛洗脸。
刚中毒的时候,曾有些婢女好奇,趁我洗脸的时候跑来偷看,结果被吓得又跳又叫,而我也伤心地大哭。从那时开始,洗脸的时候屋内必然只有我一人,朝晨她们会在屋外守着。
师祖送的脸模真是好,不怕水,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洗过脸,接过身旁人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干脸模上的每一滴水,再将帕子递回去。舒展舒展筋骨伸个懒腰。晃了好一会儿,发觉身后那个人还站在原地。
我一回头,就看见眼眶微红的若言手捧毛巾泪蒙蒙的看着我。
“若言,打昨儿个起你就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若言垂下头,低声道:“其实若言昨天一早就听到尊者和宫主说要送少宫主出庄的事,若言……若言舍不得少宫主……”
原来,她一直躲我,是怕见了我伤心。
“少宫主,该出发了,尊者和宫主已在大门前候着了。”朝晨从外面走进来说道,“若言,少宫主很快就会回来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见到她。”
娘总说,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有利必有弊,出去玩固然自由,可是,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也是无奈。鱼和熊掌总不能兼得,必然要舍弃一方。朝晨说的也对,我不过出去不到一年的时间,未来和她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背上行囊来到山庄大门前,娘和师祖都已在守候,还有王妈。
“嗯,不错,除了那双眼睛,师祖是一点都认不出来了。”师祖拍拍我的脸颊笑呵呵的说道,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笛递给我。“琴不好带,但是笛子好带,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奏上一曲。”
跟师祖学笛子也有八年了,开始纯粹是为了解闷,只因一心想随娘亲学琴,偏偏娘亲对教导我似乎不大感兴趣,郁闷不解之下便找到了师祖诉苦,而后就开始随师祖学笛子,后来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我只能说,在移情这方面,人果然是超乎寻常的。
“我这也有东西要给少宫主。”王妈满脸伤感的拿出一卷纸包的东西,“这是少宫主最喜欢的点心,外面没有卖的……”说着说着,她的泪珠已经落了下来。
我谢过王妈,小心的接过纸包放进行囊里,生怕碰掉一个渣渣。
娘看着我,眉头微皱,“丝羽,一人在外要小心,凡事都要深思熟虑,不可贸然行事。”
“是,娘。”我顿了顿,“娘,有件事,我不知道……”
“恩?”
憋了半天,我鼓起全部的勇气抬起头问娘:“如果人家问我姓什么,我该怎么说?”
很显然,娘是被我的问题震住了,张口问道:“那你想怎么说?”
我瞟了一眼师祖,小声的说道:“可不可以让我跟师祖姓啊?”
接着我就听到周围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娘亲脸上渐现愠色。
师祖见娘要发怒,忙拦在前头说道:“雨儿问这个问题也是人之常情,她总不能跟人家说她也不知道吧。我看这样,就说你姓木,树木的木。”
“木,木丝羽?”我心下想着这名字还不错,就听见娘轻哼一声。
“还真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木公子。”
木公子?又是谁?我疑惑的在娘和师祖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叹了口气,知道得多死得快,就当是大人间的秘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