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我一惊,忙仰起脖子,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站在门口处。这声音,赫然是四殿下。
“奴婢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不真实?”四殿下皱了皱眉,扯过先前莺儿姑娘坐过的木凳,随意的撩起袍子坐在上面。
到这会儿,我才能将四殿下打量一番。一张年轻的面孔,与太子爷有几分相似,毕竟他们都是肖德皇室的子嗣,又是一个父亲的孩子。十六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满脸的天不怕地不怕。四殿下长得也很是好看,料想他母亲也是位美人。
“奴婢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竟然能见到四殿下,而且四殿下还救了奴婢的小命。”
四殿下微微侧了侧头,“你不是宫里的人!至少你这身打扮不是!”
他说的我心里一虚,也不敢看他,眼睛只能转来转去,就是不落在他脸上。
“你是怎么进宫的?又是来做什么的?”四殿下的口吻虽不严厉,但也透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
只是,这深宫里的人心思莫测,隔得不仅仅的肚皮,或许还隔着铜墙铁壁,我几番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却又不敢讲出来。最后索性低下头沉默。
“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反正你还得在这养伤,我有的是时间问。”说完,四殿下竟然,竟然笑了,还笑出声来了。
四殿下走了没多久,莺儿姑娘又折进屋来,端了些吃食,说是四殿下吩咐人准备的。
莺儿姑娘热络的很,似乎对人也没什么戒心,看着我吃饭,就在一旁说个不停。
说什么四殿下和长公主矛盾之深由来已久,我早已不是第一个被四殿下从长公主手中救回来的宫婢了。又问了我是哪一宫的,做什么的,我也支支吾吾的一语带过了。
后来又说到乞颜来访的摄政王。这个可是大大提起了我的兴致,我听得来劲,对眼前的美食也失去了胃口,置于一旁专心的听莺儿姑娘讲这个摄政王。
乞颜摄政王,原是乞颜的一名将军,名曰戴齐。当年乞颜汗王叛乱,试图谋杀身为萧国郡主的王妃,之后被萧国大军一举歼灭,乞颜一时无主,最后还是先皇钦点了乞颜世子的准岳父戴齐监国,是为摄政王。
“哎!”莺儿姑娘说完这段故事,突然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些,对我说道:“你知道这个乞颜汗王是谁吗?”
我摇摇头。
“我猜你也是不知道。他呀,就是恭亲王府老亲王的长女婿,也是如今恭亲王的妹婿,恭亲王府的花露郡主和孟和世子就是他的儿女。”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想想姐姐苦苦寻母的事情,再想想这些细节。我敢断定,先皇将孟和、姐姐二人带回身边一定是为了方便监视。要不何须找个摄政王监国,直接推举孟和即位便可。
但孟和与姐姐也是苦命之人,先是父亲害死了母亲,接着是舅舅杀了父亲,那么,他们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撑过这些年的?
莺儿姑娘话头一转,又开始讲起这个摄政王的事情。说摄政王此行也一并带了女儿,也就是孟和的未婚妻前来,看样子是要为他们完婚。但也有很多人私下里说,摄政王觉得乞颜一族早已不复当年,不过空有其名,此行更可能是为了给女儿挑选另一位如意佳婿,人选自然是几位年龄适婚的皇子。
大殿下年二十有五,虽有眷属,但尚未立正房。二殿下,也就是太子爷,年二十有一,三殿下年二十,四殿下,年十七,此三人都未曾娶妻。
至于五殿下和六殿下,一个十二、一个八岁,根本不在候选范围内。
大殿下是皇上还未当上太子时所纳的偏房所出,太子则是皇后亲子,三殿下母亲是当今荣宠后宫的仁妃娘娘。至于四殿下的母亲是何人,莺儿没有讲。
晚上临睡之前,四殿下又转到这来追问我的底细。我依旧秉持着先前的态度,不认不否。总之,只凭一身衣装就断定我非宫中之人也未免有失妥当,想必四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问了几句,见我也没什么肯定的回答,四殿下有些泄气的离开了。
当宫娥挑灭一盏盏灯火,黑暗如同展开脚步般撩开他肩上无边无际的长袍迈进室内,很快,这一室之内都已漆黑一片。月儿斜斜映着院子里的枯枝,投下一枝枝光怪陆离的影子,像是巫师肆意伸展的干枯手指,在窗纸上颤动。胆大的早已沉沉睡去,胆小的仍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皇宫,一如我所以为的一样,不过是一只巨大的鸟笼,没有温暖,更没有安全可言。我就像是躲在暗影之下等待逃亡的兔子,而那天空中盘旋的黑鹰以及幽深古树后闪着绿睛的恶狼也在按耐着。
如何在这夹缝中求生,就看我的应变和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