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是非毕竟比我老练许多,又长我若干年岁,在外面摸爬滚打多年,早已不是我这久居深宅之人所能匹及。当时他不肯让我带着逃离,执意留下来与方正山面对面,如不是另有计划,那也是早已部署好了一切。
我万万料想不到,在猜到方公子可能就是方正山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胆出面。也不知是他早年曾以装扮女子为生还是这几日在醉红楼被熏陶的好,化妆技术竟练到堪称一流的地步。几笔几点勾勒而出一位风华佳人,与他原本的容貌仅存了一分相似。
“菲菲姑娘到叫方某觉得有些面熟,只一时又记不起曾在何处见过?”几杯甘酒下肚,方正山盯着吴是非看了一会道。
我暗暗替吴是非捏了一把冷汗,看来伺候方大公子不比服侍胡大人好到哪去。早知如此我便将他打了包卖与沈妈妈,横竖他都是一死,能够为我谋得一包银子外加一条小命,也算他死得其所了。
吴是非放下银制酒壶,一扭身将皓腕轻轻搭上方正山的肩头。这一幕又差点恶心的我吐一地。但事实表明,倘若我此时就吐得一塌糊涂,等下我估计得将肠肚脾胃一并呕出来才能表达我的恶心。
菲菲姑娘俯身凑到方正山耳边,朱唇轻启,软言细语道:“方公子,您这套搭讪姑娘的法子也太久远了些那。”说话的功夫,眼儿也跟着飞呀飞。语毕,起身执起酒壶,为另外两人斟酒,不再理会方正山。
“哈哈——”其中一位着银灰色长衫的男子突然放声大笑,酒杯被他随意搁在桌案上后,他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位公子,缘何笑得这般开心?”吴是非上前又为他斟满酒,好生奇怪的问道。
一旁的墨绿长衫公子也跟着微微一笑。“菲菲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菲菲初来乍到,还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以后还要仰仗几位贵人多多关照。”吴是非抛出勾魂眼,不了解人内情的自然被这风情万种的笑容勾去了三魂七魄,只可惜我太了解内幕,眼前的场景对我来说绝对是种煎熬。
我扶着胸口轻手俐脚的离开了纱帐后,找了个听不见他们声音的地方躲起来暗自恶心了会儿。
红烛幔帐,杯酒交错,四个男人在这个气氛如此暧昧的青楼里上演了一场风花雪月,倘若有朝一日传将出去,一定能够名垂青史,历尽万年不衰啊。
少顷,外间传来杯壶碰碎的声响,声音更是乱作一团。
“胡大人,胡大人,消消气!”沈妈妈的声音紧随其后。
“胡大人。”这是方正山的声音。
胡大人,莫非就是要花高价买下菲菲姑娘金屋藏娇的那位胡大人?他也找到这来了,看来是有好戏了。
我往纱帐旁凑得近了些,隔着厚重的幔帐依稀可见若干人影攒动,或站或坐。但独独有一个身影格外奇特,不高,但绝对的宽,足足有两个菲菲姑娘那么宽。两个耶,一个菲菲姑娘已经比寻常姑娘家的身形要宽阔许多。不用猜,那一定是他们口中位高权重、我想象中脑满肠肥的胡大人了。
“方大少——”一种近似被肥肉堵住喉咙的憨声在这嘈杂的吵闹声中骤然而起,立刻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就连一向呱噪的沈妈妈也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