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他还是认我这个亲人了?”
萧颜微微一怔,原来他在乎的是这个。
“自爹死后,除了师父,他是我第一个亲人了。”叶华笑道。
萧颜低头,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纯净许多,他的坦诚直白竟让她有几分惭愧。
“走吧。”
“去哪?”
“你不是说珊瑚藤开的很好吗?”叶华笑着扶起萧颜:“我陪你去……感受,对,没错,感受一下。”
“这花真美。”
满目粉嫩灿烂珊瑚状的小花,微风中,心脏一般形状的叶子顺着风与花半遮,叶青只觉这花顿时如有了人的姿态,就像是躲在那翡翠绿屏风后面偷看的女子一般娇羞。
“这花是小时候我和哥一起种的。”萧颜试探着靠近,将一朵小粉花放在鼻下。
正所谓名花倾城两相欢,花面相映倒衬得人更娇美,让人心神迷醉,却不知是为花,还是为人?
过了一会儿,萧颜又笑道:“哥说,珊瑚藤的花是世间最美的花,将来有一日一定让我看见。”
“他说的是认真的。”想起萧清彻夜跪在房门外的央求和今晨在屋内的乞求,叶华忍不住感叹道。
“我知道哥是很爱我的”萧颜放下手中的花,垂下眼眸,落下丝丝忧伤:“只是花是两个人种的,自然该两个人一起看,那么即便花开花落,沧海桑田,有那个人陪着这一生也不会寂寞。如果一个人复明的希望是对最爱的人人生的剥夺,那么风景再美,都只是刺眼的痛苦。”
繁花似锦的热闹中,唯有那一人独自忧伤,许是一闹一静的反差太过让震撼,许是她哽咽却强颜镇定的坚强太让人心疼,叶华走上前,从身后将萧颜拥抱在怀中。
“抱歉,我突然想起上次哥说要换眼给我的事,扰了你赏花的兴致。不过你懂的对不对?你那么在乎才知道的亲人,你懂的对不对?”
感受着叶华的点头,萧颜颤抖着手用力抓住他环绕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求你,我没有办法再一次承担那样的失去,即便失去的只是哥的眼睛。”
“看结果吧。”天机老人吩咐叶华将验血的白瓷小杯拿出来,叶华犹豫不动,眼里心里全是萧颜心痛的样子,怎么也挥散不开。
“华儿。”天机老人再次叫道。
“哦,哦,我这就去。”叶华闷声走进内屋,将白瓷瓶拿到手上,一转身,萧颜清冷的脸突然出现在窗前,她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在问他不是答应帮她的吗?为什么什么也没做。
他心头一颤,手心一抖,啪的一声,装有验血结果的白瓷杯落地粉碎。
“怎么回事?”萧清急忙冲进来问道。
“刚才我看见……”
“看见什么?”
叶华愣愣的看着窗前,哪里垂柳飘飘,那还有萧颜半分影子,他不禁问自己难道刚才只是错觉?
萧清没心思理会叶华心,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残片,问向站在门口的天机老人:“前辈,结果……”
天机老人遗憾的摇头:“看来只能重新验证了。”
“劳烦前辈了。”
叶华默然看着萧清滴入崭新洁净白瓷杯中鲜红的血液,那血一头连着萧清,一头连着萧颜,他们血脉相连,谁也不愿意谁受伤。
那天,她那么真切的求他,她那么那么渴望萧清的平安,那么那么渴望和萧清一起看珊瑚花开,她那么那么信任他。
叶华猛地转过身,将准备带入内堂的白瓷杯重重的重新放回萧清面前:“萧公子,你是萧姑娘的哥哥,对身为妹妹的她这份深沉的爱,叶华万分敬佩,可是你这么做有想过萧姑娘的感受吗?自己的亲哥哥瞎了,才换来她一双眼睛,你要她怎么去面对?”
“颜颜会明白的。”
“她不会!”叶华说道:“如果你现在都不能体谅她,又凭什么要求她明白你?”
“叶公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我想我怎么做没有必要跟你解释吧?”萧清微怒道。
“可是她想要你好好的,她想要你就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因为你的一点点不好都是她不能承担的痛,她说她再也承担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小妹她、这么说?”
“没错。”叶华坚定的说道:“所以她的眼睛不能伤害她,而真正会伤害她的,是你。”
伤害小妹的难道是他吗?
一时间萧清看着白瓷杯中的鲜红默然。
他只是因为知道,知道小妹一直是想看见,一直是渴望看见,所以才……如果他做的一切不能为小妹带来快乐,那么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青石小路上,萧颜一袭水粉长裙,左手举在半空中,一只喜鹊悠然的立在上头唧唧咋咋的叫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萧颜慢慢的将手移到耳边,仿佛想听清楚它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喜鹊飞走,一旁静立许久的萧清这才上前,笑道:“它说了些什么?”
萧颜伸出一根手指,微皱眉头,嘟着小嘴想了半天,灿烂的笑道:“它说了好事。”
“哦?什么好事?”
萧颜上前挽上萧清的胳膊:“很好很好的事,它说哥和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永远都会好好的,就像现在一样。”
“傻丫头,你不嫁人了?”萧清刮了刮萧颜的小鼻子,戏谑道。
“不嫁了,哥这么好的男人天下没有第二个了。”
“胡说什么呢?”
“我说哥在小妹心中是最好的男人。”萧颜甜甜的笑着,挽着萧清的手又紧了几分。
烈日下,一个红衣秀丽长发的女子站在萧家门口手执长鞭,用力的往地上砸,手上戴着的大串银串因为剧烈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荀子修呢?叫他出来见我!”
“姑娘,您请等等,容老朽去通报一声如何?”门房管事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去客厅等着,让他给姑奶奶滚快点,不然后果如何,他自个儿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