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晶放下酒杯,撇了撇嘴,不屑道:“好是好,可惜未必是自己做的,我可是早就听过那一首了,也不知道是侯姬什么时候做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很多人都听到了,皆目光转了过去,望着洗晶。
上官荷面色一僵,她的消息已经算是很灵通了,没想到竟然也有人听到东妃的那首诗。
落音见上官荷脸色不好,拉了拉洗晶的袖子,示意不要与那种人计较。要是别人开口揭穿她乐得看热闹,可是这洗晶好像很喜欢她,就不能让她为了她与人起冲突了。反正总会有人知道上官荷的面目,她懒的去揭穿。
上官荷脸色立刻恢复了过来,不再与人谈“诗”了,而是转了一个相关的话题:“这诗的做法啊,可是从王宫里传了出来的,听说是那异族的妃子做的。可是会做诗又如何?想前两年那四妃何等风光,如今还不是死的死嫁的嫁,只剩下两人了。”上官荷边说边摇头,叹惜着。
落音刚接过洗晶递过来的酒杯,听到这话惊的手一松,就将酒水洒在了冼晶的衣服上。
她忙站起来道歉,洗晶笑着道:“没事没事,去换一身就好了,可好我来时带了一身,就担心有个万一。”
落音给秋语了一个眼色,让她照看着,带着冼晶出了亭子里。
亭子里虽说是八面透风的,可是因为人多,又有多个火盆,也不算冷。
不过这一出来,落音就只觉冬日里的寒意直直的透过皮肤钻进了心底里。
上官荷说死了两个,是什么意思?
她是“病死”后,出了王宫,出宫时也知道阳光要去北方厄奴和亲,那么宫里就只剩下任韧与师柳莺了。以任韧的性子,虽说更容易得罪人,可人也厉害,师柳莺虽然脾气好一些却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要是真死了一个,那死了的那个,就是她吧?
突然间很是难过。
虽然她与师柳莺关系一般,可是一同来了这里,对于她来说,那三个人已经意义非凡了。如今三人里她最喜欢的师柳莺竟然死了,来了这里不到三年,就死了!
她的老乡,她的室友,她的上铺,就死在了那座王宫里!
落音突然有些恨沈让,怎么就不能保护好她呢!
洗晶感觉气氛不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来看落音。
正出神的落音根本就没有看到,一头撞了上去。
梅林里的小道已被清扫了出来,可被冻住的地面还是有些滑,洗晶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地面上。
落音收了心神,慌忙去扶。洗晶死皱着眉,手扶在了肚子上,张嘴咬住下唇,喘了口气,才就着落音的手慢慢的试探的站了起来。
“对不住,洗姬,摔疼了你吧,我扶你慢慢走。”落音忙道歉,暗自庆幸这洗晶是个好脾气容易相处的,不然闹起来也不好。
不过并没有听到回应,她的沉默让落音心里有了些愧疚,刚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又将人家撞倒,真是鲁莽啊。
她小心的扶着洗晶回了她的厢房,只是一进去,洗晶就将自己留守的婢女支走了,落音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白的吓人,不由吃了一惊。没这么严重吧?
她将下人支走,就是怕下人看见她闯了祸,为难她么?
还没等落音心底里升起感激来,洗晶已经死死的拉着落音的手,低着声焦急的道:“落音,我肚子疼的很,好像见血了,可怎么好?”
落音一怔,看着洗晶一手护着肚子,脸上已经疼的出了一层冷汗,脑子里飞过一个念头: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吧,这可是给池净选妻的,来得都是未婚的女子,虽然说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并不是非常严格,可是也不会有贵族家的小姐胆大到未婚先孕吧?
洗晶面色闪过难堪,咬了咬牙,一口气道:“我有了身子,这孩子一定得留着,我父兄都知道这件事,都等着那男人娶我呢!可是这件事不能让我后母知道,我身边的婢女和娘子里都有她的人。所以落音,你一定要帮我!”
落音倒吸一口气。
她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这种事?知道别人的隐私秘密会遭人杀的!
她心底也急了起来,这人是她撞的,要是真流了产,那她会心生不安!
洗晶慌张的向门口处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羞涩,最终还是解开了扣子,伸手进去一摸,拿出来一看,手指上一丝血迹。她手颤了颤,咬牙忍着疼意,急的都快哭了出来,对着落音哀求道:“落音,我不敢用身边的人,你快带我出府,我父亲给我准备了一个大夫的。”
落音一想这事的确不能让外人知道,可会毁了人家的名誉,自然不能叫张伯来,虽然害怕这洗晶出去后杀人灭口,但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这事是她做出来的就得承担,忙拿手帕给她擦了汗,也顾不得府里的那一众人,出去支走洗晶嘴里说的两人,叫了软轿过来,将洗晶抬出了府,落音出门时也只跟门口的管事说了一声自己有事出去,就扶着她上了洗家的马车。
她自然是跟着的,在马车上见洗晶已经疼的冒着大颗大颗的冷汗,心里忐忑不安,着急的很。
洗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钥匙给落音,眼神落到了车里一旁的矮柜上。落音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忙拿了钥匙开了柜子底下小抽屉上的锁子,拉开一看,见着里边放了两个玉盒。
“最香的……”洗晶喘着气,声音低弱。
想来应该是对她有好处的药,落音也不知哪个最香,只好打开一个来闻了闻,很香,一时分辩不出是像什么味道,又打开另一个闻了闻,还是很香,可是区别并不大,只好把两个再闻了一次,才拿了左边的回去闻洗晶:“是不是这个?”
这样说着,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变虚,眨了眨眼依然如此,落音猛然一惊,才觉得自己浑身没了力气,她吃惊的看了眼手里的盒子,身子软倒在车上,看着视线内只留有一个重影的洗晶从怀里拿了一瓶子出来,倒了一颗药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