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睁大了眼睛看着床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琼歌匆忙大喊几声“来人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个小丫头跑进来了,琼歌吩咐她道:“快去打盆水来!”
直到丫头端着水盆子进来,琉璃都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床顶看。琼歌以为是床顶上有什么东西,就探头去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想必是琉璃做恶梦被吓到了。
琼歌起身去拧了一把毛巾后走到床前,后转身对丫头说:“你去厨房把熬好的药给少夫人端过来。”
“是。”
琼歌用毛巾替琉璃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擦着一边问她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竟会出这么多的汗。琉璃没有回答,眼前是琼歌认真地给自己擦汗的样子,脸与脸之间只有那么一点儿的距离,琉璃盯着琼歌的眼睛看,突然就留下了眼泪。
琼歌瞧见琉璃落泪,于是嘴角微微上扬柔声说着:“做了噩梦害怕了吧,没关系,有我在呢。”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低落的泪水,衣袖间有一抹香味传入琉璃的鼻中,琉璃的眼睛顿时没了光彩。
小丫头将琉璃的药给端了进来,琼歌接过汤药后问琉璃:“身体能动吗?要喝药了。”
琉璃只是看着琼歌,却未说一句话也未朝他点头。琼歌轻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喂你。”他将苦涩的药喝入口里,在俯下身去嘴对嘴地喂琉璃。
琉璃倒是乖巧地将那些汤药全给咽到肚子里去了,只是琼歌在喂完药后故意地亲了下去,琉璃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动声色地咬了琼歌一口。因为唇部传来疼痛,琼歌立即松开了琉璃,轻轻一触嘴唇,竟是看到手上有一丝丝血迹。
琉璃把他咬出血了!
当琼歌在朝她看去的时候,琉璃只是冷冰冰地盯着自己,随后闭上了眼睛,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怎么了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难道琉璃对自己还是有抵触吗?
琼歌突然低头,瞧见自己身上还穿着白天里穿着的那件衣裳,后悔万分,遂匆匆地跑到了衣柜前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琉璃定是生气了。
第二日一早,后院儿里突然的一声尖叫声划破了静谧的葛家上空——
“发生了什么事情?”夫人赶紧从床上起来,丹娘上前伺候着夫人更衣,夫人便问:“丹娘,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丹娘一边儿给夫人穿上衣服一边说:“我也不知,只是隐约地听到有人在后院的深井打水时打上了一只绣花鞋!”
有人认得这双绣花鞋,说是与平日里铃儿穿着的那双绣花鞋一模一样。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二姨太的耳朵里,一大早的就把她吓得不轻,下人前去伺候她穿衣的时候他也是魂不守舍的。
铃儿死了都八九日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只绣花鞋!难道是铃儿变成深水女鬼,要来找自己报仇来了吗!
二姨太越想越觉得害怕,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有下人觉得不对劲就上前去问:“二姨太,您没事儿吧?”二姨太猛的回神,惊恐地盯着那个下人看,过了好久才镇定下来说:“啊……没,没什么……”
一瞬间,府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后院儿的那口深井前,那个今早打水的丫头此刻正惊魂未定地蹲在角落里,许多人都在她的身边安抚着她。
夫人在丹娘的搀扶下走上了前去,严肃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丫头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夫人后小声地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今日一早见院子角落的那几坛花草眼看着就要枯死了,就想着在这口井里打些水来浇灌那些花草,可谁知一打上水来竟是一只绣花鞋……”
说道这里的时候,那个丫头的身子就开始颤抖了。夫人也听大伙儿在说这鞋子像极了铃儿所穿的鞋子,便问丹娘:“说到铃儿,这些日子确实没怎么看见铃儿,这孩子去哪儿了?我记得当日琼易还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要娶铃儿为妻呢,这孩子人影呢?”
丹娘说:“奴婢记得前些日子二姨太曾对二少爷说铃儿觉得自己配不上二少爷,已经回老家去了,却也没有人瞧见铃儿是何时离去的。”
夫人沉眸,紧锁眉头,说:“这无缘无故的,铃儿的绣花鞋怎么可能出现在井里呢?难道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吗……丹娘,去把二姨太请到大堂去,这事儿我得好好地问清楚。”
丹娘答应着便去了。大堂之上,二姨太给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见了夫人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夫人端起了桌上倒好的茶轻酌了一口,后又缓缓地放下杯盏,微微抬眸,说:“琼易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二姨太伸手轻触发上的步摇,后微微一笑,说:“一切都好,就不劳烦夫人操心了。”
夫人眉头一条挑,说:“哦?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说出来好让我这个做大房的帮忙着物色物色,瞧瞧是不是真的配的上咱们家琼易呀。”
夫人对绣花鞋一事绝口不提,二姨太便觉得夫人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把自己请来的,于是就对夫人的警惕放低了一些。她得意地一笑,说:“城西王府的王千金,前些日子我已经差人去王府同王老爷王夫人商量过了,二老都很满意呢!”
“是吗?这事儿琼易可是知道?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里琼易似乎提过要娶咱们府里的铃儿丫头为妻呢?怎么,这件事儿你没考虑?”
夫人当真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二姨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夫人竟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找自己来,难道是怀疑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
不不不,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铃儿是因为觉得配不上琼易这才收拾了包袱回了老家的,现在不过是从井里打上了一只绣花鞋,这不能说明什么。
二姨太控制好自己的神态后抿嘴一笑,说道:“铃儿这丫头聪明又乖巧,从小就伺候跟在琼易的身边伺候着,一切都很好。只不过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小的丫头又怎能做葛家的二少奶奶呢。”
“她自知配不上琼易,也不用我多说,就收拾了包袱离去了。”
“你撒谎!”
不知琼易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刻他正站在大堂外盯着二姨太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铃儿压根就没有回老家!”
二姨太起身猛的回头,只见琼易站在门口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不太友好。“哦?铃儿没有回老家吗?那她去了哪儿?”
夫人站在后方看向了琼易,琼易这话说的分明就是在指证他娘有问题!夫人走上前去说:“琼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琼易盯着二姨太步步逼近,二姨太强装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琼易说:“娘,你就不要装蒜了。”
“您当日同我说铃儿收拾包袱回老家了,我因着你是我娘,所以我无条件地相信了你,可我后来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暗中派人去铃儿的老家找过,铃儿根本就没有回去!”
“铃儿与我私定终身,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就算您不答应给她一个名分,她也愿意留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又怎会觉得配不上我就收拾包袱走人!倘若她这般想,那当初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所以我觉得这中间必定是有问题的,于是我就去了铃儿的房间里四处看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还是放在老地方,这些年来我送给她的首饰也都一件儿都没带走,衣柜打开来,该有的衣服一件不少,除了她穿的粉色绣花鞋之外,所有的鞋子也都在柜子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你说铃儿觉得配不上我而收拾包袱回了老家,可为什么铃儿什么都没有带走!并且她穿的粉色绣花鞋会出现在井里!娘,你当真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面对琼易所说的这些,二姨太明显是慌张了,可是当着夫人的面又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于是就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她气愤地看着琼易,走上前去扬手就诓了他一耳光,“葛琼易!我可是你亲娘!你怎么能对我这般污蔑!”
琼易捂着脸颊可笑地看着二姨太,此刻他的心已经心灰意冷,铃儿的那一只绣花鞋告诉琼易,铃儿已经死在井底了。铃儿已经死了。
“是你说的铃儿觉得配不上我,是你说的铃儿收拾包袱回老家了。谁也没有亲耳听到,谁也没有青眼看到,什么都是你说的,而大伙儿却还都信以为真了!娘!你究竟对铃儿做了什么!”
内心早已惊慌失措的二姨太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冲着琼易瞪大了眼睛,说:“我再说一次,我是你娘,你不准这么没大没小的跟你娘说话,也不准你质问你娘!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