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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长“高调”出现在桃花坞宾馆门卫室旁边写材料，青江农商行董事长叶超听说后，全身都在出冷汗。
他也知道芮从来和柯国强定立攻守同盟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猫腻的。叶超和柯国强接触这么多年，虽然中间也不清不楚的，但都是叶超需要送礼的时候，由柯国强帮忙出资，叶超本人充当二传手。叶超自己并没有讹柯国强的钱，柯国强过年过节孝敬的东西也不上纲不上线的。
柯国强投案自首以后，叶超并不太担心。因为他知道柯国强出来以后，还是要靠着大家的照顾来发展，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出卖领导的。如果在看守所里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咬领导，出来以后会死的很惨。
但芮从来就不一样了。叶超和他在一起来往的最多，清楚他的立场不坚定。他被折磨以后，估计除了切断和黄市长的事情，其他的都能够招供。会牵连影响一串人。
叶超开车进出桃花坞宾馆几次，都没有看到芮从来，心里明白秘书长这一条线已经沦陷了，绝不会全身而退的。如果牵出自己，自己肯定会被定性为买官的人，那董事长的位子肯定不保。
他不敢跟省联社张文兵主任联系，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更害怕张主任怀疑自己和芮从来有经济瓜葛。但又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觉得怎么滴都要去当面汇报皖江市目前的局面。
叶超到青江农商行，外围工作开展的很快，毕竟他以前是管委会主任，政府部门和职能部门都很熟悉。但在内部，江行长始终不冷不热的，他是个外行，许多事情，行长不向他汇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所以，他想柯芳春能够尽早过去，打破行长办公会抱团的局面。
叶超趁到银监局汇报工作的机会，来皖江农商行，询问徐宗明，什么时候能够将柯芳春送过去。
徐兰兰看到叶超过来，也不憎恨了。小吴不在，徐兰兰给叶董泡杯茶放在茶几上。
“董事会成员好几个都出事了，不会牵涉到老弟吧？”叶超看徐兰兰出去了，轻声问。
“没关系，我手不长，不会有事情的。”
“谢天谢地。希望不要波及到青江去。对了，你哪天去省联社，我们一起去看望张市长。”
“好啊，我和岳行长明天就去。吴行长的事情，要向张主任汇报。一起吧？”
“好。柯行长工作已经移交了，把她也带上。”
柯芳春来了以后，徐宗明说：“要不是不能阻挡别人进步，我真舍不得放她走。柯行长是个老财务了，许多年以前，我们就一起搞主办会计的。她是专治疑难杂症的，她要是号称第二，我们这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柯芳春微微笑着：“都是徐董指导的。”
“我要感谢你向青江输送人才，那边都在盼望着呢。”
正说着，刘东海拿着赵军送的大红请柬来了，请徐宗明晚上赴宴。
赵军和马德华合作的“小微企业融资站”今天上午挂牌成立，注册资金2亿元。黄市长亲自参与剪彩了。刘东海又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在内退员工和被辞退的代办员中给他们招聘了15名工作人员。这些有能力有社会资源的熟练人手，能够立即投入工作，并给公司带来生意。
赵军要请徐宗明帮忙陪黄市长和人民银行的章晓明行长，叶超就起身离开，但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省联社汇报工作。
早上七点没到，徐宗明就驱车上了高速。刚过八点，就打电话预约向领导汇报的时间。
十一点，他们就到了省联社，先到张主任办公室，叶超也没有具体工作事项汇报，徐宗明和岳姗也不回避，干脆一起去。现在的皖江市是敏感时期，张主任刚刚从皖江市政府走到中江省联社，对皖江官场地震很关注。
张文兵是分管经济工作的，而芮从来兼金融办主任，是直接的下属。张文兵确实要知道芮从来被“双规”还要辐射到哪些人身上。
叶超本来在政府工作的，那边的小道消息多，他又很上心，所以掌握的情况就多。徐宗明对哪些正科、副科被带走问话了，却不是很清楚。
张文兵对徐宗明的印象还不错。年轻人在农商行既没有被匡一发、吴天像傀儡一样的架空；又不卑不亢的和政府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像徐三明一样天天屁颠屁颠的跟在黄市长后面摇尾巴。通过更换农商行的董事会成员就知道，徐宗明不是那种锋芒毕露很强势的人，但他内敛，做事稳重、滴水不漏。
听徐宗明叙述农商行上一届的董事，有5个被反贪局带走调查了。张文兵知道徐宗明针对这件事肯定有自己想法。
“你怎么看待？”张主任刚刚到省联社，也能够想象全省其他地方可能也会有类似的情况。
“我心里一直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要向领导汇报，又担心是无稽之谈，被领导批评。”
“呵呵，你说。”
“省联社有没有可能统一法人，让我们都变成分支机构。”徐宗明试探着说。
“哦，这是个政策问题。我没有能力答复你。你有比较具体的思路吗？”
“考虑不周全的。毕竟不是我的工作。”徐宗明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这样吧，你下午要向理事长汇报工作，我把汪副主任喊在一起，在理事长那里听你说。”
张文兵是个敏锐的人。他清楚徐宗明是个人才，在他的领域，应该有比较超前的建议，但他说的事情，目前中央政府、银监会都没有意向性和指导性的风声透露。就不是自己能够和他讨论的了。
目前，省联社里关系也很微妙。江理事长和张主任都是新来的，理事长当过一方大员，很强势，张主任一直搞经济工作，稳重、内敛。两个人都在积极的抓权，但时间很短，表面上还算和谐。汪建中是第一副主任，没有被扶正，却突然被张文兵抢了位子，以后难免会有些摩擦。
以前，张国庆理事长虽然很低调，却没有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联社主任调走后，位子一直空缺，根本就没有人敢和他争权。
今年这个局面要被打破了，如果因为某件事，汪建中向江加良理事长靠拢，张文兵被上下夹击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徐宗明可能就是调节张文兵和汪建中关系的杠杆。因为都是皖江人，张文兵想通过徐宗明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打消汪建中对自己的对抗心理。毕竟汪建中当第一副主任多年，后边也有一帮人支持他。
只要汪建中不靠向理事长故意挤压他，省联社就不会出现拉帮结派的现象。张文兵可不想在这方面消耗精力，他还年轻，既要考虑省联社的发展，也要考虑自身的发展。
“我中午就不陪你们了。晚上把汪主任请了，不谈工作，我们在一起喝点酒，拉拉家常。”张主任说完就准备下班。
这样安排最好。徐宗明还在心里犯愁，两个从皖江来的领导，只请一个，就会得罪另一个。
理事长江加良当初因为黄市长推荐叶超，根本就没考虑将徐宗明留在皖江。因为皖江董事长人选一直是国庆副省长考察的，就顺着他的思路遴选。徐宗明一举夺冠，江加良也只是认为徐宗明在皖江农商行有群众基础，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对徐宗明也没太在意。
对于张文兵提议他和汪建中一起来听取徐宗明汇报工作，不置可否。但作为上任时间不长的一把手来说，第二把手和第三把手，同时聚到自己的办公室，是给领导班子其他成员和中层干部释放了一个空前和谐的信号。
江加良就觉得徐宗明来得还真是时候。
对徐宗明汇报的皖江农商行前一轮董事会成员近半数遭沦陷，江加良也感到很吃惊。以后徐宗明又阐述了省联社成立统一法人的重要性。
“哦，那谈谈你的看法。”
“各地农商行董事会成员良莠不齐，外部董事有钱，但大多数文化程度低，不懂商业银行的运作。在小城市，这些董事中有许多人都想参与银行的管理，甚至有些强硬的，捆绑董事会，对人事和业务都横加干涉。经营层的工作就严重受影响。”
“嗯，这是极个别现象，还是比较普遍存在？”江理事长在询问汪主任。
“很普遍，不分南北，以前南方皖江是典型，但徐宗明扭转了这个局面。现在最典型的是北方的洪昌，董事会的干涉已经影响经营工作了。”
江理事长听了以后，点点头，对徐宗明说：“继续说。”
“有些地方，经营层的某些人因为观点不同，将不同的意见都送到董事会讨论，造成频繁召开临时董事会投票表决，经营层主要领导的想法就不能形成决议。”
江加良和汪建中都是从人民银行出来的，知道农村这片阵地随意性很强，确实需要科学管理。农村信用社改制以后，成立农村商业银行，都说农商行是“文化”的银行，但这“文化”不是空口讲出来的。没有统一的、科学的管理，仅仅凭一、两个能人的小聪明终究难成大智慧。
“你有具体点的建议吗？”
“首先将各地的股本金划归省联社统一管理。越是贫困地方的大股东，越有优越感，统一管理股本金，让他们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比他钱多的大有人在。让大股东该行使自己权利的时候参与投票表决重大事项，平时不要出面干扰经营层的正常工作。”
“嗯，继续说。”
“后一步再普查各家银行的资产质量，进行综合评估。”
这在全国没有先例，也没有指导意见。这样的思路，是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江加良盯着徐宗明看了一会，看着徐宗明清澈的目光，没有说话。
徐宗明在三位领导的目光的压力下，背心也在出汗。又说：“现在，我们也还没有完全从原来的‘土八路’转成‘正规军’，我们一直在摸着石头过河，还没有能力和水平制定相关的政策和对策。各地农中工建的分行、支行，他们只要有执行力就能够搞好工作，我们看起来有很大的自主性，但往往就是这个自主性成为最致命的弱点。”
“自主性也容易转变成随意性。”张文兵点头同意徐宗明的说法。
汪建中说：“理事长，徐宗明说的这些，想必还有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但在全国没有先例，都不便正式说出来。这是个改革的年代，各行业、大集团也在试着组建航空母舰呢。”
汪主任说到这里就停止了，他不建议理事长现在决定什么，也不方便直接肯定徐宗明的建议。
同意你的想法是一回事，表态是另外一回事。
“嗯，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江理事长不看张主任和汪主任，对徐宗明、叶超四个人点点头，理理桌上的文件，就算结束会见。
晚上，省联社的第二把手和第三把手坐在了一起把酒言欢。意味着从皖江来的两位领导大度看世界，慧眼观红尘，不会勾心斗角、相互拆台了。
省联社领导集体朝健康的方向发展。
吃饭快结束时，张主任对叶超说：“叶超，把你分到青江主持工作，是我极力主张的。你虽然有过在管委会负责全面的经历，但到银行这边，还是外行。青江农商行在柳友权管理这些年，稳步发展，没有大的障碍。你在那里，是董事长，但银行的主要工作是抓业务，求发展，你要反过来配合你们的江行长把业务搞上去。并且多跟宗明联系，宗明虽然年轻，但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
“谢谢张主任，我记住了。宗明是小老弟，我会向他请教的。”
“谢谢张主任对我的鼓励，我和叶董相互学习。”
“青江农商行是柳友权一手组建的，他现在去西至县联社就是推进农商行的组建。柳友权对青江的感情很深，青江农商行的员工也很尊重他，你多和柳友权联系，也能够增进和江行长之间的融洽。”汪主任告诫叶超。他知道叶超去青江，柳友权离开，江行长肯定不服。
最后，汪主任告诉徐宗明和叶超：国庆副省长在全省各地考察农村经济，要找出农村经济发展比较健康的地方作为宣传榜样，并组织落后地区来参观学习，最终进行一对一的帮扶活动。前几天去了北州市，除了政府部门，还点名洪昌农商行的董事长和行长陪同调研，结果没有令人满意。
皖江市的YJ区和青江县的特色旅游和特色农业有可能成为考察的重点，汪主任让徐宗明和叶超物色能够带动周边经济循环发展的小旅游景点，以及带动大农业发展的农产品加工业密集的乡镇，推荐给国庆副省长考察。
“马上就放假了，你们占用假期时间好好准备。汪主任是农村工作小组成员，一直陪同副省长调研。皖江市农村经济工作我熟悉，到时候，我也跟随过去。”
“好的，我们回去就准备。”徐宗明、岳姗等四个人都点头答应。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是晚上走还是明天走？”张文兵问徐宗明。
“现在就回去吧，岳行长和柯行长都没有喝酒，让她们开车。”
“嗯，女同志开车，路上小心，开慢点。”汪建中嘱咐着。
张文兵到前台签了单，说：“今天是皖江来的人小聚一下，我和汪主任请你们。”
晚上八点多，高架出城方向不堵车，半个多小时就上了高速。岳姗开车，徐宗明和叶超在后排。
叶超说：“张副省长来调研，准备工作迫在眉睫。明天就三十号了，宗明老弟，干脆明天你和岳行长就把柯行长送到青江吧，别让我再等了。”
“好吧。你明天上午在青江等，我们过去。”徐宗明心里清楚，柯芳春一直搞财务，工作严谨。一些不良传言其实就是空穴来风，徐宗明也估计与汪葭有关。但今天张主任没有询问汪葭的情况，当许多人面，徐宗明就没有说什么。
早上，徐宗明就通知胡雯慧和楼简来总行开会，给他们布置任务。让她们回去分别和所在地的书记、镇长联系，配合镇政府找天池旅游的范文德和牛羊猪集团的陈图，对他们的企业带动周边乡村经济的发展作出统计，以备张副省长查看。
“虽然张副省长调研的主体不是我们农商行，但我们一定要充分显示农商行在农村经济发展中所处的重要地位。整过过程岳行长负责，刘行长和方虎这两天坐镇三江支行和金山支行帮助她们。”
“好，放心吧，保证领导满意。”钱方虎首先答应。
岳姗看看柯芳春说：“柯行长，那今天就麻烦董事长和监事长送你去青江了。我还要去协调一下苏红军，让他的超市和便利店配合雯慧和楼简她们统计。五月份，我一定带他们去青江看你。”
岳姗一指钱方虎，钱方虎马上就说：“就是，就是。到时候，娘家人到了，柯姐要负责吃喝玩乐一条龙。”
“好，那谢谢岳行长，你今天忙，五月份，我在青江等你们。”
柯芳春比岳姗大五岁，她也不是好斗型的性格，三年多和岳姗一直能够和平相处，并没有附和徐三明一起打压徐宗明和岳姗。
散会后，大家就分头工作。
三江支行所在地是三江乡，本来是YJ区最偏僻最贫穷的乡，六山三水一分田。面积大，人口少，不到一万人。以前大多数青壮年劳动力都外出打工，近几年返乡创业的越来越多。现在发展比较好的一是依托荒山和浅滩搞特色养殖；二是特色种植，主要是药材和莲藕；三是依托范文德的旅游景点发展起来的服务业。
这些人都取得了农商行很大的支持。三江支行是新成立的支行，刘东海支持农户的做法和董事长徐三明的政策相左，也遭受过分管贷款的吴天的打击。好在徐宗明和岳姗不管不问，刘东海仗着投放贷款时看的准，贷款质量好，就依然我行我素，吴天也没有办法。
范文德一人发财，还带动四乡八邻的老百姓致富。景区大门口逐渐形成了新的集镇，家家户户都办起了收费停车场、农家乐饭店和土特产销售部。每个周末，这些农户少的挣两三百元，多的能挣一千多。
有许多家庭，女人在家里挣钱，男人当景区的养护工人，孩子是景区的导游。
胡雯慧通知三江镇的书记、镇长过来一起准备材料。书记和镇长都是刘东海和范文德的狐朋狗友，他们经常聚在一起不说好事情，被胡雯慧臭骂了好几顿。胡雯慧平时不敢骂刘东海，就在他们身上撒气。刘东海调走以后，书记和镇长就很少来三江支行自找没趣了。
今天通知他们说张副省长要来调研，这是皖江市和YJ区都还不知道的事情，让他们提早做准备，他们自然很高兴。带着他们的人来开会，布置好各方面工作以后，就在胡雯慧的眼皮底下裹着刘东海出了大门。
胡雯慧知道他们总还有一些正经事情要做，就懒得理睬那几个鬼鬼祟祟是背影，在家里准备自己的汇报材料。她将发展的比较好的贷款户以图文并茂的方式存储在电脑里，领导需要的时候，就直接传给领导。
岳姗在家里又电话通知了江心洲支行以及偏远地区的高山支行、铜官支行，让他们做好迎接省领导来调研的准备工作。防止省、市领导声东击西，不按常规出牌，不跟着基层的思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