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钦……”海月看着抽搐不已的水钦,走过去将自己残破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颤抖的肩膀上,和他并排坐在星月夜之下,共同聆听这久违的安谧之声。
“甘奇,家族被灭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但是这真相我还是无法接受,我一直以为是引星……宫先生干的呢!”水钦抽泣着,言语间的哽咽声渐渐淡去,伤感之情隐约其中久久不能安散,“但是,我被龙月利用,即将要做出一件更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覆灭白城吗?”海月看着水钦,半信半疑地问道。
“宫先生那么强,应该可以转危为安吧!”
“如果你能覆灭白城,那你就有能力征服世界了!”海月微微一笑安慰道,“时间不早了,我和扶胤也该回去了。海月的意识只是在被攻击的一瞬间被龙月压制了下来,很快就会恢复的!”
“你就打算一直和长安这样黑白两隔,不见一面吗?”水钦紧了紧外套,关心地问道。
“我本来就是长安创造出来的,能够为他服务我就很高兴!”海月会心一笑,“我知道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对于我这么个一定会死去而且不存在各种复活可能性的家伙来说,还是不要让他伤心的好!”
“你太伟大了!”水钦下意识地说道,但他旋即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去,只见在黑暗中绚丽的阵法依旧流转,那么有条不紊,那么美丽动人,“甘奇,你知道龙月嘴里面的‘重组’是什么意思,还有‘也’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人也被‘重组’了?”
“不知道,有机会或许可以问问其他知情人!”海月一愣,似乎在极力逃避这个话题,“我走了!”他站起身,朝扶胤方向走去,“至于白城的事情,如果它能被你毁掉,那就说明它真的老了,这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
“你说的是真的?”水钦念念不忘与龙月的那番对话,他的眼中尽是惊疑,“计划中牵扯的势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有种打心底里的恶心感,我只是跟着龙月的阴谋前进的,所以……”
“宫先生实力莫测,再加上牧远,如果白城还能沦陷,那就是必然了——他二人都无法抵御的灾难,想必也就没有其他人了!”海月摆了摆手,示意水钦不用再自责了。可是他转过去的脸上立刻被寒雾笼罩,眼眸中闪烁的寒光在瞳孔中远处那座主城的映像上慢慢聚集,仿佛有无尽的怨恨之意。
“你们要保重啊!”水钦看着两人渐渐模糊的背影,沉重的表情诉说着他无法接受今晚这从天而降的真相的事实。
“水钦,你怎么……怎么哭了?还有你的衣服呢?”阵法在水钦脚下自然形成,并没有人出现,只有阵法在有规律地运转着,诧异的声音从中飘出,“难道、难道你被刚才那家伙给玷污了?”
“你在说什么啊!”水钦望着两人搀扶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低着头说道,“我发动能力时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说的是哪跟哪啊!”
“看来我要给你找一件能在你发动能力后不会破损的衣服了,要不然以后打架时总是光着屁股,你不丢人我都丢人!”阵法中的声音若有所思,声音随着纷飞的思绪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了。
水钦望着那徐徐转动的阵法,眼中流露出一股暖意:“不会的,我明白这种力量的怪异,知道它能直接销毁光子世界中的一切,所以除非是与龙月那种怪物交手,否则我还是使用那最基本的能力。”
“就是你对付赏金猎人家族中那个小怪物的能力啊,我见的次数不多,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不过你的家族能力的确很强!”
“我说即使是十二份海捕文书的任务也不可能让铭之一族派出如此强大的猎人,原来是他们的少主跟车出来玩啊,这样就不会出错了,毕竟那个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强!传闻歧化后的他实力直逼一线上位公爵,铭之一族甚至公然将他与牧远这等称号者相媲美了,我说一路上蛊惑了那么多人去削弱他们的战斗力怎么还是没什么效果呢!”
“你能知道这么多,还不是多亏了我这个间谍高手啊。”
“可是……那个赏金猎人哪去了?”
“没注意,也许是将同伴的尸体收起后运走了吧!”
“你这次出手有点狠了。”
“谁让他那么不禁打,这能怪我吗……你刚刚为什么哭?”
“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我已经将光秩的消息告诉了扶胤!”
“好,虽然本来打算覆灭白城时最起码要保证自己的小伙伴的平安,这才想通过削弱他们的战斗力以及光秩的消息来吸引他们出去,没想到白城计划竟然……然……阿嚏!”
“如果覆灭白城的行动都是被他人蛊惑而为,那么细究一下,关于光秩的传闻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呢?”
“难道这也是一个阴谋,是龙月为了分散白城的防御力量特地制造而出的陷阱,可是白城也不会轻易上、上当……阿嚏!”
“你冷吗?”
“阿嚏……你说呢!”
“要加件衣服吗?”
“阿嚏……你说呢!”
“要喝点热水吗?”
“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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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你这家伙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马上就要回家了,你不高兴吗?”推门而进的扶胤看着趴在书桌上无精打采的海月,好奇心顿时旺盛起来,当然其中也满有关心之意,“难道你担心学无所获会被家族嫌弃,毕竟你的家族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家族;还是担心此去旅途鞍马劳顿,吃不得这番苦?”
“都有啦!”海月抬起头,额前凌乱的发丝将眼睛分割得支离破碎,在表示出无奈的扶胤的梳理下才变得有条理一些,“其他什么的我都不在乎了,我在乎的只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看你们对我这个师弟照顾得如此周到,我总要效仿一下,不能第一次见面就两手空空吧!”
“原来你是在愁送什么礼物啊!”扶胤醍醐灌顶似的说道,“也是啊,经常在一起的话,就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没准这第一个礼物会直接决定你们这一对亲兄弟以后的关系呢!”
“如果今天的任务顺利些就好了……”扶胤看着海月那滴溜溜直转的黑色眸子,将这句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同时也暗下决心,“师兄这次做的确实不好,下次一定会弥补你的!你要相信师兄,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伤心!”
“所以我才头疼啊!”海月使劲挠着刚刚被扶胤整理好的头发,不知所措,“要不然去问问师姐吧,她肯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应对措施!”
“那个女人会对礼物有研究才怪,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每次送她礼物的时候都被她毫不留情地一顿拳打脚踢——要不然你也学学她,一见面就给你弟弟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老老实实?”扶胤坏笑起来,逗着海月说道,“不过你还别说,我刚刚得到关于一件神器的情报,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作为送给你弟弟的礼物一定是最无可挑剔的!”
“是什么?”海月的兴趣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他放光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扶胤,“快说快说!”
“光秩!”
“光秩?”
“对!”
“你这消息可靠吗,可别又是老师,或者是其他人设下的陷阱,等我们扑个空回来却被老师或穆婆婆逮个正着!”光秩虽然对海月有致命的吸引力,但这犹如空穴来风的消息还是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一番。
“这可是从我最信得过的眼线那里得来的情报,肯定没有错!”扶胤回想着下午的遭遇,心惊肉跳之余还是回味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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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秩,传说为上古创世神器,每一柱都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与令人惊叹不已的能力,集齐十二柱光秩更可重整世界秩序,构造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全新世界,帮自己一步登天成为独一无二的创世之神。
不过迄今为止关于它的情报寥寥无几,或许是所有人都不想将那与如此神器挂钩的信息无偿给予别人,毕竟这种事可不是儿戏。
“光秩啊,倒不是不可行!”海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屋顶,“不过既然这信息都被扶胤你这后知后觉的家伙知道,那估计全世界就没有谁不知道了,毕竟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武器。虽然竞争可能会很激烈,如果我们再加上师兄和师姐,实在不行再叫上老师,那一定手到擒来!”
“‘倒不是不行’——你小子很行很猖狂啊,这又不是烂大街的烂菜叶子,没准你留个影就能当一件不错的礼物了。再者说,你不要命了,叫老师干嘛,想挨揍啊!”扶胤后期语速急转,恶狠狠地瞪了海月一眼,扬起拳头向海月比划了几下,“敢情老师拿你当手心的宝,被罚的却总是我……还有你这小家伙怎么就不尊重师兄我呢,不仅直呼你师兄的名字,还称呼你师兄为‘这个家伙’,真想好好修理你一顿,不过看在你要回家的份上,就不在你的身上添伤了!”
“不过喊着牧远师兄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他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在这一点上你……你在干嘛,怎么一副色相?”扶胤这时看到海月正眯缝着双眼打量着自己,挑起眉头不自在地问道。
“扶胤,在我回家后你如果觉得烦闷了,可以来找我玩啊!”海月慢慢睁开眯着的眼睛,那下面并不是什么色相,而是一汪深深的眷恋与不舍,“我也不想回去,可是——”
“快走吧,这里是孤儿院,又不是你的家!”扶胤扭过头去吸了一下鼻子,酸楚的泪水浸湿眼眶,“你有家,快回去找你的父母兄弟吧,待在这里干什么!”
“扶胤,你哭了?”海月侧躺着身子从扶胤的身体一侧钻过去,干涩的嘴唇正好接住滴落的泪水,他抿了一口就吐出了舌头,“好咸!”
“你这坏小子,竟敢戏弄我,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扶胤破涕为笑,一把将海月拦腰抱住,举起手就要打。
“不要啊,我错了!”海月虽然口头示弱,但手脚却像三岁小孩般并用踢蹬起来。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无忧无虑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扶胤少爷、海月少爷,城主有请!”
“好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们马上就……你敢偷袭我,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你一顿,你给我站住……那个,你先回去吧,我们换好衣服就去!”扶胤回应了一声,又和海月打闹了起来。
来人叹了口气,看着那映在窗户上的活泼的影子,禁不住摇起了头:“两位少爷最好快点,因为我已经来过三次了!”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能够听到月光洒在窗纸上的破碎声,像是竹板敲打在皮肉上令人心悸的脆响,听得两兄弟心头一颤一颤的,只剩下仓促的抱怨:“大哥你要玩死我们啊,光码是当摆设的吗,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