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一层妙空城。
铸空泪,从不是一个会自怜自哀的。
此时的他,只是有些束手无策、无从下手。心中不停在问候仙的妈妈和亲属,自称无所不知的仙,除了用大道理教育了他一番,逼他做出选择,却没有告诉他铸怀空在哪里等任何有用的信息。
妙空城,是天阙第一层内最大的城池,也是通往第二层的入口所在。
铸空泪和铸怀空的交流并不多,但是从言语之中,铸空泪知道有很多人都想将铸怀空收入帐中、为己所用。
需要这种人才的势力,没有理由不在妙空城中安营扎寨。
这是铸空泪唯一能想到,自认为还比较靠谱的选择。
聚客松,妙空城中最大也是最好的酒楼,聚客松的名号,可以说是响彻整个天阙,因为聚客松的背后便是铸空族的高层,在自己家的地盘上,没有让其他人做大的道理。
酒的味道有些淡了,菜肴的手艺也只能算是一般,铸空泪本来是想在这里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结果很明显,小说里全是骗人的,在酒楼之中,除了那些没有丝毫营养自吹自擂,就是那些能让你耳朵里长茧子的家长里短。
以至于铸空泪早早地收起了自己的侥幸心理,一边感慨这边的饭菜一般,一边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找这里的线人。
就在铸空泪犹豫不决时,聚客松的小二恰逢适宜地说道:“这位客官,你看这桌就您一个人,介不介意其他人和您拼桌呢?”
铸空泪环顾四周,“和我同桌共饮,我并不介意,但是如果没有美女的话,你就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客官请讲。”
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妙空城有贩卖消息的地方?要绕过正规渠道。”
父亲临行前再三叮嘱过铸空泪,如果没有必要,他的行踪和目的不能暴露,天阙之中消息最灵通的肯定是铸空族自己,铸空族之中却有不同的派系,这个方法自然也就行不通。
小二一听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顿时喜上眉梢,“那当然要数铸妙心大人最符合您的要求了,他可算得上是天阙中的万事通了。”
“铸妙心?女人?”铸空泪再次想起那些小说中的内容,双眼中散发出神秘的光芒,不会是青楼女子呢?
小二一听,发现铸空泪一脸的舍我其谁的模样,脸上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咳咳,我不是女人,而且这聚客松却是没有地方了,只能打扰小兄弟了。”
小二瞬间如释重负,也不在多言,便低头离去,有什么话,让这两位当事人商量吧。
铸空泪也顺着话音看了过去,感觉自己瞬间被雷到了,铸妙心,这明明是个女人的名字,而这位白发苍苍,胡子都挂到胸前的干枯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人啊。
“铸..铸妙心?”铸空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铸妙心一脸的悠然自得,理所当然地缕着自己的三尺长须,流露出后生可畏的神情,“铸妙心便是老夫了。不请自来,是老夫唐突了。”
话闭,便轻摆衣裳,坐在铸空泪对面的长凳之上,手一招,茶壶出现在其手中,香茶化为溪流,流淌入那不知何时出现的茶杯之中,轻抿一口,闭眼回味,静待铸空泪回应。
随意的几个动作,道骨仙风之意流露于表,这也让铸空泪收起了自己别样的心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心中默默嘀咕,“自己的事为重,即便是神棍也先暂时忍他。”
人生如戏,铸空泪郑重拱手,一脸平和,“老先生久仰大名,一看就是这一层中的能人异士,只是不知我劳烦一次先生,需要付出些什么?”
“无缘千金难买,有缘分文不取;无情难求一瓢,有情倾囊相授。”似乎话说的有些太多,铸妙心猛饮一口香茶,继续闭目养神。
这样的回答让铸空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是初次相识,倒不是铸空泪无话可结,而是怕唐突了‘高人’,毕竟自己有难处,更有所求。
“老家伙!无论这位小哥怎样回答,你是不是都要说相见既是缘,同桌共饮既是情。只是这缘法和情谊不够深厚,只能指点一二啊~”轻风迎面扑来,明明是嘲弄之音,却让铸空泪有一种春风迎面的感觉。
铸妙心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面色微苦,却不似为难之苦,而似是因香茶中的异苦所摄,“雨师姑娘天籁之音,却流露挖苦之词,这是有损自己的形象啊,损之不及,必有小惩。”
“你这老匹夫,果真牙尖嘴利!”
刘雨师,也就是铸妙心口中的雨师姑娘,虽然面目隐藏在面纱之中,脑洞一向很发散的铸空泪,隐约从这声音中听出了面红耳赤。
“老夫一直以礼待人,姑娘虽口出恶言,想必也是有缘由的,不如说来听听,老夫可为你化解心中的戾气。”
铸妙心的话一出,铸空泪似乎听到了刘雨师银牙摩擦的声音,“妙心大师,就是因为您的信口雌黄,我的两位师兄已经不在人世,你说我能心中没有戾气吗?”
铸妙心抿口抬手,阻止刘雨师继续说下去,挑起凝神,口中念念有词,貌似在掐算。
铸空泪乐得清闲,没想到吃个饭都能上演一出好戏,在他看来,这铸妙心装神弄鬼的样子倒是值得学习。
铸妙心似乎察觉到了铸空泪的想法,眼微睁,瞄了铸空泪一眼,眉毛一抬,却面向刘雨师,问道:“姑娘,我告诉你们的位置是否正确?”
“是,可是……”
“姑娘,我告诉你们的凶兽实力和环境是否有出入?”
“是,但是……”
“姑娘,我告诉过你们此行并不乐观,你们最终还是决定前往?”
“是,其实是…….”
刘雨师涉世未深,一看就不擅长与人争辩,就是不知是铸妙心断章取义还是真的曾好言相劝。
正当刘雨师有些手足无措时,一袭白衣破空而来,银色的面具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辉,薄如蝉翼的剑刃已经抵在了铸妙心的脖颈之上,生生打断了铸妙心准备倒茶的动作。
“师兄!”
“老人家,你是提醒过我们,我们需要的消息也足够完善,你错就错在没有给予足够的警示,也没有透露其他家族的信息,最重要的是,我的两位师弟死了,需要有人陪葬。你这一条消息,分卖数家,也就只好让你陪葬了。贪心,是你的丧钟。”
铸妙心一愣,随后仰颈大笑道:“好一个贪心,好一个陪葬。小伙子,你是欺负我无依无靠喽?想用我的血化解你心中的怨气?”
回答铸妙心的没有任何话语,只有那淡定从容的一剑,任你千言万语,依旧我行我素。
还在轻笑的铸妙心,依旧淡定从容,蝉鸣之音从剑上荡漾而出,宛若轻吟,点醒了谁,是谁沉迷其中,谁也说不清楚。
铸空泪也皱起了眉头,毕竟他在吃饭,毕竟铸妙心就在他的对面,毕竟很多,但选择只有两个,袖手旁观,或出手相助。
锋锐和柔软相交,金属和皮肤亲密接触,果决和从容相互碰撞。
青锋纵横剑,救下了铸妙心的性命,冰冷的空间之力将银蝉禁锢。
银面男子这才注意到铸空泪,眼中的冷芒直指铸空泪的心扉,“你还年轻,莫要多管闲事。”
铸空泪洒脱地擦了下嘴角,面对威胁,他从来都要奋勇回击的,话刚到嘴边,忽然想起刚才所说的缘法,话锋一转,“相见便是有缘,前世不知多少次擦肩而过,才换的今生的同桌共饮。你们的缘我不想管,我只是完成我和他之间的缘。”
铸妙心不知是被铸空泪感动,还是觉得铸空泪所言深得他心,眼中莫名地闪亮了片刻,便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那银面男子可不会矫情,既然铸空泪这么说了,那么迎接铸空泪的必然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剑花翻飞,尽化银蝉,剑势以迅雷之姿迸发而出,却给人一种奇妙之感,男子不单单是在用剑杀敌,而是在演绎这精妙的一剑。
不是随手而为,不是按部就班,这一剑,是技,一种万千积累,在某一时刻宣泄而出的领悟和发挥。
铸空泪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笨拙,缓慢而且粗糙,明明没有受到任何的压制,却无力躲闪,无从抵挡,仿佛这一剑就应该绽放出血红的花朵。
“住手!聚客松内禁止打斗!”
“大胆!速速停止争斗!”
很明显,这一剑已经惊动了聚客松内的坐镇高手,铸空族的尊严不容宵小之辈践踏,倘若都在聚客松内解决个人恩怨,铸空族的尊严何在!
远水不解近渴,倘若声音大就能救人,谁还会努力修行呢?练好嗓门就行了!
蝉音莺莺入耳,剑意如同春风,扑面而来,而铸空泪依旧‘慵懒’,已经融化在了这虫鸣蝶舞之中。
难道这轻巧一言,便要引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