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在哪一年沉沦,几乎已经忘记我在哪一年堕落,但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如何认识的那一伙人,又是如何一起淋漓了人生的风雨。
YS县位于中国北方某省境内,四面环山。山被称为阳山,故而被山包围的这个地方也就被称为YS县现在的阳山人的祖先并非本地土著,他们不知从何处漂泊到这里,看到这里土壤肥沃,四面环山,在军事上可攻可守,于是就留在了这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认为这地方四面都是山,可以聚财。
过了好多年,有个看风水的来说了一堆什么天地方圆的话,意在表明YS县四周的山不但无法聚财,反而会挡住外边的福气,使山内的阴气聚集而无法散开,所以此地为不祥之地。尤其是九月,暑季刚过,山内潮湿阴气极重,是YS县的凶灾之月。
阳山祖先不信,赶走了风水先生,在这里一直定居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YS县西北角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大路,而且十分平坦,人人常常与外界进行各种往来。然而就在风水先生出现之后的第三年,YS县便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死了好多人。四周的阳山也发生了一些坍塌,但最巧的是,西北角的大路被彻底封住了,一条小缝都没有留下。而山道崎岖,无论是贸易还是出游,都会得不偿失。从此,阳山被孤立与中原大地,彻底被人们遗忘,直到上百年之后才被人们发觉。外界的人们一度猜测这个地方是不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但最终却被彻底否定,为什么呢?因为这里的人从不会像桃源人那样热情好客。
1990年九月一日,夏季的毒日已不复存在,然而天气依旧闷热。
我随着人群茫然地寻找各种通告,只有找到通告才能知道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班。一股狂风骤起,毫无征兆地将一张纸结结实实地吹到了我的脸上,我一把抓了下来,随手扔掉了。
风却在此刻突然停了下来,那张纸也就随之落在了我的脚边,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看到了那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几行字,我不知是哪儿来的兴趣,竟弯下腰捡了起来。那上面的文字竟然是一首词:
声声慢
生生死死,来来往往,日日风风雨雨。青春年少时候,怎能想到?添诗强说忧愁,怎堪比,醉卧科场?花落矣,功未就,断肢伤痛无昼。 佳人黄花堪瘦,伤初透,不知温暖何受?一生无名,不顾风雨萧萧。背弃海誓山盟,求千金,真爱难寻。风月中,金笔书生知千众。
我看了好几遍,还是什么都看不懂,最终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继续寻找通告。
那一年,我十三岁,进入了阳山五中,开始了初一的生活。我在公告栏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我被分到了544班,“五四四”谐音“无事事”,也许从那一天就注定了那一群人将在日后的岁月里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第一天开学,一切都是新的,我的生命仿佛也开始了新的征程。544班班主任据说是个姓苟的女老师。那时脑海中还在想她是否温柔是否漂亮,然而很快我的思绪便被打断了。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的同桌是一个残疾人,他没有左臂和右腿。
十三岁的我从未亲眼见过残疾人。
他见我注视着他,他率先开了口:“你好同学,我叫孙阔,多多关照。”
我笑了笑,说:“我叫嬴宙,多多关照。”
我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意思因为残疾而散发出的消极。和他在一起,即使一直盯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根空裤腿和一根空袖,也不会感到气氛有多压抑。只要他一开口,说着那轻松而昂扬的话语,我就会完全忘记他的残疾。
时至今日,我脑海中他的模样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模糊,然而他那带着笑容所说的那句“你好同学,我叫孙阔,多多关照。”却时常在我耳边萦绕。
开学第一天,什么书都没有发,他拿了一叠信纸不停地写。
我问:“你写什么呢?”
“小说。”
“能给我看看吗?”
他把本子递给了我,我随着其间的文字颤抖了几下,便把本子还给了他。他说:“如果有天我出了什么事,你帮我把他写完,再找人修改修改,然后发表。如果能赚到稿费,就都是你的了。”
我笑着没有说话,我没有觉得他是在说胡话,因为那时我才知道,他在过去的十三年里,经历了两次常人无法想象的劫难!第一次是在三岁时不小心接触到了高压电,失去了左臂,险些丧命。第二次是被一辆火车将右腿永远地留在了马路上。
就在我和孙阔聊天的时候,教室的另一头,也就是讲台的右侧,几个女生突然如同爆炸的火药桶一般,毫无征兆地打了起来。
这时,一个黄头发的男生站在一旁,怒喝:“给老子别动,开学第一天,闹求了?”
我问孙阔:那个是谁?你认识吗?
孙阔:不认识。不过我是第一次看到同龄人里边有染黄头发的。
那几个女生并没有因为那个黄发少年的怒喝而停下。
一女怒骂:XX,你敢往老子的背上画东西。
另几个说:就画了,咬呀?
紧接着便又厮打在了一起,旁边的人未成一圈静静地看着,那样子,就像是在几条母狗的互相撕咬。
大约过了五分钟,这场开学之初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只剩下了满地的头发。
我早已听说话阳山五中——这个所谓的YS县最好的中学——是有多么的混乱。
大约十一点左右,班主任来了。说实话,这位女老师真的很漂亮,也正是因为她长相的美丽和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种陷入为主的判断:漂亮的女人都是蛇蝎 。
苟梅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安静,我来点名。”
声音很柔美。
她开始点名,喊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喊到。
“赵成城。”
喊道这个名字突然没了声音。贾梅在纸上勾画了一下,继续点名。不久,点名结束,之差一人,就是那个赵成城。
大约十一点半,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报告!”
“怎么才来?”贾梅笑着问。
“入学通知书丢了,去补办了。”
“哦,下去吧。”
下午,领书,打扫卫生,分配值日组和班干部等,按部就班地完成。第二天,一切便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