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结束了,远比秦云想象的要短暂简单许多。虽然简单,但却关系这所有族人的心灵信仰。在宗祠这个独特的环境下,即便是小孩子们,也都在诚心膜拜。
秦云看着老族主,接下来就该是族主之位传承了,然后,这位领导忘忧一族几百年的老人就该成为先祖之灵的一员,以另一种形式守护族人。死亡并不是终点,这是秦云亲身经历而证实的。但如果像老族主这般,在死后以先祖之灵的方式存在,无疑这是放弃了转生的机会,若是无法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成为圣灵,则必然会因为人们的遗忘而消亡。当然,作为先祖之灵这种存在,若是再一次消亡,会不会留下灵魂去转生,这一点秦云是无法确定的。灵魂这一领域,没死过的人是无法完全理解的,哪怕是秦云,他也只是比常人多了解那么一点点而已……
大巫师招人往供桌上放了一些祭品,这里所用的祭品,基本上都是奇兽的头颅,而且都还流淌着鲜血,血上冒着热气,似乎是刚刚才从活兽身上斩下来的。秦云修行武技至今也不过三年,却从未参加过山岭狩猎,平日里所见多数是一些豺狼虎豹之类的寻常野兽。见过最诡异的还要数老族主头上所带的骸骨盔帽,那盔帽实在看不出上何种动物所遗,只上面长着三只大角,左右两只类似羊角,中间额上所生之角酷似犀角,这也就罢了,从这骸骨上看,这奇兽竟然张了三对眼睛。而眼下作为祭品的奇兽不知生前是何等风采,就现在,即便它们已经死了,秦云依然可以感觉到一些淡淡的压迫感。其中有一类似剑齿虎的头颅,獠牙外漏,似两把匕首一般闪着寒光,头上竟然还张了一对鹿角。
祭品准备妥当,老族主和大巫师双双走上台前,立于供桌两侧。
大巫师扫了一眼众人,捋了一下搭再肩上的辫子,又摸了摸同样扎成小辫子的胡须,随即高声喊道:“传位仪式开始,请新任族主上前。”
绝麟少族主平静的走上前台,跪在供桌前面。
“上灵血。”大巫师继续喊道。有族人端上来一个石盆,盆里面盛了大半盆所谓的“灵血”。石盆同样放在供桌上。绝麟站了起来,把左手放在石盆上方。他似乎对仪式的流程有所熟悉。大巫师取了一把骨刀,对着绝麟的手腕,“呲”的一声骨刀再绝麟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顺势流了下来,落入了石盆里面。过了一会儿,石盆被血装满了,此时大巫师才拿止血的药草给绝麟敷上。再看绝麟,这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显露出了失血过多时的苍白,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渗透出来。秦云心想若是换做自己,此刻恐怕已经晕倒了吧。而绝麟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仿佛这许多的鲜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的一样。
到了这一步,大巫师不在说话,他双手合在一起,放于额头,对老族主鞠了一躬,示意老族主继续进行仪式。老族主还了同样的一礼,点了点头。大巫师见此,走下了石台。率先跪了下来,众人见状忙跟着跪倒在地。老族主间众人已经做好准备,便走到供桌正前。双手放在石盆两侧,看起来微微用力,就将石盆拿了起来。老族主将石盆移动到石质香炉上方,将石盆中的鲜血到入香炉之中,从左侧的小香炉开始。没多久,大概是左侧小香炉被鲜血灌满,老族主将石盆移动至右侧小香炉继续灌输鲜血,如此,小香炉灌满后灌大香炉。最后,大香炉灌满了,而石盆中的鲜血也完全用尽,这石盆不知如何做成的,竟然一滴鲜血也没有剩下。整个过程中,老族主那双干枯的双手,竟然一点也没有颤抖,一滴鲜血也没有洒落在外。老族主做完这些,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退回了原来的位置,默默的念起了咒文。
秦云正暗自奇怪,不知如此作为的用意,就见那三座香炉上的符文竟然亮起了神秘的光芒,飘渺的白色烟雾忽然大盛起来。三股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股,并且飘向了绝麟。烟雾包裹着绝麟,台下众人看的如梦似幻,又过了一会儿,烟雾分出来一部分飘向供桌,裹住了供桌上那颗最大的类似剑齿虎的头颅。仔细看去,烟雾却不止包裹那么简单,有一部分竟然顺着头颅的眼耳口鼻钻了进去。这个情景持续没一会功夫,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头颅上的血肉毛皮,竟然如同烈日下的积雪一般,慢慢的融化了。而融化产物却不曾看见,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融化后的产物,就是那些白色烟雾。
又过了一会儿,整个头颅已经没了血肉,皮毛也不剩下一丝。只剩下一顶洁白晶莹的骸骨盔帽。那盔帽上同样刻画着神秘的符文,盔帽再烟雾的托浮下,慢慢的戴在了绝麟的头上。直到这个时候,秦云才算是知道了那些依凭从何而来,原来,那三座不起眼的石质香炉配合那更加不起眼的石盆,竟然会有这样神奇的功用。也许并不是这些器具的能力,而是那些神秘符文赋予它们的力量。想到这里,秦云暗自下定决心,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研究这些符文。
在台上的绝麟仿佛如梦初醒,他转身看了看场内的所有人。在老族主鼓励的眼神中开口了:“今我忘忧一族绝麟,继任本族族主,必不教先祖与圣山失望,誓与家园共存亡。”此刻的绝麟,双眼中放射着锐利的光芒,原始部落人民的那种战天斗地的精神,在他的身上尽展无余。
“族主,请接族主信物。此后,部族就交给你了。”老族主说着将手中的金属圆盘,也就是族主信物递给了绝麟。
绝麟看着老族主,对他行了一礼,走下了台,和众人站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整个祭祀的最好一环就要开始了,老族主即将化作先祖之灵。
所有人注视着老族主,目光中充满了悲切。然而,此刻的老族主却已经不再理会这些,只见他独自走到供桌前,拿起一柄骨刀,在香炉上,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老族主一边为自己放血,一边念诵着咒文。只不知此刻所念咒文是否与之前所念相同。随着咒文的念诵,香炉中的白色烟雾再次升起,包裹着老族主。老族主没有停止放血,也没有停止念诵咒文。如同先前的头颅一样,老族主慢慢的如雪般融化,连同骨骼一起,似乎什么都不会留下。只是,那咒文的声音没有停止,甚至越加响亮,如同在每一个人耳边想起……
在秦云眼中,老族主的灵魂从身体里面浮出,他不知其他人是否能看见,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灵魂,比他在虚无中见到的灵魂更加虚幻,更加透明。这灵魂随着那些白雾,一起涌入了老族主的盔帽中,一个新的依凭,一位新生的先祖之灵,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