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这是?”一旁的灰铠卫兵心悸的伫立在那,身体本能颤微,满眼畏惧的注视着前方朴素的老人,再看了眼刚才横飞出去的同伴;轻薄地烟尘中,那名卫兵有半张染血的脸庞隐隐露出,身子有大半凹陷进了墙里。嘴中低缓的喘着粗气,黏稠的血丝沾着甲胃,一个个不等大的血泽一点点熔在一块形似一条红色的小蛇,在灰铠完好的缝隙中流淌;他两眼翻成白仁,显然意识已经不清。
前一刻还再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厅,现在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先说话,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震住了,个个呆木若鸡,连身体上的行动都搁止而住。
克洛斯交易所经营这么多年来,很少发生民众直接与卫兵冲突的情况,间接的倒是不少;大多数是某个区域的一方家族因受不了克洛斯的暗箱操作和买卖上的不和,又或是盛气凌人的态度,认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被侵犯了,才导致了更多抵触联盟的诞生,这并不是多么藐俗的事;势力的日益膨胀,使得上头对下层的管理越加无力,而下层更是对上面爱理不理,伴随着不谐事件的增多,组织的名誉正遭受着沉重的打击;信誉的降低与人们的愚昧,可以说到了一定程度后,那么这个组织则必将毁灭!
老约尔逊,自上一时代活下来的人,当地居民几乎没人不认识他;上一代莫名失踪后,有段时期“克洛斯交易所”无人管理,他虽不曾担任过区域部长一职,但人们的心目中,他几乎等同于部长。对人亲和!处事公平!放错者决不姑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一律照办。
幼小的孩童尊他为爷爷!壮硕的汉子对他敬重有佳,那时罗波诺澜是真正的安逸小镇,每天过的清新平淡,据说历代来也没有过这种安宁的时候!只有无限的空想和期望而已。
得权者暗里与贪官勾结,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收租费!掌控一市的财力权利,人们只有被压榨的份。所以那种安逸对古人来说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却偏偏被那时的罗波诺澜给碰到了;但好日子不长,不知为什么老约尔逊被牵扯进一宗机密事件中,头号罪人便是那失踪已久的部长,老人被抓走,一连几个月都不见踪影!大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冲进对方的大本营;更是把那位部长连续骂了个狗血淋头;妇孺做出那人的人偶,用道听途说来的各种巫术诅咒他,一时间,那位部长倒成了镇上的名人。
终于有一天,老约尔逊回来了,不过脸憔悴了很多,整个人瘦了一圈;随同而来的还有位新任部长“汉斯-唐-莫迪亚斯”,人们的宁静生活自那一天起,宣告结束!
他自个是没有做出什么出界之事,但他带来的那帮灰铠卫兵,则然就是一群混蛋!吃饭不给钱、一语不合就暴力相向,看见漂亮的姑娘便会请人上门坐坐。上个月,某段时间有许多人无故消失,而且都是对“克洛斯”平日间的行为非常抵制的人;几个星期后,再见时,已是一堆冰冷的尸体!好些人被绿色的液体包裹,内在的肌肉组织被侵蚀的残烂破碎;更有几具女性的尸骸缺掉了大半,腰间落下一个大洞,就仿佛是被某种异形巨兽一口咬断似的。
那时就有人怀疑过是“克洛斯”暗地里搞的鬼,只可惜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也是因为后怕遭人报复,大家安歇了下来;唯一能依靠的人,现在却只是个没什么用的普通老头,人们很沮丧,没办法他们只能自己学会保护自己!而这怨恨中造就的裂痕,也越积越大,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崩碎的边缘。就算没有今晚的这一出戏码,他们也迟早会爆发的,只不过提前一点罢了!
一直维持着这样精神状态的人们,于今晚老人不同以往的表现感到深深震惊,内心受到极大震撼。曾几何时,在大家眼中只是个失势的老头,长久以来做着一名普通管家的工作;未有任何人见过他出手,或者说没有需要他出手的情况发生,再者他本人也的确没有什么比较另类的表现,尽职尽责日复一日的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所以大家久而久之也就忘却了他本来的身份,只觉得他是一个文辅退役的老人罢了!其他的也没想太多,根本不会有人猜到他是一个隐士。
分区最高负责人的辅佐,铭文从未规定必须要是武斗系,也有可能是文谋致仕,头脑派系;在【雅迪斯】内部“域门灵卫宗谱”记录中,有三成区域执掌者的辅佐是文谋致仕,专门管理分区一切大小事务,整理奉上批案,待部长签印即可通过,然后执行!战斗中,尤其是军力战中,文谋致仕相当于战略统领,大将支身后方纵观全局,而他则以出谋划策为本,替大将分担苦恼。还有六成则是辅斗系,其中包含辅助战力变化的魔导士(参考天空巫女-温蒂的辅佐魔法),本身战力不强,却可拥有能够提升我方战力的变化,左右整个战局的走向;另一个则是配和大将达到心意通灵的战友,这种人非常擅长使用那种威力强绝不是一般人能用地了的耗能魔法武技,组合技或者精神同步属性合体魔法等。
在人们心中,后者大概就应该长成一米八九的大块头,肌肉膨胀,身附骇人的伤疤,表情生硬,站到你面前,你就会被他那种杀掠四方的凶兽气息屠灭才对。那才配得上武斗系之名,就像现在的灰铠卫兵长这样!因此,当老约尔逊展露出异人的实力后,和人们印象中的那位蛮横武斗形象相比较时,有许多人都是瞠目结舌!根本就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吗!结果还真是震撼人心,就露了那么一小手的功夫,大家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绝不普通;尤其是那些长久以来跟他关系不错的酒友,一时间觉得大脑发蒙,手足无措,看老约尔逊的眼神皆怪怪的,仿佛那个平常普普通通的老人一下子高大了起来,感到彼此间的距离突然变得好远好不适应。
大厅内很安静,明明两帮人加起来有几十个,但却无一人敢打破此刻的安宁,好像一旦打破,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一旦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就会崩溃似的!一旦打破,就永远不能再回头了。
人人思绪,静若无声,闻息鸣倍。听于毛落,滴针回音。隆!隆!隆!震荡自心,扩颤!虚伪宁,难安;面无声色,其心绪,早已乱。
古朴铜灯,朦灰一子纱。白蜡芯触火莲,妖异风中动。丝火成叶交绕,扭动!宛如一个初贞露骨的花芽苞粽,四散四落化水又自回流,生生不息,炎华环绕成圈,罩着苞芽转动。
炎炎火莲演模四季花型,频频变化,灯内壁侧各种古文符箓受到魔焰熏陶,产生光泽,在铜灯表面流动。这就是上代王朝遗留下来的古铜灯,价值不菲,工艺之精,上面刻录的古老魔纹,至今还有些许力量保留着;使得现在这个时代的魔法界可以通过各种遗迹古物上的符文,对于研究上一个世纪的魔法文明有着不可忽略的重要性。
如此圣物挂在墙头,却没有一个人分出惬心来品味它,因为大家的心思此刻都很复杂;对于老人,对于自己,对于其他,皆都在认真的思索。壁灯内的火焰剧烈跳动,光与影拂过每个人的脸梢,人们被隐藏住的心事谁也看不透彻。沉默着,无言的大厅内,此时只能听见两种声音,心跳和呼吸!若还要加一个,那便只能是窗外的夏夜之风了。
一个个的人压郁不住心头不安,瞟了眼场中的布衣老人,手心紧捏一把汗。不知为什么,人们总觉得老人很普通,又过于的普通,越是能力值高的卫兵,就越看不清楚老约尔逊的身影,甚至看久了,对方会莫名的从自己视线上消失;再看时,他又出现在哪里,使人觉得咤异。
多数人面对老人时,会有一种自身异常渺小的错觉,一种自然而然的压迫,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早被冷冰冰的汗水侵湿了衣衫。如果要他们比喻的话,老人就好比是一座横立在面前的大山,巍然屹立,气势磅礴。一眼望不到头!普通人还好些,最主要的是那些拥有魔力的人,他们的精神力异于常人,过于灵敏,反而受到了压制,很不舒服。
另一边,灰铠卫兵长透过阻拦他的几位壮汉,看着正中的老约尔逊,眼中布满冷意的阴霾;脸色毫无变化,气息平常。他的双眼微眯成一条直线,瞳仁里一道流光飞快闪过。
场中的老约尔逊直到现在也没说话,眼眸迷离,失了神;不知怎么了,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又霍然清醒,面色泛白。一瞬他的气息乱了,灰铠卫兵长看在眼里也觉得奇怪,不明所以。
终于,老人收敛了心神开口了:“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说话不经大脑,手中的权力一多,便骄傲的忘乎所以!这样不行。”
卫兵们下意识的垂下了脑袋,缩紧手脚,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眶,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老约尔逊看出了什么。
老人温温“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人们,顿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本应无患,奈何有人从中做鬼,伤了大家的和气。说到底还是我们[克洛斯]太自傲无人了,我带这些卫兵在这里向大家赔不是,有对不住的地方望大家见谅!”
一男子连忙摆手说道:“呀呀~约尔逊爷爷,您这话说的,我们···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今个不知中了什么邪,才敢在这里胡闹。对了,您说的鬼是······”
老约尔逊朴素笑笑:“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沟鼠,你们也别放在心里去,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吧!救火一事,改日小谢!”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先走了!”众人听得心里发羞,这自己的错就这样被人家说成是无意的,还要改日再谢,这哪受得起!朴实的民众觉得都没脸去面对老人了,盈头小利算什么!跟自己的颜面相比值几个钱,今天这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而那几位壮硕的汉子也不好意思的冲着灰铠卫兵长点头道歉,不时对地上昏睡的那名男子愤愤瞪眼骂舌。卫兵长冷酷的穿过他们几人,没有理会,随之过来几名卫兵架起那男子走向另一扇门;卫兵长只在最后又一瞬扫过老人整个侧影,方才消失于门后。几乎门关上地同时,老约尔逊也瞟向那里一眼。
“还不行······”老人心思忧虑,嘴唇轻喃,又郑重回眼,一览空阔的大厅,人已散去大半,唯有少些客旅未走。他的视线变得锐利而细腻,穿透一切事物,从东望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神情凝重,与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然。天花板,桌子下,石柱后,一一看过,旁人多有些好奇,却不知老人在找何物。
“刚才······究竟是·······”老约尔逊摊开手掌,盯着手心,面色变幻不定。“魔力······消失了······这令人感到不安的气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