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电视台现在播报新闻。”18:30分电视台新闻报道准时开始。
“在中国政府和人民的邀请下,美国乒乓球代表团开始对中国进行友好访问比赛。中国人民与美国人民是友好的,这次比赛将打开中美两国的大门,揭开了两国人民友谊的新篇章。几十年来,美国人踏上了月球可从来没有踏上过中国的土地,开创了本世纪的新纪元。”
邻居们看到报道后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美国派球队来访问比赛,以后会不会建交啊。”
“人们都说美国人很有钱,家家都有小轿车,要是以后我家有小轿车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振华哥,美国黑人是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需要我们去解救他们吗?”
“傻妮娜,人家用不着我们去救呢。”
王美静对着大儿子说:“振东,你原来地理成绩很好的,向我们介绍一下罗马尼亚的概况。”
丁振东清了清嗓子:“学校毕业时间长了,很多都记不得了,只能说个大概情况。罗马尼亚是东欧国家,首都布加勒斯特。总人口约一千五百万。主要宗教东正教,说罗马尼亚语。现在的总统是齐奥塞斯库。蓝色多瑙河,雄奇的咯尔巴阡山和绚丽多姿的黑海是罗马尼亚的三大国宝。”
“丁师母,你儿子振东不得了,地理历史很精通的嘛。”李家伯伯夸奖起了丁振东。
“哪有你儿子聪明。”王美静谦虚回复道。
电视画面转到了演出现场,实况转播开始,聚光灯发出的光束照亮了报幕员,罗马尼亚女报幕员穿着漂亮的民族服装,显得妩媚动人,中国男报幕员穿一套中山装,脚上皮鞋擦得锃亮,小伙子个子很高很帅。
“今天我们歌舞团来到了英雄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我们兄弟的中国人民演出,感到无比骄傲。”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们歌舞团在丰富的节目中挑选了罗马尼亚舞蹈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些节目。这些节目证明了罗马尼亚人民悠久的传统。她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机智勇敢和高度的明锐感,以及表现了一个民族的骄傲与尊严。下面请观看歌舞剧‘安娜•;鲁戈然娜’。”
音乐响起,强烈的节奏烘托出舞台上热情奔放场面。姑娘们穿的马甲与裙子上绣着精美图案,头上的装饰闪闪发光。小伙子们帽子上插着孔雀羽毛,腿上绑着铃铛,男女交叉围成圆圈,舞步简单合着节奏非常优美,轻捷。演员们脚下不断变换的舞步踏出此起彼伏的节奏声响。引得现场观众阵阵掌声。
第二个节目排箫独奏云雀。节奏高低起伏如行云流水,热烈快速如战场击鼓。
第三个节目大合唱,中国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
一群高鼻梁大眼睛的演员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精神抖擞唱了起来: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振华哥,怎么外国人唱中国歌声音怪怪的,很好玩。”妮娜觉得外国人发音别扭。
“是的外国人没有学过拼音,不会发四声,所以你会觉得怪,现在我们学校开始学英文了。”振华骄傲地说道。
“我也想学英文,振华哥以后你教我好吗?”妮娜头一歪天真地问。
“妮娜的要求哥一定满足。”
最后一个节目是摩尔多瓦组舞。
节目结束后邻居们回家了。丁家像电影院散场一样,一家人忙于收拾卫生,搬凳子擦台子,但心里是快乐的、骄傲的,比别人早进入了电视机时代。
昨晚电视节目结束已经半夜,王美静睡得很死,早上还在做着美梦,天上下雨了,雨点下来都变成了钱,有一元的,五角的,还有五分的,伸手去接却怎么也接不到,心里着急啊,被旁边的人群推啊挤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耳边叫自己,慢慢睁开眼睛醒了。小儿子丁振华在耳边对着自己说:“妈妈,隔壁朱莉娅妈妈哭得厉害,是不是出什么大事啦?”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美静一惊,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看一眼英纳格表,才早上五点多一点。仔细一听果然隔壁传来女人嘶声力竭的哭声。
“你怎么就丢下了妈妈一个人走啦-------,你走了妈妈以后怎么过啊-----,我把你当宝贝养得这么大,你怎么舍得扔下我去另一个世界。”
王美静急匆匆起床,穿上衣服快步向朱莉娅家里走去,丁振华在妈妈后面也跟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邻居们都在朱莉娅家里,昨天晚上看电视的邻居也都在,只有小妮娜还在睡觉。
朱莉娅的爸爸正向邻居们介绍着情况:“昨晚女儿咳嗽得厉害,对面地段医院配的药吃了没有效果,就去了人济医院挂急诊,后来在观察室吊盐水,半夜咳嗽加重了。我去叫来了值班医生,那医生不知加了什么药,咳嗽是好点了。朱莉娅跟她妈妈说胸口难过想翻身,结果她妈妈帮她翻身后,过了一会就没有呼吸了。医生抢救了半个多小时,没有抢救回来。”说完抑制不住伤心拿了块毛巾掩面悲戚地抽泣起来。
邻居们都在劝慰着朱莉娅妈妈,由于伤心过度,朱莉娅妈妈哭着哭着昏厥了过去。众邻居一下子慌了神,大家七手八脚忙开了,王美静赶紧上去掐人中,张阿姨绞了一条冷毛巾给朱莉娅妈妈擦脸,李家伯伯倒了杯冷开水,经过邻居们的一番努力,朱莉娅妈妈渐渐醒了过来。
“人死无法复生,自己要节哀,身体要保重。”邻居们安慰着伤痛欲绝的朱莉娅妈妈。朱莉娅大哥眼睛哭得像葡萄一样红肿,朱莉娅的弟弟好像还没有入戏,呆呆地站在窗前。
“你们都要上班的,都回去吧,我这里有老头子照顾着,谢谢大家的关心。”茱莉亚妈妈吃力地劝说着邻居。
“那我们回去了,你要想开哦,我们晚上下班再来看你。”邻居们的友谊都体现在了有难大家帮的行动中。
邻居们陆续都回家去了,买菜的买菜,上班的上班,尽管今天是伤心的一天,但是地球还是按原来的规律在转动,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晚上下班回家,王美静摈弃了对朱家的纠结,怀着一颗仁慈宽厚的心,又去了朱莉娅的家,对朱莉娅的妈妈安慰了一番,邻居们在朱莉娅去世期间,已经大度地原谅了朱莉娅爸爸对邻居们平时做过的错事,在大是大非面前,邻居们还是尽量帮助朱家,抚慰着朱家创伤的心灵。
回到家里王美静问小儿子:“朱莉娅前几天还是好好的呀,怎么说走就走了。嘿,人真的就这么脆弱。所以你平时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妈妈我知道了。我听朱莉娅的哥哥说,那天晚上是实习医生值班,朱莉娅得的是肺气肿咳嗽很严重,为了止住咳嗽医生用了镇静剂,镇静剂用得过量了,所以造成了朱莉娅呼吸衰竭而死的,应该是医疗事故。”
“真可怜,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没有了。”
王美静想想这人的一生是多么的坎坷艰难和脆弱,老公受冲击很多人想逼死他,可他活得好好的,这么一个健康的姑娘说走就走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更要珍惜家人的感情与身体。
鲁依依在家除了做一餐晚饭,平时比较休闲。下午没事就练练京剧唱腔。这不又唱起了京剧样板戏《杜鹃山》柯湘的唱段(家住安源),
“家住安源萍水头,三代挖煤做马牛,汗水流尽难糊口。地狱里度岁月,不识冬夏与春秋。
闹罢工我父兄怒斥工头英勇搏斗,壮志未酬遭枪杀血溅荒丘。
那贼矿主心比炭黑又下毒手,一把火烧死了我亲娘弟妹一家数口尸骨难收。”
这时鲁依依怒目圆睁,一个闪亮的亮相动作引得弟妹们拍手称好。
鲁依依天生一副好嗓子,再加上平时受到专业京剧演员父亲的指点,唱起京剧来是字正腔圆,有板有眼,身段又好。一招一式真象京剧演员杨春霞。
“3号后厢房鲁依依有传呼电话。”弄堂口传呼电话亭的章阿姨在喊。
“来了。”鲁依依付给章阿姨三分钱传呼费后,穿好外衣快步走向电话亭。鲁依依按来电号码回电过去,回了几次都是忙音。章阿姨叫鲁依依过几分钟再打。几分钟后再打过去终于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男的声音:“喂,是鲁依依吗?”
鲁依依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就问:“你是谁?”
“我是小学同学丁振东,你听不出来了吗?”
“哦,想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明晚有空吗,我有巴黎圣母院的电影票,请你去看电影。”对方声音有点颤抖,显然缺乏自信心。
“有空的,好的。”鲁依依一口答应。
“那明晚七点在银都电影院门口等,不见不散。”这次声音响亮了许多。
丁振东的口袋里经常有紧俏的电影票,都是父亲丁昌兴的职工家属票,凡是新上映的外国译制片都能搞到。
时间还早丁振东在银都电影院对面的科技画廊浏览起来。SH江南造船厂的橱窗里陈立着二条船模。一条是中国第一艘自行设计,全部国内配套的东风号远洋万吨货轮。船上吊杆林立,前甲板有四个仓口。甲板上建筑有五层,边上吊挂着四条橘黄色的救生艇。桅杆上竖立着雷达天线在旋转。
另一条是大型远望号远洋科学考察船,船上几个蝶形天线,还有各种各样的科学考察设备。白色的船体上面勾画着几条红色的线条,显得格外雄伟壮丽。
SH重型机床厂橱窗里摆了一台万吨水压机模型,上压台在上下移动模拟水压机的工作状态。背景墙上写着,中国第一台万吨水压机,新中国机械工业的腾飞。
还看到了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模型,太阳能帆板处在打开状态,喇叭里播放着人造卫星发出的东方红曲子。介绍写道,1970年4月24日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由长征一号火箭发射成功。卫星距地球最近点439公里,最远点2384公里,卫星重173公斤。
丁振东看完展览热血已经沸腾,作为一个新中国的青年要为国家作贡献,而目前务农修地球的状况,对国家没作出什么贡献,羞愧难当。这次回JX一定要去公社,争取上大学的名额或上调工矿的名额,努力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丁振东看了一下手上戴的SH牌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过马路来到了电影院门口。有一堆人在换票“谁有当场票,我用明后天的交换。”有个人凑上来对丁振东悄悄地说道:“当场票要吗?五毛钱一张,座位绝对好在12排中间。”
“不要,我自己有票。”说完丁振东看了看自己的票,只有一角五分一张,而且座位在14排中间。黄牛翻跟斗钱加得也太狠了,自己经常有好的电影票,而且都是最热门的,一下子优越感上升到了自豪级别。
丁振东见到同学鲁依依走了过来。眼睛还是那样明亮动人,后面头发用有机发夹夹了起来。上面穿了一件白衬衣,下面一条蓝色百褶裙,娟秀大方,清纯可人。丁振东看到鲁依依按约到来心情激动,由于激动心脏加快了跳动,心脏快速跳动提供了无穷动力,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说实话第一次约女同学一起看电影有点忐忑不安。
“鲁依依你来了。”丁振东鼓作勇气。
“我走过来没有看到你,怎么一下子变了出来。”鲁依依有点吃惊地说道。
“我刚才在看人家换电影票。”两人说着话走进了电影院。
丁昌兴正在门口撕票,看到儿子带着一位漂亮姑娘,手里拿着电影票一起走了过来,丁昌兴知趣地为儿子撕了票,在票面上看了一下座位。电影还没有开映,正放着开场前的革命歌曲。丁振东带着鲁依依找好了座位坐了下来。不一会丁昌兴拿着两瓶正广和橘子水走了过来。
“振东喝汽水,这里还有一包话梅,是你的同学啊?”
“谢谢爸爸,你去忙吧,啊呀,以后跟你说。”丁振东有点不好意思。
“哪个人是谁,怎么拿汽水来给你喝?”鲁依依疑惑地问。
“是我爸爸。”
“怪不得你有这么紧张的电影票,福气真好。”鲁依依羡慕有个电影院的爸爸。
丁振东试探着问道:“以后有好电影请你出来看,请得动你吗?”
“恭敬不如从命。”鲁依依头一抬也不客气回答道。
两人喝着汽水电影开始了。丁振东闻到鲁依依头发散发出来的上蜂花洗发水香味,丁振东觉得这个香味是有史以来最好闻的香味。
屏幕上电影故事在叙述着,在愚人节那一天,巴黎民众抬着残废畸形的“愚人之王”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在圣母院前面的格莱夫广场上游行并欢呼着。美丽的吉普赛少女艾斯米拉达带着一只小羊在跳舞卖艺。艾斯米拉达的美貌和舞姿迷住了穷诗人甘果瓦。作为正义的化身,美女艾斯米拉达和面容丑陋的残疾人卡西莫多展现在银幕上,在副主教佛洛罗和贵族军人菲比斯身上人们看到了空虚的灵魂和放肆的情欲。
电影结束时,剧场内“啪,啪”翻椅子的声音响成一片。走出了电影院鲁依依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
“卡西莫多真丑,也不知道导演从那里找来的演员。但内心却很崇高,是一个有正义感,富于感情的人。”
“是的,里面的佛洛罗副主教,宗教恶势力的代表,道貌岸然,内心阴险毒辣。为满足私欲不择手段。”丁振东心里厌恶副主教佛洛罗。
“艾斯米拉达纯洁善良,酷爱自由,热情豪爽,品格坚贞。她从内心的善良愿望出发对待任何人。”鲁依依特别同情艾斯米拉达的遭遇。
丁振东眼睛看着鲁依依说:“艾斯米拉达又美丽又善良,你的性格像她吗?”
鲁依依斜看了一眼揶揄丁振东道:“你像卡西莫多吗?有卡西莫多崇高吗?”
“我有这么丑吗?我的心比卡西莫多崇高,一颗红心要不以后给你看看。”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中已将人民广场丈量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