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自从王庆结婚回了一趟深圳,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了,他说这段时间客人很多,就连儿子林平安三岁生日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回来。
林凯确实很忙,陪完豪气十足的煤老板,又要接待年轻时尚的富二代。伴随着大陆经济的腾飞,回归后的澳门正步入一个飞速发展期。这座城市已取代拉斯维加斯成为世界第一赌城,林凯也或多或少为澳门的繁荣昌盛做出了一份贡献。
这几天正巧碰上刮台风,林凯才难得清闲一下。他原本想回深圳待两天,陪陪妻儿,看看兄弟,可冬哥说香港那边一个级别很高的老大去世了,他和青哥、阿坚都要过香港治丧,这个厅就留下林凯来打理,正好这几天也没什么重要客人过来。
林凯上午照例来到厅里面巡视一下、看看情况,接着便来到办公室坐着。平时人来人往的办公室今天就自己一个人,他顿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林凯点上颗烟,回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出狱之后在在深圳待了十年,赚下的钱却不到二十万,来澳门做事也快大半年了,虽然也赚了有几十万,但与那些豪赌的客人相比,这差距可是太大了。人家一把牌推出去可能就是上百万的输赢。也就是说,自己十年的劳动,只当得人家几秒钟的功夫。
林凯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搏一把,至少要把房子的贷款一次付了,至少回深圳后可以开上一台体面点的车子……
想到这些,林凯没再犹豫,他来到贵宾厅的财务兑换处,领了一百万的筹码,平时冬哥这个厅拿码和兑码的事都是他和阿坚在办。林凯不敢在自己的厅里面赌,怕荷官告诉冬哥。他转到了楼上的另外一个厅,找了个下注限额较大的百家乐赌桌开始下注了。
在澳门待了大半年,对于百家乐的规律林凯已经很熟悉。林凯开始非常谨慎,一把牌只是五万的下,如果输了就累起,赢了再回到五万一把。
这天他的运气非常好,一个多小时下来,就赢了四十多万。看拿着赢到的筹码,林凯有些喜出望外,决定收手算了。
回到公寓,林凯激动不已,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年,钱也没有这一天赚得多。他琢磨着,这下自己有了八十万,只要明天再赢他个五十万,就跟冬哥辞职。或者依旧跟着他,但只是帮他处理内地的事务,这样自己就可以多和家人待在一起了。
第二天起来,林凯带着一百多万的筹码又来到他昨天赢钱的那张赌桌。他相信,这张赌桌是他的幸运桌,他相信,今天依旧可以延续昨天的幸运。
林凯的手气还真不错,上场没多久又赢了二十多万。这时他觉得既然五万一把的押可以赢钱,那十万一把的押同样可以赢钱啊。于是他开始以十万为基数下注了,果不出所料,林凯又接连赢了几把,这样今天一共就赢了有近六十万,自己昨晚的目标已经超额完成了。
林凯看着身旁这一堆筹码,原本想就此收手算了,但又有些不甘心,既然这两天运气好,干吗不趁热打铁多赢一点呢。接着林凯开始二十万一把牌的押了,但这把事与愿违,输了。林凯满不在乎地累到四十万,又输了。这下林凯有点急了,他琢磨了好一会儿,决定追到八十万买庄家,他不相信这牌会一把都稳不到,从先前的出牌规律来看,今天的牌没有这样变的。
荷官继续派牌。等牌发出来一看,又输了。林凯这下有点慌了,按照公式牌来打的话,这时候他应该押一百六十下去,这样要赢了的话,他前面输的钱可以全部打回来还能赢二十万,可他现在手上只剩下六十万了,但现在又不能离开赌桌去拿筹码。他只得无奈地将手里的筹码全部押了下去。
谢天谢地,这把总算是赢了,但补上亏空的钱,这两天总共才赢了十几万,这样的结果林凯哪里会接受的,他觉得自己带过来的筹码太少了,才会造成这种状况。
林凯决定再拿多些筹码过来,要赌赌大一点。他赶回兑换处,又要了三百五十万的筹码,这已经是他这个级别能拿到筹码的上限了,如果再要多筹码,必须冬哥或者青哥两个亲自来拿。
林凯这时手上总共有四百六十多万的筹码。他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张台。这次回来,他决定十五万一把的押。
头前几把林凯都押对了,赢了有四十万,他手上便有了五百万。林凯决定二十万一把的下。谁知道一转到二十万,手气又开始变坏,第一把便输了,林凯镇静自若地追到四十万,结果又输了,他没有气馁,押了一把八十万,又输了,这下他有些着急了,直接押到一百六十万,还是押错了。林凯横下一条心,把筹码全部押了下去,他不信会连着输五把。但牌一开出来,竟然又输了,林凯几乎要晕倒在赌桌上面。
筹码!筹码!哪还有筹码?林凯想到自己银行卡上面还有十多万,得马上取出来博最后一把。在澳门连续赢十几把,并且每把都翻倍的事例大有人在,他今天要续写这个传奇。
取出钱、换好筹码之后,林凯又来到了原先的那张赌桌上,他期待着一个奇迹的发生。谁知道,奇迹并没有发生,他押的第一把就全输了。
林凯瘫坐了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荷官将筹码全部拿了过去……
林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张赌桌的,他神情恍惚地回到办公室,一头栽倒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正在这时,办公室进来一个自己厅里的荷官,说客人赢了钱,要给人家拿码。林凯傻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荷官看他表情有些不对劲,马上给冬哥打电话。冬哥此时正在参加一个前辈的出殡仪式,没有更多时间听荷官理论,便叫阿坚以最快速度赶回澳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坚赶回澳门,直接来到办公室,见林凯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眼睛通红、神情恍惚,便也明白了八九分。阿坚直接问了一句:“输了多少?”
林凯没有吱声。阿坚去到兑换处一问,便知道怎么回事情。他忙给冬哥打电话,汇报情况。冬哥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看着林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阿坚很替他感到惋惜,这种情况在澳门经常出现,很多打码仔经不住诱惑、自己去赌,最后把身家性命都给搭了进去。
晚上八点左右,冬哥和青哥赶回了澳门。进到办公室,冬哥忍不住心头怒火,抬手就给林凯一巴掌,“我那么信任你,你个混蛋居然把钱全拿去赌了。”
林凯被打得一点脾气没有,只是耷拉着脑袋,听冬哥在那数落。冬哥见他一声不吭,抬手又是一个巴掌:“你有本事去赌,你怎么现在屁也不放一个啊?!”
林凯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转,不知道怎么样来发泄心中的懊悔,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我,我错了。冬哥,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错有个屁用?我跟你讲过一万次了,开赌场的人自己不能去赌,你个混蛋就是不听。”冬哥气得在屋里打转转。
“冬哥,你就消消气吧!我,我真的后悔啊!”林凯情绪激动地说道。
突然间,林凯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只见他侧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把刀,挥刀将自己的小拇指切了下了。林凯的手上顿时血流如注,阿坚见状,忙扯出纸巾替林凯捂住伤口。
对于这种场面,冬哥也是经历过的,看林凯有这样的举动,他心头的怒火算消了一些,也没再说什么,脸色铁青地出了办公室。
青哥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言语,这时他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唉!每天面对这样的诱惑,一般人哪能抵挡得住啊。这也是我工作安排上有失误,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拿码数额过百万必须通知我们,这样就可以及时监督一下了。”
阿坚看着林凯神情痛苦的样子,便说要送他去医院。林凯摇了摇头,坚决不愿意去。阿坚无奈,只得扯了一些烟丝堵在林凯的伤口上,等到林凯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将他带回了公寓。阿坚随后又到药店买了些止血消炎药及纱布绷带,给林凯在家里做了些简单包扎。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合眼……
这件事第二天让黎叔知道了。黎叔把冬哥叫道他在香港的办公室,脸色阴沉地问道:“阿冬啊,你怎么带兄弟的?出这种事?”
冬哥满面愧疚地答道:“黎叔啊,其实阿凯人还算忠厚,只是受不了赌场的诱惑,再加上我们几个都过了香港,才会出这种事。他也很自责,把自己手指都剁掉了。”
黎叔摇了摇头,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维多利亚港上来往的船只,缓缓说道:“唉……这种错我年轻时也犯过,只是金额没有这么多而已。”
“这样吧,亏空公司的钱我帮着补上。”冬哥轻声说道。
黎叔笑了一声,“呵,他的责任,怎么能让你承担呢?”
“我先补上,再让他慢慢还,总不能没人负责嘛。”
“当然要有人负责,没有规矩,那谁都可以乱来了,公司还怎么做大啊?上次替那个王大壮求情的也是林凯吧?依我看啊,他不太适合在澳门这地方待着,应该让他去做点别的事情。”黎叔坐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感叹道:“说实在话,不是什么人都适合捞偏门的啊!”
“哦,您有什么合适的事情安排他吗?”
黎叔看了看冬哥,慢慢说道:“公司前几年在新疆接手了一个铁矿,也是人家拿来抵赌债的。以前是我一个老兄弟在那边打理,现在那老兄弟年纪大了,我想让他回香港享几年清福。我看让林凯去接他的班比较合适,让他在那待十年,这笔数就算消了。而且待遇只有基本的生活费,每年只能春节和中秋回来一次,你看他愿不愿意。”
冬哥点头道:“他不愿意也得愿意啊,除非他能还清这笔数。十年抵四百万,这工资可不低了。”
黎叔淡淡地笑了一笑,“呵呵,他是你的兄弟,我才这么宽待他的。这十年算是对他的一个惩罚,也算是对公司其他人的一个告诫,这种事情,今后决不允许再发生了!如果没问题,你就让他动身,我会安排我那老兄弟带林凯一两个月,等他熟悉环境、适应工作之后,我再让那老兄弟回来。”
“好的,我这就去跟阿凯说。”冬哥点了点头,出了黎叔办公室。
……
冬哥当天便赶回了澳门。他来到第一次为林凯接风的酒楼,随后打电话给阿坚,让他把林凯带过来。
阿坚带着林凯进了包房。进屋之后,林凯始终耷拉着脑袋,不敢正眼看冬哥。冬哥瞅着他,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阿凯,你打算怎么办?”
林凯低着脑袋,轻声回答道:“我在深圳还有套房子,我把它卖了,多少也能抵一点债。”
“哼!你那个按揭的房子,卖了能还清这四百多万吗?你把房子买了,让老婆孩子睡马路啊?”
“公司怎么安排我都没问题,就是要我去死,我也没什么说的。”
冬哥又骂到:“要你死有个屁用,你想死了一了百了啊?就你这点出息!?”
这是出事之后两人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谈话。这时冬哥的气也消了,他随后把黎叔的安排给林凯说了一遍。
林凯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只要能为公司做点事,就是再远再苦我也无怨无悔。”
冬哥看林凯没有异议,便让他第二天回深圳,在深圳待两天便直接赶往新疆。林凯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在澳门的最后一顿晚饭了,他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连敬了冬哥好几杯酒。他还想说一些道歉的话时,被冬哥止住了。冬哥说只要去了新疆好好干,就是为自己赎罪,他跟黎叔也算有个交代。
吃完饭之后,阿坚开车陪着林凯逛了逛,让他再看看夜景。林凯坐在车里,看着一天比一天繁华的澳门,心中真是感慨万千。这个曾经载满了自己无数梦想的地方,如今却要带着手上的残疾、灰溜溜地离开了。最让他困惑的是,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文娟,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的母亲和孩子,怎么样去跟她们解释这一切……
林凯回深圳第一个电话便打给了自己的好兄弟,曾名利感觉他语气很低沉、明显与往常不一样,便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过没多久,林凯提着一袋行李来到店里,曾名利见他手上的伤,忙问道:“你这是咋地了?”
林凯起先不愿意开口,但经不住兄弟再三追问,把事情缘由说了出来。听着林凯叙说完他的经历,曾名利坐在那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像林凯这样一个为人忠厚、行事稳重的人,也会利欲熏心、犯下这样的糊涂。香港澳门、帮会社团,这可是他们从小就向往的地方、从小就追求的生活方式。林凯经过十几年的等待和煎熬,已经完完全全地融入进去了,可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惨淡的结局,命运为什么总是开着这样的玩笑啊?
看着一脸茫然的林凯,曾名利忍不住问他:“你这一走,家里人咋办啊?”
“我还不知道怎么说呢,这手上的伤还真怕把她们吓着。唉……”林凯深叹了口气。
林凯要这样回家的话,肯定难以交代,曾名利给他出了个主意:“这样吧,你明天趁着文娟上班时回家收拾东西,和老娘告个别。你将绷带取了,把衣服搭在手上,这样老娘就看不出来了。再到文娟公司楼下,让她下来,在车上简单说几句话就好了,等伤好了再从新疆回来和她们见面。”
林凯木讷地点了点头,片刻后说道:“我这一走,要到过年才能回了。”
“她们如果看见你受伤,又急匆匆地跑到新疆去,只会更担心你。这也是没办法啊!”
林凯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随即定好了次日飞乌鲁木齐的机票,并打了个电话给文娟,说明天可能要去新疆,让妻子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夜,林凯没有回家,曾名利和四眼斌陪着林凯一直聊到深夜,他们希望林凯到了那边能积极一些,乐观一些……
到了第二天,林凯准备先回趟家,四眼斌开车将林凯送到楼下。曾名利看他手有伤不方便,便和他一起上去了。
林凯一进门,母亲正陪着孙子在玩玩具,小平安一见林凯进屋,便笑盈盈地跑了过去,“爸爸……”
林凯受伤的那支手上搭了件衣服,他只得单手将小平安抱了起来,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林母见曾名利也来了,客气地要端茶倒水,曾名利忙说:“您别忙了,我和林凯回来拿些东西,一会儿还得去机场呢。”
“去机场?你这是要去哪啊?”林母一脸愕然地看着林凯。
林凯的眼睛不敢正视母亲,嘴里嘟囔了一句:“哦,公司派我去新疆出一趟差。”
“那么远啊!要去多久啊?”林母追问道,看来文娟还没把林凯准备去新疆的事告诉她。
“哦,还不知道呢,看事情办得顺不顺利了。”林凯放下小平安,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里屋,生怕手上的伤让母亲看见。曾名利也随他进里屋,帮着收拾行李。
简单拿了几件冬装之后,两人便拖着个行李箱出来了。林母看着他俩这就要走,急忙说道:“你俩不吃了中午饭再走吗?
曾名利忙答道:“不吃了,还得赶飞机呢。”
“哦,去了那可得注意安全,多穿几件衣服啊!”林母叮嘱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
林凯依旧不敢正视母亲的眼睛,含糊其辞地答了一句:“嗯,知道了。”
林凯正待出门,小平安在后面喊了一句:“爸爸,你早点回来啊!”
林凯转回头看了看儿子,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去,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两人上了车,四眼斌开到了文娟公司楼下,林凯打电话让她下来。文娟下楼找到他们之后,林凯忙用衣服盖住受伤的左手,他放下车窗和妻子打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四眼斌怕文娟看出破绽,便说这个点到机场可能会堵车。文娟见他们赶得匆忙,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忧郁地望着林凯,与他挥手道别。
赶到机场,想着兄弟们又要天各一方,而且是那么一个遥远而未知的地域,曾名利不禁有些神伤。四眼斌倒是乐观一些,他对林凯说:“你代表香港公司去那边,待遇也不会太差。西北的手抓肉和拌面你不最爱吃吗,到了那可让你吃个饱啊!”
林凯苦笑了一声:“呵呵,肉肯定是有的吃,可没兄弟们陪着,能吃出个啥味道来啊?”
曾名利叹了口气:“唉……西出阳关无故人啊!咱兄弟要不在机场喝一杯?”
“林凯手有伤,能喝吗?”四眼斌问。
“管他呢,喝!”林凯拉着这哥俩来到小超市,拿了三瓶啤酒,三人一口气便把酒喝完了。林凯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要进去,并嘱咐兄弟照看好他的家人。曾名利和四眼斌将林凯送到了检票口,三兄弟挥手道别。
回来的路上,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总共都没说到三句话。到了火锅店,看见爱伦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收银台忙着数钱,王庆忙着招呼进出的客人,曾名利这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
林凯一走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这天王庆陪着老婆去医院做检查,曾名利正在店子和员工聊工作上的事情,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声音嘶哑而苍老:
“名利啊!还好吗?”
竟然是豪哥,曾名利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老大啊!你在哪啊?一年多也没和我们联系,出了很多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任刚出事了,都是我害了他。唉……”
“你也别太自责,你不介绍他去缅甸,他也已经在干这买卖了。还有啊,林凯在澳门拿自己公司的筹码去赌博,输了好几百万,被公司派到新疆守矿去了,他还把自己的手指给剁了一个。”
“啊!他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也会去滥赌呢?”对这个消息,豪哥倒是有些惊讶。“唉,在澳门那地方待久了,人的心态和性格都会变的。”
“哦,有个喜事要告诉你,王庆结婚了,快要生小孩了。”
“那好啊,代我向他问好吧!”豪哥淡淡地回答,并没有显得格外的兴奋。沉默了一会儿,豪哥又说道:“我父亲病了,在住院,你帮我去看看他好吗?”
“哦,老爷子病了,在哪住院,我一定去看望他。”
“在人民医院。我这做儿子的也没法回来看他,真是没用啊!”豪哥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显得很无奈。
“你这样在外面躲着也不是办法啊?你的案子都那么久了,还没销吗?”
豪哥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我也想回啊,到时候再说吧。这事就拜托你了,有啥事你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好的,有事打电话。”
第二天,曾名利约了兄弟几个一同去看望豪哥父亲。豪哥的父亲是因为脑血栓引起中风,现在半身不遂躺在病床上,行动很不方便,哥几个决定凑一万块钱给老人家。
豪哥母亲见有人来探望,忙给大家拿水果,并急切地询问豪哥的情况。曾名利只得说豪哥在云南那边做生意,和他也很久没见面了。看着老两口老态龙钟、愁眉不展的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坐了一会,把钱留下便离去了。
豪哥母亲追了出来,拉着曾名利说:自己不缺钱,就希望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地待在身边,要是大家能联系上豪哥,就让他早点回来。曾名利忙点头应承,并把老人家送回了病房。
回来的路上,曾名利的心情很沉重,想着这些兄弟们跑路的跑路、坐牢的坐牢,都没有几个真正过得好的。
……
很长一段时间,曾名利和四眼斌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们在为任刚和林凯的变故感到惋惜,他们在反思这些年所走的路究竟错在哪里。随着老朋友一个个离去,他们觉得朋友圈子越来越小了,似乎以前那些美好的片段,只能存留在回忆里。看着王庆现在的状况,他们心里都在想,或许只有爱情的力量才能将自己从这种颓废的状态下拯救出来。
早段时间经过了三次失败的约会,四眼斌已连着两个月都没再上那个征婚网站了。这天他陪同事吃完饭回家,曾名利还没回,他一个人待在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打开电脑之后又上了那家网站,而这次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四眼斌登陆自己的空间,发现里面竟有十几封来信。他一一细看,基本上都是一些公式化的问候,而且发信人的长相也不令他满意。倒是一封“真爱无觅”网友发来的短短几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怎么你也在这里啊?
四眼斌一看这口气,似乎像一个熟人,他忙点击“真爱无觅”的空间,想看看对方的资料。“真爱无觅”的照片已经加了密,无法看见,但她的基本资料显示,对方年龄三十四岁,身高一米六七,离异、带一小孩,现居住在北京。四眼斌觉得奇怪了,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北京女人啊?
四眼斌正在这琢磨,曾名利从外面回来了,他忙叫道:“哎,快帮我看看,有个北京女人来信!”
看他又在倒腾那征婚网,曾名利一边换拖鞋一边说道:“你要到北京遇上拆白党我可就管不了你,机票来回都得两三千啊。”
“不是,这女的口气好像认识我。”
曾名利走近电脑旁,低下身看了看,“回个信,让她把照片给你看看。”
四眼斌马上写了封信过去,问对方要照片密码,凑巧的是,对方正好在线,没一会儿,她回了信:你是尹小斌吗?
四眼斌一看,不由得一惊,曾名利忙问:“你小子是不是在哪接触过什么北京妞,自己都给忘了?”
“不会啊!夜总会玩的时候,人家可都叫我眼镜哥或者斌哥,没人知道我全名。公司同事或者客户也没有北京的,奇怪了!”四眼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直接回复:我是尹小斌,你哪位,能一睹芳容吗?
过了约十分钟,对方回信了:你不用看我的照片,我把电话留给你,看看你能不能听出我的声音,下面便是一个手机号码。
四眼斌拿起手机,按着上面的号码,便要打过去。曾名利忙说:“别急,现在用手机搞诈骗的可多了,整不好一个电话打掉半月工资。你先进行一下手机号码查询,看看是什么地方的号再说。”
四眼斌忙在手机号码查询里面输入了这个号码,查询的结果显示,对方是北京全球通用户。他没再犹豫,直接拨通了电话。拨通后大约有五六秒钟,对方才接电话:“喂。”
“你好,我是尹小斌。你……是?”
“呵呵,肯定是你认识的人。……你们三兄弟都还好吗?”电话里的声音温柔而甜美。
“三兄弟?我有很多兄弟,你说的谁啊?”四眼斌更糊涂了。
“呵呵,你们菜园三兄弟呀,怎么,现在扩编到几兄弟了?”这位北京网友竟然用家乡话与他说了起来。
四眼斌是听到对方的语气,脑海中浮想联翩,他兴奋异常,直接在椅上站了起来,声音微颤着,也用家乡话问道:“你,你到底是哪位啊?”从他的神情曾名利看出,他猜到对方是谁了。
“呵呵,你真的猜不出我是谁吗?”
“你是刘丹?”四眼斌兴奋的一声大叫,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曾名利脸上。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出声,过了十几秒,才说道:“谢谢了,亏你还记得我!”
“我,我怎么会忘了你啊!这么多年,你过、过得还好吗?”四眼斌情绪有些激动,说话也不那么顺畅了。
“呵呵,好能上这个网站来吗?”刘丹淡淡地回答道。
四眼斌接着问:“这些年怎么过的啊?”
刘丹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你们几个被学校开除之后,父亲怕我再受骚扰,把我转到了省城读书。高考我考上了北师大,毕业之后便留在北京,在一家外企上班,后来与一位大学同学结婚生子,我们是去年离的婚。”
“哦,是这样。”四眼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想知道刘丹为何离婚,但又觉得此时不方便问。刘丹轻声问道:“你呢?这些年都怎么过的啊?”
“呵呵,我嘛,出来后跟父亲做了一段时间生意,后来到了深圳,一直在炒股票,现在帮客户做投资顾问呢。”
“哦,这些年一直没有结婚吗?”
“是啊,现在和曾名利这个老光棍在一起。来,让他和你也说两句。”四眼斌说罢,将电话递了过去。
“你好!刘丹。”曾名利看着四眼斌先前激动的样子,打心里高兴,他没想到这两人分别二十年,居然会通过征婚网再联系上。
“呵呵,你好,曾名利!”
“你不知道,小斌刚才知道是你,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四眼斌听曾名利在调侃自己,便拿手捅了一下他的腰子。
刘丹乐了:“呵呵,是吗?你现在做什么啊?”
“朋友开个火锅店,我入了点小股。”
“哦,当饭店老板了,有空来北京玩吧。”
“行,斌哥肯定会带我去的。来,你接着和他说。”曾名利把电话递回给了四眼斌。四眼斌温柔地说道:“刘丹,我们周末来北京看你啊!”
刘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呵呵,只怕你会失望,现在的我可不是读书时候的我啰!”
“哎,你说哪去了。就是去看望老同学,我们也得去一趟啊!”
“那好,你定好来的话通知我,我来接你们。”
“好的,到时候联系哦!”
通话结束后,四眼斌手里紧拽着电话,低着头在屋里一路来一路去的,似乎在决定一项重大事情。
曾名利看着他别扭,便说:“你要去就去啊!想那么多干啥?”
“去我是肯定要去,我是在想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哎,我就告诉你,三十多岁生完孩子的女人,基本上和原先是两码事了,眼角的鱼尾纹腹部的妊娠纹那可全出来了,你要想找回她从前的影子,最好是打消念头。”
“那也得去!咱们就定星期五的票。”四眼斌坐到电脑旁,开始搜索机票。
曾名利笑着说:“我就不去了吧?机票来回还得两千多呢。”
“这么说可不够意思啊!费用我全包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你在哪成啊?”四眼斌边说着,一边在网上订好周五下午的机票了。
去年股市行情不错,现在又很少去夜总会这样的高消费场所,四眼斌手头倒还比较宽松。他又是西装又是休闲装,挑选了好几身行头,并且还给刘丹选了一件天然紫水晶手链作为见面礼物。临上飞机前,四眼斌告诉了刘丹航班号码,刘丹说到时候过来接他们。
到达首都机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眼斌打电话给刘丹,刘丹笑着说自己已经到了,就在外面等他。四眼斌怀着激动而紧张的心情坐上了摆渡车,他只觉得首都机场实在太大了,一个摆渡车都坐了老久。
两人出到接机大厅,曾名利要去洗手间,四眼斌一人站在接机大厅里四下张望。他既看到不少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也看到不少神情凝重的中年妇女,可就是没看见自己的梦中情人刘丹,正在他瞪大眼睛满世界寻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温柔地呼喊:“尹小斌。”
四眼斌听出来,这是刘丹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一位端庄美丽、浑身洋溢着成熟魅力的女士正站在他身后,用温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刘、刘丹。”四眼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刘丹还是很美,这是一种与少女时代不同类型的美,她的出现让四眼斌有如电击一般,他有些呆住了……曾名利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了呆在那里这二位,从四眼斌的神情上看,他知道这小子旧情萌发了。
曾名利走过去,在身后叫了声:“刘丹!”
四眼斌回过神来,刘丹也回头看见走过来的曾名利,她笑着说道:“你好,曾名利,欢迎来北京。”
“不对,应该说,北京欢迎你!”
“呵呵,走,我们上车吧!”刘丹带着他俩朝停车场走去。曾名利拿过四眼斌手里的行李箱,让他和刘丹走得近些,自己则保持六七米的距离跟在后面。三个人来到停车场,刘丹开着车离开了机场。
“林凯现在怎么样啊?也没结婚吗?”刘丹边驾车边问道,她对这个坐了十年牢的同学还是很感激,毕竟当年的事情是因自己而起。
“哦,他在深圳结婚了,生了个儿子。”四眼斌回答道,他没把林凯在澳门赌博被发配到新疆的事说出来。
“哦,下次有机会请他一块过来玩啊!”
汽车飞驰在机场高速公路上。进城后,刘丹将他们带到了一条食街。曾名利要刘丹喝点酒,刘丹说一会开车不敢喝,他便与四眼斌一人要了瓶小二锅头。四眼斌今晚的兴致特别高,没一会工夫,一瓶小二便喝完了,接着又要了两瓶,曾名利见他高兴,便把自己那一瓶的酒也倒了些给他。
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两瓶多小二下肚,四眼斌已经明显的醉了。曾名利怕他出什么洋相,便让刘丹就近找家宾馆,让他早点休息。刘丹说已经给他们订了房,让他们直接回房休息就好了。
曾名利扶着踉踉跄跄的四眼斌进了房间。四眼斌冲了个凉,人似乎又精神了些,他躺在床上,嘴里嘟囔到:“兄弟,咋、咋办?”
“什么怎么办?”
“我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女人。”四眼斌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回味刚才机场见面时激动人心的一刻。
“这还不简单,喜欢就去追嘛!”曾名利点上颗烟,悠悠地回答道。
“她目前状况应该比咱好,哎……要让我在炒股赚钱时遇到她那该多好啊!钱也不会乱花了。”
“人生没有假设,人生需要的是面对现实!”曾名利转过身看着四眼斌,接着说道:“我看刘丹对你依旧有那么点意思,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是吗?凭啥这么说?”四眼斌一下从床上坐起。
“首先一点,你们有感情基础,当年咱们因为她付出过很多,她觉得对你有亏欠。第二,刘丹对你如果没意思,就不会让咱们到北京来。最重要的是,从刘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心里面还是有你的一块地方。”
四眼斌兴奋不已:“是不?这你都能看出来?”
“那当然,刘丹今天虽然话不多,可她在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面散发着光芒,嘴角上挂着微笑,这可都是对你有意思的体现。但是你要想真正获得刘丹的心,还得下一番工夫哦!”曾名利最后句话故意拖长了调子,似乎想卖个关子。
四眼斌忙问:“说说看,有什么建议?”
“哎,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四眼斌急了,用脚搭在曾名利床上使劲蹬了两脚,“那我可就吵得你睡不着觉了,快说!”
曾名利笑了笑,说:“刘丹在北京闯荡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肯定不少。她人长得漂亮,追求的人也多,之所以至今没有再嫁人,是因为她对男人有很强的戒备心,担心自己再受伤害。你想真正拥有她,首先得让她有安全感,觉得你是个可靠的男人,而不会有点钱就去花天酒地的。”
“哎,咱们以前不就是花天酒地的吗,要让刘丹看穿可就麻烦了。”
曾名利安慰道:“那是以前,以前你没碰见合适的女人,也难免会这样。咱们在北京可不要去什么酒吧、夜店这类的地方,估计她会比较反感的。”
四眼斌说:“咱们这两年在深圳也很少去这地方啊,兄弟们走了那么多弯路,这个道理我明白,有时候充满着诱惑的地方往往都是陷阱啊!”
“呵呵,你明白就好。还有关键一点你必须做到,你得对她孩子好。离婚又带着孩子的女人,孩子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可以没有男人,但不能没有孩子。”
“嗯,你说的没错!哎呀,忘了给她孩子买礼物了。当时也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岁数有多大了。”
“吃夜宵时我已经问过,刘丹说她女儿七岁了,你明上午去买两套漂亮的童装吧。”曾名利说罢,便叫四眼斌早点休息,明天好早些起来去商场。
第二天上午,两人来到王府井为刘丹女儿选购了两套衣服。快到中午,刘丹说要过来接他们吃饭,四眼斌忙不失时机地提出让她带女儿一道出来吃饭,说自己给孩子买了衣服,想让她试试。
过了二十分钟,刘丹的车开到了酒店楼下。哥俩上了车,只见前排坐着一位美丽的小姑娘。刘丹说:“妞妞,快叫叔叔!”
小女孩扭过头,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曾名利忙夸到:“哎哟,这小妞妞太可爱了,就像个小天使啊!”
四眼斌把刚买的衣服拿出来,笑着对她说道:“叔叔给你买了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叔叔。”妞妞扭头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四眼斌笑看摸了摸妞妞的头,他倒是打心里喜欢这小丫头。四眼斌脸上的种种表情,已被刘丹通过反光镜看得清楚。
刘丹带着他们吃了顿羊蝎子,接下来便要送妞妞去学钢琴,四眼斌让她先去忙,到晚上再请她们母女吃饭。刘丹嘴上说不用太客气,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晚饭时分,刘丹带着妞妞过来了。四眼斌提出要去一家好点的粤菜馆吃饭,刘丹怕他太破费。曾名利忙说:这可是尹小斌请你们全家吃的第一顿饭,怎么也得像样点。刘丹只得将他们带到一家潮州菜馆。四眼斌正好发挥了自己擅长点菜的特长,安排了一桌一般人都不太会点的潮式海鲜,吃得妞妞直打饱嗝。买单时刘丹注意到,价格也不算很贵。
刘丹是个很聪慧的女人,虽然同学时大家印象不错,网站的照片上看四眼斌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可毕竟二十年没见面,照片也观察不出人的内在品质,她不知道四眼斌是否会沾染上市侩、粗俗、虚伪、心态失常等等臭毛病。她与四眼斌接触的过程中,都在细心地观察对方,观察他的真诚度、可信度、思维能力等各个方面。当然,结果是令她满意的。
第二天刘丹带他们到鸟巢及水立方逛了一圈,奥运会开完,这里已成了北京市新的热门景点。曾名利两人订的是晚上七点的航班,为了防止路上堵车,刘丹说早点赶到机场,几个人便在机场简单地吃了一顿告别餐。
吃完饭,曾名利拉着妞妞去书店买书看,他想给刘丹和四眼斌创造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曾名利和妞妞一出去,四眼斌便一把拉住刘丹的手,动情地说道:“丹,我等了你二十年,我们错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今天我能再次牵着你的手,我绝不会再放手了!”刘丹被说得也有些激动了,她的身体微微在颤抖,想说话又有些说不出来。如果别的男人对她说出这肉麻的话,她或许会不屑一顾,但这话从尹小斌嘴里说出,她却是深信不疑……
回到深圳后,四眼斌每天都与刘丹联系,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曾名利从北京回来一个星期,爱伦便住进了医院,她已到临产期了,王庆每日陪伴在她左右。过了两天,王庆传来喜讯,爱伦生了一个八斤二两的大胖小子,众兄弟忙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去祝贺。王庆说今年中国出了那么多世界冠军,就给孩子起名为“冠军”,叫王冠军得了。
喝了王冠军的满月酒之后,四眼斌又去了北京,这次是他只身前往。到了第二天他发来信息:北京一夜,竟然是如此浪漫!曾名利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事妥了!
四眼斌回来后告诉他,刘丹正在帮他联系去北京上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家的小宝贝妞妞一点也没有排斥他的意思,倒是挺欢迎这个眼镜叔叔。
两人把这个喜讯告诉了远在新疆的林凯,林凯也很高兴,他说两人相隔二十年依旧能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自己那几年的牢也算没有白坐。
过了两个月,刘丹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帮四眼斌联系好了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四眼斌在随后的一周内与深圳公司办理好了辞职手续,并郑重其事地告诉姐姐和姐夫,说自己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准备过北京发展。姐姐姐夫倒没说什么,他们从小斌的精神面貌可以看出,这几个月他确实与以前大有不同。四眼斌自从早几年股票亏得一塌糊涂,再到开文化公司倒闭之后,一直处于一种萎靡与颓废的状态,这次找到了自己二十年前的初恋情人,整个人的奋斗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了。
四眼斌的送别宴会是在火锅店里举行的,除了他姐姐和姐夫,再加上曾名利与王庆,没有叫其他人。姐夫特地准备了两瓶好酒,为小舅子践行。酒桌上,四眼斌感激的话说了很多,并一再对曾名利说,等自己在北京站稳脚之后,让他过北京来发展。曾名利笑道:等他和刘丹再生个娃,自己绝对过北京来找他。
临走这天,大家都赶过来送四眼斌。曾名利在包里拿出那本已经起了淡淡黄色霉斑的《七勇士》剧本,对他说道:北京是文化中心,你到了那再找找人看,争取把这个大家付出过心血的作品给弄出来。四眼斌神情庄重地点点头,说一定会把这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