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目送他们的身影走出自己的视线,菲利普才收回了目光,整理了一下情绪,向马车走去在,走到马车边上,向马车里看了一眼,他忽然目瞪口呆地看到瑞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菲利普顿时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
“他们走了吗?怎么也不来跟我们道别呢?”瑞恩对菲利普大叔笑了笑,声音极度的虚弱,简直像是梦呓,菲利普大叔随身携带了药物,这些药物特别的有效,他所有的伤口都很快地接了珈,肌肉的状态也恢复了不少,但战后的疲劳却不是那么快可以恢复的,而且身体的快速恢复还加深了这种疲劳的感觉。
“你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菲利普即十分恼怒,又心虚不安,因此笑着出言呵斥。
“刚刚,刚刚格雷尔说话的声音很大,我就醒了,您跟他们吵架了吗?格雷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瑞恩弱弱地缩了缩脑袋,抱紧了怀中的月刃战斧——这是络腮胡子的遗物,其他缴获的恶魔武器,还有奥伯里冈的那身板甲都用一块破布藏在马车的后头,但瑞恩却坚持抱着这面战斧,身边的油布下还放着那柄恶魔权杖和破损的恶魔战刀,似乎只有感觉到这些东西还在身边,他才能觉得安全,相对而言,巴斯就显得没心没肺地多了,睡的像头猪一样沉,根本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没,他们说要把佣金全部都给你们,我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就跟他们吵了起来,但他们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菲利普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这也确实是精灵兄弟表达的意思:“那柄斧子,就是那个救了你们的命的人的遗物么?你一定要带着?那是开刃的斧子,这么抱着马车颠簸容易伤到你,交给我吧,我会妥善保管的,你这么累了,不要想太多,睡一会儿,我们先去昂柯森,把你们的佣金领了,既然他们坚持不要,那就全归你们了”。
“嗯”瑞恩的神色挣扎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交出了战斧,大叔伸手接过,在瑞恩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用油布裹好,放在了驾驶座的眼皮底下,一个绝对丢失不了的位置,菲利普大叔放好了斧子,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放心吧,大叔绝对不会弄丢的!”。
“嗯!”瑞恩还以一个微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缩进了被褥里。
菲利普大叔满意的笑了笑,没有用马鞭子,只是轻轻地拍了拍马屁股,那头已经十几岁的老马就心神领会,缓缓地抬起蹄子,拉着马车慢慢地前行,马车虽然是拉货的破烂货,但却走得十分平稳,一点也不会吵到瑞恩和巴斯休息。
但菲利普绝对没有想到,瑞恩虽然是确实是被格雷尔的声音吵醒的,而且确实没听到他们交谈的全部内容,但格雷尔那声高声的抗议,他却一字不落地清楚听到了……虽然没有前言后语,瑞恩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至少明白一件事情——精灵兄弟认识菲利普大叔,而且对他十分敬畏。
但至于这其中有什么因果,瑞恩却没有力气去想了,已经极度疲惫的身体和精神,只要他开始思考,哪怕仅仅是以最简单的逻辑想问题,都会让他的脑子产生抗议,而后就像浆糊一样,整个思路都混成一团,脑海昏昏沉沉地,没过多久,一点头绪都没有理出来的时候,瑞恩就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这不是说期间瑞恩就一次都没醒,事实上他每天都得醒过来吃饭、喝水,喝药,但那些时候瑞恩都不是完全清醒的,就像半夜睡到一半起床上厕所一样,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半梦半醒,吃完喝完之后,就立刻又睡了回去。
而半个月后,他醒来时,是彻底的醒了,就像平时睡觉睡到了自然醒一样,精神清爽,饱满,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疲倦,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了,甚至连肌肉的酸痛都消失了,醒来之后的瑞恩大口呼吸着这个世界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空气,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打开四肢六骸,远方明媚的阳光下潺潺流水波光潋滟,草木丰茂翠绿欲滴,极目望去,仿佛迎来了一场新生。
只是肌肉因为长期没有动弹而有些发软,并且他一直都没怎么动,所以新陈代谢都在原地进行,身上难免有一股酸臭的味道,最后,则是肠胃传来的空腹感——瑞恩不太记得清这几这半个月都吃了什么,不过估计都是些流食,因此虽然身体并不虚弱,但却感到肚子里空空如也。
在瑞恩醒过来之后没多久,巴斯也跟着结束了长眠,看到两个小家伙都醒了过来,菲利普大叔变戏法一样从马车后提出了两只兔子和一条鹿腿,一边熟练的剥皮去毛,一边让他们赶快去旁边的小河中清洗一下自己。
河边的水清冽,瑞恩发誓,在他前世一生中恐怕都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河水,水有些凉,但太阳很暖,所以感觉很舒服,水流过身体,带走了附着在身上最后一丝污秽,瑞恩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盈了。
借着河水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他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发生了一点改变,而身体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很细微,他说不清是什么,另一边已经洗漱完毕的巴斯看到瑞恩站在河里发呆,就叫了他一声,马车旁,菲利普大叔早升了篝火,两只兔子和鹿腿已经烤成了金黄色,滋滋流油,冒着浓浓的香气,大叔正把各种调料撒上去。
闻到肉香,瑞恩的口水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再也没心情去思考自己身体的变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巴斯的步伐,菲利普笑着撕下两条兔子腿,分给了瑞恩和巴斯,闻着扑鼻而来的浓香,巴斯已经毫无吃相地咬了下去,而瑞恩则有点晃神,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精灵兄弟、恶魔、青铜级的德鲁伊亡灵,还有络腮胡子大叔艾伯特,都像是梦中的人物一样。
如果不是身上尚未褪去的疤痕和那柄油布裹着的月刃战斧,他都要觉得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了,想到络腮胡子,他心中欢愉渐渐沉淀下来,捧着兔子腿咬了一口,因为沉睡被埋没的思路又浮了出来。
瑞恩没来得及想太久,他们身后的道路上忽然飙一起一阵烟尘,烟尘之中旌旗招展,是一支军队从大路上轰隆隆地冲了过来,甚至来不及把身下的肉吃掉,三个人赶快站起来驱赶马车躲开道路,在马路旁毕恭毕敬地目视军队浩浩荡荡地碾过。
奔驰在那支军队最前方的是三个鲜衣怒马的重甲骑士,他们穿着一套全身板甲,板甲的曲面圆润,看样子是在猎鹰王国的银城统一订购的高级货色,三个骑士都带着覆面的骑士大盔,头盔上装饰着白蓝色的尾羽,他们提着厚重的骑枪,马鞍上分别挂着钉头锤、骑士重剑和筝型大盾,马铠倒不是一统一的,有两个是链甲,有一个是鳞甲,铁甲片下缀着皮革,虽然不是全身铁甲,但也价值不菲。
骑士们浑身的甲片倒映着森冷的日光,显得骄傲而威严,这些老爷隆隆地踏过,目不斜视,对于瑞恩等人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在三个骑士之后,是二十多人的轻骑兵,装备着统一的铁头盔和结实的皮甲,此外每人还有一面制式的骑兵小圆盾,武器则有长矛也有刀剑,瑞恩注意到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还装备了弓箭。游骑兵的秩序井然,队列严阵,而其中有两个游骑兵拖着两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这个人跟在马队后面奔跑,手臂已经勒得皮开肉绽,而刮起的烟尘也让他灰头土脸,甚至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游骑兵之后,则是一群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步兵,相对于前两者,这些步兵就有些没法看了,他们普遍没有穿什么盔甲,武器也是杂七杂八,良莠不齐,有精炼的砍刀,也有不知道哪个乡下铁匠随手打出来的斧子。这些人完全跑成了一条散兵线,期间还有人向瑞恩他们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是看到那破烂的拉货马车上空空如也之后,便也打消了顺手打秋风的心思,撇撇嘴跟上了队列。
“那个人,好像是……扎卡尔?”瑞恩盯着跟在马队后面的壮汉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在佣兵营地的通缉海报上见过这个人的头像,似乎是一个很出名的强盗头子,一个混血的游牧民,马贼头领,也是部落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