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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满青草的圆圈

我骑着斑点羊往南走,黑耳小母羊咩咩跟在后面。南方天热,越往南走呼吸越困难,汗水湿透全身,斑点羊和黑耳小母羊却非常开心。我们奔着羊城的方向走,果然越走见到的羊越多,这些羊个个骨瘦如柴神情冷漠,跟他们打招呼也不搭理,都是自顾自地寻草吃。

忽然一阵狂风遮天蔽日,下起冰雹,气温骤降,砸得斑点羊和黑耳小母羊嗷嗷叫。我仅围了一片帆布,上身光溜溜汗滋滋的,冰雹砸下来,皮肤起了一片红肿,汗水瞬间凝结成一层薄冰包裹住身体,犹如玻璃罩一般,恰好挡开落下的雹子。路上的羊四处跑跳互相乱撞,又一阵风刮起把我们卷进城里。

城里温暖湿润却是凄凉破败景象,原本长草的土地早已被啃得千疮百孔坑坑洼洼,露出沙石或泥水,低矮的房屋墙壁剥落,墙角长满潮湿发霉的苔藓,一群群瘦瘪的公羊在拥挤争抢。斑点羊此时饥饿难当,也冲上去争抢,把我甩到地上,黑耳小母羊赶紧扶起我。

城里没有一棵青草,斑点羊跟那群瘦瘪公羊争抢霉烂的苔藓,黑耳小母羊饿得冲我咩咩叫,她可怜巴巴虔诚地望着我。我感觉内疚难过,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好像一下子领悟到什么,冥冥之中便凝神运气朝天一指,一道闪电霹雳划过,我急忙抓住闪电,在城外河边画了一个圆圈。

圆圈瞬间发出金光,长满青草,所有的羊惊呆了,不明白怎么回事。我也惊呆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等神奇法力。一些胆大的羊纷纷跳进圈中抢食青草,其他羊见到也都纷纷冲进去。他们通过撒尿拉屎吐唾沫用犄角顶用蹄子踢屁股拱抢占地盘,一时间乱成一片。不久远方的羊知道了也纷纷加入,羊越来越多,屎尿唾沫也越来越多,青草渐渐稀少,空气中弥漫着二氧化碳和臭屁的味道。

抢到地盘的羊啃光青草后纷纷盖起羊圈羊房出租出卖,一栋栋羊房拔地而起,玻璃窗和幕墙闪烁着银光,公羊母羊胖羊瘦羊的眼睛也都烁烁放光,许多羊就此发财成了土财主。可是后来的羊不断涌进,羊越来越多土地越来越少,青草严重不足。

斑点羊凭借天降的优势并且有我在背后支持早早抢到许多地盖了许多房。他比以前胖多了,娶了黑耳小母羊,生下一群小羊羔,天天管我叫爷爷,我乐得合不拢嘴,可仔细琢磨我是人他是羊根本不是一类,他到底是恭维我还是骂我?

恭维我骂我我都不在乎,况且我相信斑点羊不会骂我。我看到自己画的圈救了很多羊,感觉非常欣慰,现在就是觉得这个圈太小,还有很多羊进不来,斑点羊和黑耳小母羊和他们的小羊羔还需要更多的青草和羊房,他们都指望我画圈,我的责任大不能停下来,我必须多画圈把圈画得再大一点再大一点,最后连成片。

于是我不停画圈,画了一个又一个。画好一个圈就会闯进一群羊,羊群增长速度大大超出我画圈的速度,我开始疲于奔命,斑点羊驮着我跑来跑去,从不离开并且毫无怨言。我认为斑点羊既实在又忠诚,就任他跑到哪我就在哪画圈,每画一个圈斑点羊先占住一片草地啃个精光然后盖起高高羊房,接着娶一只小母羊生下一群小羊羔,模式差不多。

可圈总是不够用,斑点羊的模式被其他羊大量复制或者效仿,圈子很快就饱和了。我看到斑点羊越吃越胖跑得越来越慢于心不忍,我的圈子画得太快体力损耗也太大,就说歇一歇歇一歇,我要好好想一想。斑点羊却说不累不累,他还年轻不到八十岁,为了更多羊获得幸福,我们要继续!

斑点羊坚定地驮着我继续跑,我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为了更多羊的幸福,斑点羊的话语在我耳边震撼,这是一头多么伟大的羊!我居然骑在他身上!不,我要下来自己走,停一下停一下。可不管怎么喊,斑点羊就是不停,他就是要驮着我,似乎下不下来由不得我。

这些年斑点羊一直驮着我跑来跑去,他习惯了我也习惯了,我们就像一家人或者像一窝羊,他需要借助我的法力,我骑在他身上心安理得。可是有个秘密他不知道,就是我每一次画圈必须抓一次闪电,抓一次闪电寿命减少十年。我已经画出至少一百个圈,就是说将少活一千年。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有时发热有时发冷,发热的时候青草被吃得快,羊房盖得多;发冷的时候羊房盖得少,青草照样会被吃掉。

当初我画圈长青草是为解决羊群吃饭问题,没有多加考虑,我骑着斑点羊走一步看一步,斑点羊是看一步走一步。青草长出来后羊群壮大又需要许多羊房,羊房只能在草地上盖,青草吸引来更多羊也养肥了更多羊,羊越多需要的羊房越多,羊房越多草地就相应减少,因为圈子总共面积是固定的,这是个简单算术。

可这个简单算术带来了复杂问题,羊是持续增多的,如果羊房增多青草减少也持续的话,结果是大家住在房子里没草吃,最后被饿死。这样将回到当初画圈之前所有的羊抢草吃的状态,这不是我的愿望,这样造福也作孽,难道我画的是能够轮回的怪圈?还是所有的圈本身就能够轮回?我为什么要画这样的圈?

我似乎预见到这个圈的恶果并因此陷入恐慌,我想一旦多数的羊意识到这点,羊群也会陷入恐慌,我必须在恐慌到来之前解决这个问题,我该画一个怎样的圈呢?羊群是否需要画圈呢?

我拥有的法力解决不了羊群所有问题,我仅凭一颗仁慈之心为他们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开始成效是明显的,但后来陆陆续续的问题也是从开始贯彻而来,在人类社会这属于经济问题,或许有相应对策解决,但对羊群来说,他们只能依赖于我的法力。

可是我越来越感到疲惫,我的法力对经济无能为力,我想趁着还未衰老再修炼一些新法力,要能够解决羊群的一揽子问题,不仅仅是吃草和住房,而且要快。我知道有许多类似短训班这样的魔法学校,于是慎重选择了一个很有名气的叫作长草学院的学校,这所学校培训过不少魔法精英,况且长草,正是羊喜欢的。

不论做什么斑点羊都和我在一起,同时我想让斑点羊学点法术,这样以后他就不用经常驮着我,我也不会太劳累。长草学院的学费非常昂贵,这不是问题,这些年我和斑点羊通过画圈卖地卖房赚了很多钱,我们不在乎钱,为了羊群的幸福,花多少钱都值。

我们不但交了双份学费,还额外为学校捐赠一笔丰厚的奖学基金,制订了一个幸福羊群的美好愿景,鼓励优秀学生投入到建设羊群的幸福生活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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