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家里都以为你死了,呜呜呜······”李大冲上来就是一阵嚎啕大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刘百户,一边抽咽的一边向李文哭诉道:“公子你已经七天没有回家了,昨夜鞑子进城,老夫人见你今早也没回家,以为公子你死了,现在见到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文看着李大尴尬一笑,并没有马上说些什么,而是对着刘百户说道:“昨夜鞑子进城,我至今没有归家,没想到家里人倒是以为我遇了不测,让百户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大悲大喜,人之常情,我也不耽误公子了,这就回管营大人那里复命了。”
李文谢客的意思刘百户又怎能听不出来,毕竟李文的家事刘百户也不好站在这里继续往下听,刘百户看着李文莞尔一笑,马上善解人意的回道,当即干净利落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祖母身体怎么样?”看着刘百户走出了房门,李文的心里也舒了口气,随即转头向身边的李大问道。
根据李文的记忆,自己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不久就病死了,而自己也是李家的三代单传,所以自己的祖母十分宠溺自己,每当李双要打自己的时候,都是祖母护着他,到最后李双也只能气得干瞪眼。总之,自己这位祖母的性格用一句话就能概括,那就是非常宠溺自己,非常护短。
“我走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家里哭,于是福伯就让我出来找你的尸首···”李大再见到李文后明显好了很多,哭声也逐渐收了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李文一五一十的说道,因为刚才刘百户的事,李大明显有些惧怕李文这位斗鹰走狗的小少爷。
“我爹没在家么?”李文长长吐了一口气,盯着李大的大眼睛接着问道,同时挪了挪身子,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舒服一点。
李大张着一双眼睛有些迷糊的看着李文,总觉得今天的少爷仿佛和以前不大一样,但还是努力的收起哭声,回道:“老爷前几天来信了,说还要在京城里述职,最早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哦。”李文平淡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自言自语的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文忽的想到这个问题,不由一阵惊奇,按理来说自己今天刚住进医馆,怎么李大这么快就寻来了。
李大脸上一愣,随后咧嘴一笑,小脸上渐渐变得激动起来,生怕李文不知道,连忙向李文说道:“公子,你是不知道,现在城里的说书先生可是把你给夸上天了,都说昨夜有个叫李文的书生手刃了二十多个鞑子,是赵子龙转世呢,城门口说三国的张先生更说你是武曲星下凡,说的就好像昨晚亲眼看你杀的鞑子一样,听书的人都快把城门口给堵上了,我本以为那人是和公子你同名,一找过来没想到就是公子。”
李文越听脸上的黑线就越加浓重几分,福伯让他来找自己的遗体也就算了,亏李大能说得这么详细,恐怕他也没少听城门口听那个张先生瞎编。
“那咱们这就回家吧,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里也没个人照顾,这个给你。”李文说着便从身边刘百户留下的包裹里摸出一锭五两大的银子交给李大,仔细嘱咐说道:“你出去雇一顶最好的轿子,我身上伤口太多,走路不太方便。”
李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锭银子,似乎被惊住了,整个人处在一种失神的状态,没想到李文从包裹中一掏便是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李文则是看着李大笑了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定力还不够。而这五两银子也确实是一笔小富,根据李文的记忆,李双一年的年奉也就是五石米,折合成银子也就是三两五钱,也就是说着块五两的银子比李双一年的俸禄还要多了许多。当然,自己父亲李双的俸禄是所以这么少,是因为明朝的俸禄自从明太祖朱元璋定下后就再也没有涨过,现在这个年头,良心一点的官吏凭着俸禄还能紧紧巴巴的过日子,至于那些家里人丁多一点的和居心不良的,他们那点俸禄也只够吃饭的。
“去吧去吧,不要被人骗了!”李文看着李大惊住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连忙催他出去雇轿子,而李大在李文的催促下,也立时回过神来,马上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李文在李大德搀扶下也终于下了轿子回到了家门口。说是家门口,其实李文的家也不过是青阳县里的一处普通小院,院子里是最普通的两间青砖房,家门也只是两块上了漆的木板钉成的小门,当然,李文对这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他知道,他家的这种环境在庆阳县已经算是不错了,县城外的大多数农户的家里除了锅台和锄头外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李文一进家门,家里的老管家福伯便又惊又喜的向李文弯腰行了一个礼,随后马上脚不沾地的跑到屋里告诉李文的祖母李文回来了。
李文在李大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的屋里,屋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妇人,老妇人身上穿着洗的发旧的青色袄裙,脸上的泪水顺着皱纹不断滴在胸前上,明显是刚刚哭过,眉发都已经斑白了大半,眼睛蒙了一层青白色的眼翳,双眼明显已经看不清了。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李文知道他面前这位目不能视的老妇人就是他的祖母李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在李氏身前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大声说道。
李文的祖母在听过李文的声音后,脸上瞬间就转悲为喜,连忙用满是皱纹手擦去脸上眼泪,伸出干枯的左手,向身前一阵摸索,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急不可待的欣喜:“我的乖孙,你在哪?”
李文连忙伸手扶住了老妇人的干枯的手掌,心里不一阵感叹,十分乖巧的回道:“祖母,我就在你身前。”
老妇人明显是激动坏了,连忙起身顺着李文的手掌摸索到了脸上,双手在李文的脸上一阵乱摸,一边摸着一边流着眼泪沙哑道:“嗯嗯,是我的文儿,小时脑瓜儿上磕的包还在···还在······”
李文哪敢怠慢,见自己的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也从地上起来扶住祖母,连声安慰道:“祖母,不要哭坏了身子,小心身体。”
李氏见李文回来心里明显宽松不少,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心满意足的微笑着嗔怒道:“还是我的乖孙孝顺,不像那个不孝子,都离家快半个月了,孩子丢了都不管,对我更是问都不问,难道我这个老太婆死了他才回来么?”
“老妇人,老爷昨天刚刚来信问过你的身体,老爷说这次新皇登基,朝廷里百废待兴,这次述职考核可能会久一些。”一旁留着山羊须的福伯见李氏不高兴,连忙也是赔笑着向李氏躬身插话说道,很是明显,从福伯霜白的两鬓和语气中就可以看出,福伯也是家里的老人了。
“那个逆子知道些什么?皇上日理万机,考核他那点庸才那是浪费时间,咱们在庆阳这不是过得挺好么?他非得一心升官,连我这个母亲都不顾了。”李氏叹了口气,不断的发着牢骚道:“我们李家三代单传,我孙子要是碰坏了一点皮,我就让他去祖坟跪个三天三夜。”
李文听完这话脸上不禁一阵发笑,自己的这个祖母还真是护短,难怪以前自己的父亲李双要打自己的时候只能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旁的福伯也跟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双是个孝子,街坊四邻无人不知,但偏偏李氏却也是出了名的宠溺孙子,李双在自己母亲面前对李文也只能是无奈的听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