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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扬眉女子 杨怡

没绯闻的女演员总是吃亏的,记者笔下的杨怡像杯“白开水”,觉得她的感情生活乏善可陈。“女性的身份成了原罪”,不论怎么着都是你的错,好看点的就是蜜糖砒霜千人斩,样子平实点的就是白开水。现在的宣传着眼点在绯闻上,一有新戏开,最好男女朋友分手,或者半夜摸上酒店开房才能获得关注,好歹也要奉献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在我心里,演员如果想活得长久点不是应该更在演技上下功夫吗?像那种惯性劈腿,或者离了再结再离再复合的戏码总在宣传期出来,搞久了大家也都不耐烦了,要不要这样戏剧性地展示自己的私生活啊!公私分明才是正常人好不好?

杨怡毕业于13期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运气和同期的旁听生林峰还是有点差别。1999—2003年还是从尼姑、婢女、路人甲做起。

直到2003年拍了《大唐双龙传》,才把大青衣的调子给定了,大概以往港剧里金庸的小说被翻拍太多,所以转拍了黄易。而这部戏也让她初尝了红的滋味,重播次数在某台都成了暑假镇台之宝。她的“李秀宁”演得很不错,历史上的平阳昭公主在里面几乎是天仙化身。虽然黄易浩浩63卷里有很多美人都爱慕有限的几位英雄,完全符合男人的现实价值观,“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美人前赴后继,江山如此多娇,完全是权色尽收的架势,但作为寇仲生命的原动力,李秀宁比其他姑娘都矜贵,至死没有被泡到,永远成了心上的朱砂痣。小说里她是个颇具权谋的女政治家,女人的身体内充实着一枚汉子的心智和灵魂,总在情生意动时开始衡量算计。戏里倒没把她写得那么深不可测,圣女也有破功的时候,不枉寇仲吐了一次次血,想来一个人真里有伪也是正常的,比起柴绍这样的高干子弟,寇仲只能算草莽英雄,政治联姻不过是为了稳固政权,李秀宁之后心心念念都在挣扎,看得人着急。

编剧很喜欢玩虐情的把戏,在多角恋爱的漩涡里“无情不孽,无人不苦”。“宋玉致”其实很好,但自始至终“李秀宁”还是我最喜欢的女主角之一,豪迈大气却又颇具深情,因为那份身份悬殊的矜持,在感情的表达上始终欲言又止。我记得最深的是寇仲藏在她桌子下滚出来的时候,两人眼神交汇,她不是惊惧,却是羞怯,感觉他俩还真有火花。日后寇仲为了李家江山送了命,临死一刻依旧深情在睫,他一点不悔,是“拱手让江山,低眉为红颜”的最高境界。

2008年的《家好月圆》,她演的小月大大咧咧没有心计,只会用蛮力去示爱。谁知道爱情也是门功夫,得来点花拳绣腿糊弄,所以戏里甘永嘉喜欢更娇嗲的嘉美,暗恋他的小月气得跑出去,被人冤枉了也总是泪流满面说不出话。不过说起来,甘永嘉在戏里是小月的“干哥哥”,即使没真实血缘关系,这恋爱也够别扭的。要在宝岛台湾,也许她能靠出色的哭功,扮演被婆婆虐待的苦命媳妇或者被遗弃的孤女,但在这部戏里也就是演得恰如其分的女配角。

2009年的《宫心计》里的“姚金铃”。彻底转型。扮奸妃几乎是拿奖首选。姚金铃绝对不是好人,她睚眦必报,却直接奏效,不隐藏自己的私欲和野心,抓牢了机会就攀上去,把其他姑娘打压得不能动弹。《宫心计》讲的还是旧故事,深宫内勾心斗角映照的是亘古不变的人心。普通人为了向上爬得靠拢不同的利益集团,到自己逐渐得宠地位稳固,再把失去的损失补回来。它代表的“上位潜规则”,到今天还在时尚杂志上用来教育小白领们。“姚金玲”反映的是一个复杂的、恶的自我的形成,因为世道太坏,人性又颇复杂,单纯的善良、宽恕、忍耐只是一种理想人格,接近完美却失真,在残酷的当下行不通。至于把姚金玲那套处世哲学和“成功学”挂钩,虽然我也鄙视整天以“成功”二字洗脑,但今时今日的姑娘们要太老实听话就是吃亏啊。再说金铃姑娘前面不也是任劳任怨地干活吗?可是要是做一头任劳任怨的牛,结果不是被人杀吗?最好的办法是给这匹野马一个大草原,随便跑。

至于“刘三好”姐姐,这种人活在现代,恐怕分分钟被踩死。任劳任怨一味死作,其结果是大家把所有不愿意干的活推给她,不是去买饮料,三明治,就是被拜托去帮忙影印文件,逢年过节还要帮人抬厕纸和食用油,无公害至洁净,很难混得开。但戏里的“刘三好”依靠编剧的帮助,际遇简直天外飞仙般令人不忍直视,他们一心导善,教人要学佛求善讲因果,就跟于丹阐释国学一样,“哪,不争不斗,和谐社会就是一个忍字啊。”

三好的圣母光辉未能如大长今一般奏效,金铃的狠辣倒是让观众看出点意思。何况这戏每集必有小高潮,撕扯、掌掴、缝嘴一样不能少。观众给金铃编了顺口溜“计赚徐妈妈,掌掴万宝贤,烛台砸布公公,剑劈马将军,瓶抡郑太后刘三好”——简直集动作派演技之大成。看完还挺满意,就是“小市民爱看三言二拍式的东西,好人得救,奸人伏法,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理想社会啊”。

其实她的演技一向不错,就连眼光挑剔的李碧华都赞过她的表演,“演技自然,眼神有戏”,“且为TVB花旦中哭相最美的一位”,可是却道出了一点遗憾:“但她又欠点星味。”运气总差点,模样无法划入美艳的那类。和她同期的女主角大多是选美出身,加上TVB十几年都不变的化妆和发型的关系,有些戏里的造型甚至有点雷人,感觉是把网游制服穿上身:头上顶一蕾丝头套,要不就是发髻上横插几支筷子,坐在高处俯瞰众生,还以为她升了仙。

2012年最令人意外的其实不是获得最佳女主角的“赛凤凰”。虽然在那个依旧鬼影憧憧的家族戏里,这个婢女出身,私逃以后学戏成了刀马旦名角的姑娘形象很鲜明,她不甘于自己的命运,有一股烈性,比另几位家世更好的太太们更像新女性,追求平等,要求真爱,但其实TVB的家族性仍然是保守的,所以在这种制约下就更难演绎。

我承认“赛凤凰”不是她最好的角色,却是一种肯定。之前TVB的评奖,有内部平衡,也有人气指标,甚至还有跟领导的关系亲疏,所以演技好不见得是唯一的评价标准。这样一比较,杨怡的“最佳女主角奖”可算是实至名归。

她的获奖感言是:“妈妈说我无论演什么角色,都是最好看的。我还要感谢Lisa姐(汪明荃),当时是她告诉我一定要签(无线)经理人合约,我希望自己将来能像她一样发光发热。”

这条路她走了13年,同行里也有些人心灰意冷,转行了,或者继续在电视台演着不重要的角色;可是她还是走过来,可能还含着一种根植于内心的自信。其实你看得出这姑娘的心气儿——“永远的阿姐”汪明荃才是目标。

为什么会喜欢她,原因很简单,我自小就是个平凡的人,相信任何东西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自然获得成功的那一刻最充实喜悦。

倘若你没那么美,就只能加倍努力,这城市那些倾国倾城的传奇不属于一般人,那些奇女子事迹看看就好了,不是普通人可以效仿的故事。

所以不妨把眼光放平,找到自己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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