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指数:★★★★☆
有趣平台1:青年志,定期举办年轻人的分享活动。
青年志,为中国青年把脉
几年前,不到三十岁的张安定和妻子、朋友等几个人共同成立了青年志研究团队。这是一群没有任何创业经验的年轻人,他们凭借专业知识和热情,只做关于青年人的行为和生活调查,在这个受众看似很窄的领域里,青年志已经成长为一个年收入数百万,为耐克、雀巢、诺基亚、雪佛兰等跨国品牌做调查的公司。
对于张安定来说,青年志商业上的成功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青年志同时成立了“开放青年志”平台,推动黄油青年会议、青年志基金和青年志学院等非盈利项目发展,致力于给年轻人带来更多的价值。
因为热爱,所以聚集
曾经,张安定的梦想是好好念书,成为一名桃李满天下的学者。因此,他在求学的路上狂奔,在复旦大学读完本科和研究生,毕业后立即赴英国深造,修政治社会学。他打算读到博士,有一天忽然感觉读书变成了职业,很无聊,便不再继续了。
回国后,张安定进了国内一家知名的财经报纸做头版编辑,这已经是很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一份工作,时尚、体面。然而做了两年后,张安定却陷入了周期性的烦恼,这份工作已经让他学不到更多新的东西,他想是不是该离开了。
长期接触社会科学让张安定对人非常感兴趣,尤其关注青年人和青年文化。他的妻子当时供职于一家国际市场调研公司,接手的定性项目里有很多是关于青年人的,客户希望与调研公司合作进行年轻消费者的研究,了解中国新一代年轻消费者的面貌。然而由于大公司体制的限制,对年轻群体的研究并不深入。张安定对妻子说,其实我们可以跳出来做一些不同的事情。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专注年轻消费研究的公司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中国,这一市场才刚起步。
在市场研究这个领域,有很多条规,要有客户、要有人投资、要有社会关系,但张安定什么都没有,他只相信一条,自己想做最好的研究。他认为对于中国年轻人的理解存在大量偏差和误解,而对于这些偏差和误解的消除有助于自己认识自己。
张安定说,我们成长的年代,是不确定的年代。我们面对的世界,是一个日渐富足,但愈发让人混乱和不安的世界。不确定的年代,意味着难以把握的风险,更难以建立的信任。对于个体来说,最难的事情,是在不确定中,明了自己的身份、热情、方向和梦想,探寻生活的意义。消费主义正在过度定义年轻人的梦想和生活方式。面对不确定,很多人尚未开始尝试新的可能,就已经退缩。或者,早早开始奋斗,却始终只信仰物质标准下成王败寇的单一向度。青年志相信年轻的创造力,相信世界的可能性,相信不只有一种价值观,相信一切有趣的东西,然后把这些发现传递给品牌,提供研究和咨询,帮助他们解决商业问题。
这个方向将妻子和几个朋友都吸引过来了,5个人的团队大家都干劲十足。
收入来自哪里,他们并不担心。头2个月他们只做研究,到街上、到网站查资料,写中国年轻人的状况,想到什么写什么,写完之后分享到博客上。
创立不久,青年志就发表了调研报告《中国青年趋势与商业启示》,列举了新公民,新国人,新极客,新娱乐和新生活五个趋势。这些是有关中国年轻人价值观的重要转变。包括从追寻个人生活意义引发的社会参与,对文化和代际身份的探索,对自我表达和喜好的深度化,对创意文化的巨大需求,以及对可持续生活方式的肯定。所有这些,都折射出当下中国年轻人,正在如何构建自己越来越独立和丰富的个体性,寻求生活意义和个体身份。很快,全国热爱青年人文化、关心青年人研究的人士通过网络找到他们,给他们留言。
雀巢咖啡就是在这时候找上门的。当时,雀巢的即溶咖啡已经是国内颇受欢迎的品牌,但大学生似乎不怎么买咖啡的账,为什么相比其他国家,中国大学生咖啡的消费量最低呢,雀巢为此困惑不已。传统的调研方法可能会得到“咖啡不像可乐那么冰爽解渴”或者“咖啡不像茶可以反复冲泡很方便”之类的答案,这并不能帮雀巢解决问题。
青年志把“大学生不爱喝咖啡”放到更大的范围去寻找答案。首先通过案头研究寻找咖啡在其他国家代表什么,同样是亚洲地区,为什么日本和台湾地区的咖啡文化就可以兴起?接下来是头脑风暴,选出与喝咖啡关联性大的因素,然后逐个调研。他们在校园里做了大量物理空间和环境的观察,因为咖啡文化可能与空间和环境关系密切。咖啡与健康的关系也在调研之内,大学生不爱喝咖啡是出于健康考虑吗?青年志在调研时,不会直接提问,而是请同学们讲个小故事,譬如第一次接触咖啡的经历等。
???? 走访了30所大学后,青年志惊讶地发现在大学生里,咖啡背后有个重要的潜台词:咖啡等于不愉快的提神经历,比如中考、高考或打游戏需要熬夜时,会喝咖啡。
拿到这份调研结果,雀巢似乎理解了大学生们为什么不爱喝咖啡,它就调整了原来的宣传策略。“分享”这样的词语出现在广告中。雀巢不是国内唯一尝试趋势调研的公司,青年志的客户名单上还有耐克、百事、箭牌、通用汽车等耳熟能详的大品牌。
成立5个月后,公司就实现了盈利。其中超过50%的营收来自探索式的趋势调研。青年志也开辟了第二个盈利途径:把自己的调研结果结集成册,每月出版一本《青年志月报》,并以较高的价格卖给客户。此外,他们的培训和咨询的业务也日渐多起来。
青年研究,“我”做主
张安定属于70后的尾巴,他的青春就是在亚文化里度过的。还在大学读书时,他就是中国最早玩后摇滚的青年之一。毕业之后,尽管乐队成员各奔东西,但每隔两三年都会相聚一次,去录音棚录音、制作唱片。出国留学期间,张安定开始接触声音艺术,去自然界采集各种音效,然后自己用电脑作曲。由于声音艺术属于当代艺术的范畴,张安定又慢慢介入一些当代艺术的展览,参与一些演出。
在青年志,骑小轮车、玩单板滑雪,团队成员都各有各的爱好。张安定认为有爱好才会有对世界的好奇心、对青年文化的热忱,否则出来的研究就会缺乏情感和深度。他曾经为写一篇关于中国极限运动文化的论文去观察年轻人玩滑板和小轮车,由此自己也爱上了单板滑雪运动。他滑了一年之后再回想当年那个报告,虽然逻辑上是成立的,但通过玩以后的理解真的不一样。这就是文化呼吸的重要性,如果你和团队不长期呼吸在这个文化里,就没有办法研究年轻人。
在张安定看来,光靠理性是没办法跟年轻人沟通的,但拥有热情、梦想和年轻的价值观,就算自己到了40岁,也可以融入他们的世界。他曾经毫不客气地对客户说:“你们之所以不理解年轻人,是因为从你们穿着西服走进办公楼那天开始,你的头脑里瞬间就忘掉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眼泪和热血。然后你们反而整天烦恼为什么年轻人那么难以理解,可这些都是你们当年经历过的啊!”
有一次,张安定从北京回到三四线的老家,对老家的同伴们已经不太了解。联想到客户也质疑过他们不了解三四线城市的年轻人,张安定决定让自己的团队分成几组,到不同的三四线城市做研究。
按照常规是要考虑这个项目要卖给谁,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考虑。他们把所有商业项目都推掉了,花2个月时间和10万块钱,专心做这个选题。当时有个品牌厂家说愿意赞助这个研究,张安定说,不,我想获得更深的对于中国年轻人的研究。
“我们挺狠的,两个月不接商业项目。我们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想要什么?他们害怕什么?”张安定把这次调查称为基本性研究。
研究结果出来后,他们获得的是对自身所作事业更深的体会。张安定看到,中小城市年轻人的媒体习惯、同伴圈子和影响力模型,都受限于中小城市的社会和经济状况,受限于成人世界的规则和关系网络。青春原本应该通往不同的大陆,拥有各种可能性,但这里的年轻人却好像身处一座孤岛。他们每个人都想着赶紧长大,变成30岁的状态。因为30岁意味着进入了成人世界,意味着有房、有车、有地位、有稳定的家庭、被人尊重。青春只意味着限制,这座岛你只有赶紧逃离了才有意义。
回到北京,团队的成员们一度有些难过,他们在报告里写道:“我们没能找到中小城市年轻人在‘向钱看’、‘向地位看’的渴望表层之下隐秘的梦想国度。我们发现中小城市年轻人不仅仅是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藏匿起来不与同辈和家人分享,而且还把未来可能性的限制内在化了。”
张安定觉得,青年志其实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开放青年志”平台
夏天的时候,在安定门内大街的柴棒胡同,青年志的团队找到了一个小院子,给它命名青公馆。在青公馆之前,他们内部曾经进行讨论,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办公室?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小意见,但共同的一点是:不要所谓“公司办公室”。不要CBD,不要格子间,不要冷冰冰,不要拘束。传统公司有太多的封闭特征。他们相信开放──开放的物理空间,开放的研究机制。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搬进了青公馆,在小院子的第一顿饭大家吃得无比兴奋。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青年志从此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据点”去做很多事情。
张安定将青年志工作的小院敞开,滑板玩家、旅行爱好者、公益达人……形形色色的年轻人开始陆续走进来,在青年志提供的这个小平台上展示着青春的可能性。青公馆虽然是青年志日常办公的地方,但是可以把它变成咖啡馆、展览馆、演出现场、party举办地……任何一种空间都有可能。但必须保持开放性,交给那些想做些事情,可爱的年轻人自由使用。
青年志主班,就是想让年轻人自己做主,用青公馆这个地方,实现自己的各种想法。各种活动也让张安定见证了青年们的热情和创造力,并且让青公馆热闹和美好得让人妒忌。青公馆,因此拥有了年轻的心。
青年叨叨营是另一个小尝试。相信每件事物背后都有它的“密码”,这个密码便是它的意义所在。好天气的日子,青年志邀请年轻人一起来玩儿“说文解字”,以日常生活中的词汇或者现象为话题,通过一些有趣的游戏,一边玩儿一边共同寻找“密码”。有参加过的年轻朋友说,好久没动脑子了,来到青公馆,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动动脑子,真开心。
青年志邀请年轻人来青公馆,架起投影仪,图文并茂,听他们谈论和分享个人故事,更多明白一个个具体的梦想和向往,困惑和迷惘。生活可以相互温暖,温暖会相互传播。就像黄油,可以抹在面包上。一起来抹吧!这就是“黄油”青年会议的名字由来。黄油青年会议完全是非营利的,被张安定看做是商业之外、探索青年文化的一种尝试,到目前为止,已经举办了14期。每期会议结束后,发言者的视频都会被剪辑下来放到网上,分享给更多的青年人。
在这些梦想者和行动者中间,张安定发现很多年轻人渴望展示自己的创造力,但整个社会的文化生产机制里并没有他们的位置,他们需要的仅仅是资金上的一点支持。说唱歌手小老虎、独立漫画家雷磊、音乐人李星宇——这三个平均年龄25岁的好朋友就是张安定眼中这样的“创意年轻人”。三个年轻人成立了一个名叫《嘿!!!》的组合,但他们并没有出版的计划。“这么好的东西,我帮你们出。”张安定从青年志的商业利润中拿出一部分资金,帮他们制作了唱片《嘿!流行音乐》。这是一件容纳了漫画、动画、文学和音乐的多媒体混合作品,多样的元素让音乐变得更加立体。
在唱片的制作过程中,青年志基金也应运而生。张安定觉得年轻一代正在制造大量有趣的产品,创意年轻人因为拥有创造力,表现声音的方式更能让人记得住。他希望青年志基金可以帮助年轻人保留下他们的文化资产,这些文化资产都是这代人最重要的声音之一。
青年志在商业之外的摸索似乎一发不可收。通过网络的分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了解到青年志在关注什么,也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一起去解读。
一个九零后的高中生告诉张安定,他正在拍一个关于九零后的纪录片,名字就叫《Inside!90》。他觉得媒体对九零后的报道根本有问题,老是盯着那几件事看,其实真正的九零后非常多元。张安定很受启发,为什么不支持年轻人自己的研究,给他们机会展现自己对自己群体的理解?八零后宅男侯卖卖是日本动漫在中国传播的全程亲历者,他用一年的时间追踪学生、漫画家、动画制作从业者、动漫杂志编辑等等人群,拍摄了展现北京动漫社群的纪录片《北京御宅》。George是出生在上海、成长于美国,从波士顿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出生地,在复旦大学读研,《中国嘻哈与街舞文化》是他正在研究的论文课题。在“青年志学院”的推动下,年轻人记录、思考着自己热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