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让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让他们的同事甚至上级听信了他对布里奇斯的描绘。
像卡特那样的男人和女人之所以搞了阴谋诡计还逍遥法外的另一个原因是，人们会通过消极态度联系在一起。流言蜚语能促进密切程度。
当你向哈利揭发关于丽塔的一条惊人消息时，就能强化你与哈利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在你讲的情况符合哈利对丽塔看法的情况下）。这让哈利知道，你和他在同一条船上，能让他感觉不错，并加强你们之间的关系。
而且，消极信息（比如消极情绪）通常还能胜过积极信息。我们给对人们的不利描述赋予了更大的权重，对那些“不好的”事件比对“好”的事件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力。我们甚至会通过分享不喜欢某个人来在早期阶段发展与他人的关系。
在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要求参与者回忆并列出他们与目前的好友在刚刚相互认识时所分享的积极和消极态度——事实上是在某个他们仍是彼此的重要陌生人的时候。尽管参与者认为，他们与刚认识的朋友分享的关于某些人的积极态度加深了他们与朋友的关系，但实际上，他们分享的关于某些人的消极态度要多得多。两人都认为艾米是一个感觉迟钝的人，或者都觉得拉尔夫·纳德应该停止竞选总统。当然，他们也会分享很多积极的态度——但多数都是关于具体事物的，比如电影、活动和信仰，而不是关于某些人的看法。人们分享的对某些人的不喜欢能引发“小团体中的”团结。正如社会学家罗纳德·伯特所说：“流言蜚语不是用来传递信息的，而是用来建立并保持社会关系。”
一些科学家把流言蜚语比做灵长类动物的理毛行为。毕竟，类人猿和黑猩猩都是社会性生物，它们能形成联盟，有时会联合起来抵御第三方。显然它们会把付出和获得的帮助都记住。
在曾详细撰写过类人猿与人类之间相似点的著名荷兰心理学家、灵长类动物学家弗兰斯·德·瓦尔的一项研究中，他详细地记录了理毛行为。从中他看到，在经常相互理毛的类人猿与那些偶尔相互理毛的类人猿之间有一点有趣的差异，后者在类人猿的社会，就像是重要陌生人聚集在一起。对于那些长时间待在一起的类人猿来说，理毛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不怎么碰面的类人猿来说，这些类人猿似乎能根据理毛回忆起其他类人猿对自己的帮助，之后会把食物“回报”给为自己理毛的类人猿。德·瓦尔指出，人类也是这样做的：“我们更容易记住与陌生人、同事之间的给予和回报，比与朋友、家人之间的给予和回报记得要清楚。实际情况是，关系密切的人比如配偶之间，什么都记得要回报肯定是不信任的信号。”
学者们做过很多关于关系中的“交换”的研究工作。也许我们不喜欢用这些词来考虑这件事，但是社会关系就像经济的运营方式——在两方之间存在一定水平的信任，每一方都为对方付出，也从对方那里获益。
当我们居住在部落或简单社区中、你能观察身边的人时，“信任”并不是一个像今天这样的大问题。如今，其他人的反应，已经被空间和时间所隐藏和分离。当我们信任某人时，就意味着我们愿意付出努力和金钱，或者在确实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之前就透露某些信息。通过每次的互动，信任或者被树立，或者被破坏。一般来说，关系越牢固，信任也就越深入。但是与灵长类动物相仿，我们并不确定重要陌生人的情况，只能回头去借助流言蜚语的力量。
流言蜚语可以刺激人们的社交兴致。而且我们中的多数人都非常愿意参与其中。有时，流言蜚语只不过是无聊的闲谈，导致的结果也还算不错，甚至是有益处的。流言蜚语可以是在工作场所或社区里传话或者让人们知道别人对他们的期待的一种形式。因此，流言蜚语可以对人们有所约束。大陆航空公司刚开始提出每月多发给员工65美元作为对航班准点到达的奖励时，就是这样希望的。尽管这个词在学术上被称为“相互监管”，但实际上同事之间会开始传播关于那些没有尽力工作的人员的流言蜚语，这些人被称做“搭便车的人”，他们迫使其他员工不得不更费心地坚持工作。
流言蜚语还可以像早期警报系统那样起作用，提醒他人当心某个不可靠的保姆、冷酷的医生或者爱骂人的同事。但是，如果流传的故事不是实情，那么又该怎么办·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最糟糕的情况是，流言蜚语可能会成为某个仗势欺人者的有力武器。一旦流言蜚语有了生命力，就算是能攻破，也会很艰难。这样的话，流言蜚语就产生了“回音”，强化关于某人的消极信息，而不是给这个人身上播撒新的阳光。各方人员都会变得“错误地肯定”——于是，被歪曲的信息就被人们当成了事实。
吸血鬼剧迷的谎言
2001年，艾莉森·比特里斯27岁，借宿在洛杉矶一个朋友的家中，那时，距她成为电视剧《吸血鬼猎人巴菲》的“粉丝”（这里指的是参加围绕某个特定兴趣爱好的组织），已经是第7个年头了。她刚刚从东部搬来洛杉矶，没有工作，也没有前途，出门就会迷路。“我的自我价值扔在了马桶里。”但是，至少她还有www.buffy.com上和她一样的《吸血鬼猎人巴菲》粉丝。“我会写出‘我很害怕。我想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样的话，而会有20个陌生人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他们还给我讲述关于他们自己的孤独生活的故事，或者给我讲他们如何适应搬到另一个国家之后的生活。那是我唯一拥有的不变的东西，唯一一个看上去一样、作用也一样的东西。”
对于不了解《吸血鬼猎人巴菲》的人，这里可能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解释：《吸血鬼猎人巴菲》讲的是居住在加利福尼亚州桑尼戴尔市（这个城市是虚构出来的）的一群年轻人，他们就读学校的图书馆碰巧坐落在“地狱之门”上，即通往魔鬼世界的通路。每个星期，主人公巴菲和她的同伴们都要与各种各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势力做斗争。有些评论人员认为，《吸血鬼猎人巴菲》结合了《我所谓的生活》和《X档案》两部电视剧。如果这些你都不明白，那么你最好去了解一下这部电视剧。当《吸血鬼猎人巴菲》在2003年结束长达7年的播映时，大约有300万到500万名忠实观众都在观看。从那时起，在一个名为“吸血鬼猎人巴菲研讨会”（不是开玩笑）的年度学术讨论会上，这部电视剧一直都在被评论、展示，并由此衍生出了很多派生作品。
艾莉森·比特里斯的社交生活并没有完全局限在她在“青铜夜总会”（一个以《吸血鬼猎人巴菲》剧中人物经常去的一家夜总会命名的网络社区）结识的其他“巴菲”粉丝中，但不久之后，便以这些人为主了。
她的很多虚拟社会关系也迁移到了网络之外。比特里斯认识了居住在洛杉矶的其他粉丝，甚至还认识了她的网友的朋友们。每年总统纪念日的那个周末，比特里斯和她那些如今或亲密或依然关系泛泛的同好们都要在洛杉矶集会，举办“张贴版聚会”。她在这些聚会中起到了越来越大的作用，并转而与另一名“巴菲”粉丝合作开展活动策划业务。他们的网络社区“很像中学校园”，不同的是，比特里斯这个曾经不合群、被起外号的年轻人如今却成了最酷的人之一。
不管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只通过一个共同点与人们有所联系，或者像比特里斯说的那样有“最少的一点共同经历”，意味着那里也许还会有其他惊喜，“潘林德”就是这样一个例子。比特里斯认为潘林德是一个很有智慧、博览群书、富有洞见的社区成员。在潘林德发表的帖子中，充满了关于这部电视剧隐喻的典故和“有趣的理论”。渐渐地，潘林德也透露出了一些自己的个人信息，这样，她能发表出那些学术评论就不难理解了：她是哈佛大学的一名兼职教授，和“BarenakedLadies”乐队的一名成员是亲戚，她的丈夫是一名考古学家。他们从外国收养了两个孩子。当潘林德写到邻居家的孩子嘲弄她的女儿“凯萝”说“黑人女孩永远也扮演不了英雄，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黑人英雄”时，激起了整个社区的愤怒。更重要的是，潘林德赢得了每一个人的关注。
几个星期之后，潘林德的考古学家丈夫外出去参加一次挖掘行动，可怜的潘林德一个人待在家里，她写到亲爱的小儿子“乔塞尔”得了一种致命疾病。随后她又写了一些细节，每个人都对潘林德和她的儿子表达了同情。“青铜夜总会”还发起了一次祈祷守夜活动。听说了这次活动，一名网络之外的朋友充满讽刺意味地对比特里斯说，潘林德得了“互联网闵希豪生综合征”（这种病根据一名以空谈著称的男爵姓名命名，在现实生活中，患有这种综合征的人会夸大自己或所爱之人的疾病，或者还会撒谎。互联网已然衍生出了一个虚拟的版本）。比特里斯发现，自己很难相信潘林德会撒谎。但是后来，她开始重新阅读过去的帖子。随着她的疑虑增多，她开始担心人们会给潘林德寄支票，这在过去某个社区成员失去工作或生了孩子时发生过。有一次，社区成员筹集了3000美元，作为为威利★（一名受到每个人喜欢的社区成员）开展“美国旋风之旅”的资金。但是在以前的例子中，每次都会有某个人亲眼见过当事人。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见过潘林德。于是，“愤世嫉俗者秘密小组”（比特里斯信任他们并向他们讲明自己疑虑的社区成员）决定要深入调查潘林德所说的每一件事情。
潘林德不仅是在孩子的疾病上撒了谎，她甚至都没有孩子，在丈夫的问题上也没有说真话。她确实读过很多书，但她是一名图书馆管理员——一名因偷窃电脑设备被解雇的图书馆管理员，而不是教授。消息迅速传开，这只有在互联网上才能做到，而随后兴起的激烈讨论差点使整个社区陷入混乱。有些人为潘林德辩护，并诋毁那些揭发了潘林德的调查者。另外一些人则更愿意接受这些信息。比特里斯理解人们为什么会有多种多样的情绪：“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把自己的心掏给了一个骗子。没有人希望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愚弄。”
错综复杂的网
大多数对事实的歪曲与潘林德讲的那些破坏信任的谎言相比差得很远。因此，我们也许更愿意将她的欺骗看做一种极端，或者作为一种互联网现象。在某种程度上，媒介确实会影响信息的发出者。“去抑制效应”的一方面就是说网络上的自我可以单独形成自己的一条生活轨迹。
但是谎言也是社交之舞的一部分。你可以用任何语言来描述这种现象——歪曲事实、夸大其词、添枝加叶、叙述有误、虚假承诺、有意欺骗。当被要求回顾自己的日常社交沟通时，人们平均每天都会“有意误导”一两次。而根据心理学家贝拉·德保罗的观点，这些日常谎言中的很大一部分，特别是那些使我们给人留下更好印象的谎言，是指向并来自于重要陌生人的。德保罗的研究表明，在每次社交互动中，我们对关系泛泛的人和陌生人比对朋友和好友所讲的谎言要多，而且对撒谎感到更加安心。当然，谎言也有弥天大谎和日常生活中的小谎言。严肃的谎言似乎是留给我们所爱之人的。我们通过向他们撒谎来避免令他们失望，或者在事实对他们造成的威胁比谎言还严重时对他们撒谎，比如对配偶说“我没有外遇”。
撒谎可以是“印象管理”的一种形式。回忆一下上一次你待在一个满是重要陌生人的房间里时的情景，比如在一个鸡尾酒会上、在度假期间，或者和同事们在一起时。如果你夸大其词，或者在任何事情上做对自己有利的陈述，那么这种情况就被认为是自我导向的谎言。在我们通常所讲的谎言中，这种谎言是其他谎言的2倍，目的是保护或提高自己的形象，或者给自己激励。例如，向客户暗示有一个项目在你的掌控之中，从而不会让你显得能力不足，或防止客户向你要求更详细的审查。
不过，我们给他人留有印象的程度还取决于谁能听到你所说的内容。如果只有一个非常了解你的人在和你谈话，那么你就会比听众只由陌生人或普通熟人组成时表现得要谦虚一些。
心理学家罗伯特·费尔德曼解释说，撒谎还是一种社交润滑剂。他发现，在年龄从11岁到16岁的青少年当中，那些拥有更好社交技能的青少年说起谎来更可信，而且也更容易为人所接受。女孩比男孩撒谎更加巧妙，随着年龄增长，男孩和女孩撒谎都会更加圆滑。而我们成年人，容易在面试和相亲时说谎。这是我们获得工作和交友的一种手段。
当我们对诸如“你介意我坐在你身边吗”、“我看起来像这个年纪的人吗”或“你认为布莱恩喜欢我吗”这样的问题给出不真实的回答时，我们也许认为自己是“机敏的”。但我们的回答其实还是谎言。在这些谎言中，有一半是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而频繁说出的无伤大雅的小谎言，1/4是指向他人的。这样的谎言女性比男性说得更多。
尽管从长远来看，两类谎言对关系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但这些谎言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而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这些谎言如此盛行的原因。
正如费尔德曼指出的：“如果你在任何时候、各个方面都完全讲真话，那么你将很难有朋友。没有人会愿意听到‘噢，你今天看起来糟透了’或‘哇，你长胖了吗’这样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