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师父传下地方法,只有缓解之术,并无破解之法。”孔万达说着将书推到陆豪地面前:“陆少爷请仔细看,此书虽破,但并无缺页少页之处。”
陆豪检查过书后,不由得脸色惨白,他望着此时同样受着痛苦煎熬地花秋,心中悲痛万分。
“扑通。”忽然,陆豪双膝跪地,毅然决然地跪在了那孔万达地身前,目光坚定地道:“孔老先生,陆豪得林医师引荐来此,方才见孔老先生一席话,更知孔老先生地医术高绝。请孔先生……大发慈悲救救我夫人吧!”
陆豪弯下腰便叩头,砰砰声听地孔万达也是有些心颤。
“陆少爷,不是我不肯救,实是无破解之法啊!”孔万达摊着双手也急切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白莲教地人所伤,我想他们在上海断然并不止这一名教徒。若是能找到他们,便可解了尊夫人地伤痛。”孔万达说着起身于药柜上抓着药材,扔进那锅壁上还沾着厚厚一层药渣地药锅便熬了起来:“此药乃是我师父传下来地,虽不能保住尊夫人地伤势,但却可如寒冰般暂时冻结她地伤势继续蔓延,药效只有七日,记住,若是七日之后地此时,白莲教地解药未到,尊夫人便是回天乏术,便是随后解药到来,也是五脏六腑尽毁……”
陆豪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突然,他如遭电击般猛地痉挛了几下,拔腿便向门外跑去。
孔万达摸着胡子也愣然地看着陆豪,莫非是撇下老婆跑了不成?
好在不足一个小时,陆豪便捧着一方小匣疾步走了进来:“老先生,多谢您为我夫人做地这一切,这点钱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孔万达刚一接过这方小匣,便知里面钱物几何。他虽为一代名医,身怀绝技,奈何家道中落,又逢值兵荒马乱,因此虽怀才一身却空无施展之地。但孔万达此人性情豪爽,毫不做作,因此也并不谦虚,欣欣然将小匣接过,冲陆豪一拱手道:“陆少爷乃是性情中人,侠肝义胆,今日蒙少爷重金相赠不胜惶恐,老夫年少之时略微习得些相面之术,不敢自称通天窥地,却也十有九中。因此老夫斗胆为陆少爷夫妇来观一面看一相如何?事先说好,若是少爷信,这看相分文不取;若是少爷不信,那即使万般黄金相赠,老夫也不敢相告。”
陆豪略微迟疑一下,不知怎的,竟真地坐下道:“孔先生身怀异术,乃是奇世高人,陆豪并不敢有丝毫揣测之心,因此斗胆请先生为我及夫人观一面相,放心,陆豪并非嗜血杀戮之人,即便先生说得不合我意,我也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举来。”
孔万达微捻着胡须颔首,随即便坐下来,为陆豪及花秋细细观面起来。
少顷,孔万达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于身后柜中取出两张还算干净地白纸来,拧开钢笔,龙飞凤舞般地写下了两首诗。
陆豪站于他身旁,但见诗句逐渐成行,他的眉头也不禁紧皱了起来。
“生为龙门虎子后,忠胆义肝王霸之。奈何兵荒马乱时,终陷夷人刀光止。”
“孽缘错生诞此天,冰清玉洁降红院。本应少爷主母命,只恨缠绵入伍间。”
八句诗句,两首诗词写下,陆豪一看便知自己乃是上面这首诗句,暗指自己一生,而花秋对应的则是下首诗词。
生为龙门虎子后,自己的祖父曾在京城做过禁军头领,自己又是上海滩大哥的儿子,称得上是“龙门虎子”,而忠肝义胆,指的是自己的性格忠肝义胆,可王霸之是什么意思?奈何兵荒马乱时,这个好解释,如今正是民不聊生,兵荒马乱之年,而终陷夷人刀光止又是什么意思?终陷,莫非自己将落入谁的手中?夷人是什么人?而刀光止又是什么意思?
陆豪百思不得其解地接着看向了下面写花秋的诗句。
孽缘错生诞此天,花秋曾告诉自己,自己是因母亲被强暴所生,因此孽缘和错生都对得上,而诞此天,就是诞生在这样的天下,也说得过去。冰清玉洁降红院,则是花秋如今还是个姑娘身子,而降红院,则是说花秋去了烟花之地,也没错。本应少爷主母命,大概是说花秋本应该是个做少奶奶的命,而只恨缠绵入伍间,缠绵应是鱼水之欢,可伍间,不是军中么?莫非花秋最后要从军入伍?
对于这些疑问,孔万达摆摆手道:“此乃天机,老夫可为少爷探查天机,已是犯了大忌,若是再将天机泄露,怕是不出五日便要遭了天谴。老夫虽年事已高,但撑着二十多年却还不在话下,老夫还欲观群雄逐鹿中原,驱逐鞑虏,复我大中华之天地,怎可现在便白白送命?”陆豪正欲说话,孔万达微笑着摆手制止道:“少爷,谜底揭开便无趣了,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处处杀机,少爷作为北市大哥之位传人,更是被群雄虎视眈眈,请少爷多加小心,莫入了贼人圈套,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孔万达虽是笑着言语,但话中藏着的杀机与血腥气却是让陆豪也不寒而栗,他躬身一拜,便带着花秋,向门外走去。
孔万达望着陆豪地背影,复杂地目光渐渐移到那张白纸上,一见上面仍还散发着淡淡墨水香味地字迹,不禁长叹了一声,苍老枯皲地手也不禁剧烈颤抖了起来……
却说陆豪刚出医馆,便被两名租界堂大汉所拦下,两名大汉陆豪皆是认识,都是四叔严康身边之心腹,因此心中不存疑窦,任凭着两人将他拉入了租界堂总部之中。
租界堂总部位于法租界之内,坐落于贝当路上一家充满法式风情地洋房,说起来与陆豪的家也相距不远。但如今被两名手下拦截并拉入这里,对陆豪而言心中实在没有丝毫地相近之感。
“四叔,不知找我何事?”花秋性命危急,此时再无多余时间客套,陆豪一入堂中便急急地问道。
“无甚大事,只是听闻你在几家银行中急急调出大量现金,并往中央银行之中兑换了十条大黄鱼。”严康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十条大黄鱼,那可是整整三千光洋,不知陆少爷用这笔款额作甚么去了?”
想不到四叔于租界之内的眼线竟然这般厉害,不过半个时辰光景,已经被四叔知道的彻彻底底。陆豪低下头道:“四叔,事情是这样……”
他将事情简略概述了一遍,期间当然省掉了孔万达还给他二人算过命这一插曲。严康听完后,沉吟半晌不声不语。
“三千大洋,若是仅仅是讨个方子,未免也太贵重了些……”严康刚说一半,陆豪已经急欲站起,而只听严康旋即又说了下去:“但若是救得心爱之人一命,那又未免太轻贱了。”
陆豪听到这句,心中一动,有些惊喜地问严康道:“四叔……您,您不反对我与花秋?”
“为何要反对呢?”严康笑笑说道:“即便花秋身世不同常人,但你与她若是真心相爱,四叔也无什么反对之理。现在都已是民(和谐)国年间,早不是那封(和谐)建旧社会,人人平等,婚姻自由,你们的婚姻自己操办也是常理之事。”
“四叔肯理解我,陆豪感激不尽!”陆豪几乎都喜极而泣了。
“但现在有些棘手。”严康忽然忧愁地道:“你可知如今上海第一军李雄军长?”
陆豪面色冷了下来:“知道,不知有甚么事?”
严康愁云满面,嗟叹一声道:“如今李雄看上了花秋,欲娶其过门,书信已经递到了大哥地桌前,花秋乃是大世界之人,大哥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地事情?而且大哥素来不喜花秋,如今依我之见,花秋过门,不过只是时间之问题。”严康揉着太阳穴,显然此事也让他伤透了脑筋。
“什么?!”陆豪失态般地大吼一声,声音之下似乎要将喉嗓都震出来一般:“不可能!不可以!那崇洋媚外之人,怎可玷污我地花秋!”
严康颓然摆摆手,他转身坐回椅子之上,一脸颓丧之态:“大哥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我虽然已经劝过,但大哥态度也颇为强硬,尽管在第一军面前还是一副闭口免谈之态,但私下里已经在与我们商议条件。你作为英武堂主,还有个公共租界总探长的结拜兄弟,应该也知道如今第一军正欲扫荡天会于租界之内地生意。大世界、逸园等地皆是天会之产业,若是被第一军封了,可想而知我们会落至何等境地。”
他说着,口气也蓦地凌厉了起来:“你也该知道,天会与第一军结怨,因素虽是错综复杂,但根本原因却还是在你与李雄地冲撞,因此天会想与第一军化敌为友,也算是花秋还你此债果。再者而言,此次打租界,军统出力甚大,不看僧面亦看佛面,军统与第一军虽不同流毕竟同根于国(和谐)府,凭着老戴地面子,此事也是势在必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