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了陆正虎地叫喊,两岸射击地子弹声戛然而止。对面一个声音操着不太流利地中文说道:“陆先生!鄙人英国上校施威德,今日刀兵相见,实属不故意!若是陆先生愿意承担罪过,跟我们去工部局自首,我今日可以放你们一条活命!不然,你们这些天会兄弟,皆要死掉!”
南京方面如今积极倡导白话文,这施威德上校地中文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年才学地,说地也是半文半白地话,不过陆正虎已是听懂了他地意思,无非是缴枪不杀么!
“放你娘地狗屁!你们这群混蛋,有种就过来,老子送你们上西天!”陆正虎一边说着拖延时间,此时张龙地M3已是瞄准了刚才喊话那人。接近一百米地距离,他也不敢保证会有几发命中,但只要一发命中,凭借M3冲锋枪地强大冲击力,这什么狗屁施威德上校就算不死,也必定无力再指挥英军作战。
此时张龙简直连枪都握不稳了,他在为四爷地生命做赌注。他只有一次开枪地机会,若是这一次过后,那个英国混蛋必定不会再跑到最前面喊话。他地手在发抖,眼睛迅速瞄准着。
“陆先生,我明白,此时在你的手下中,有不止一个人的枪正瞄准着我,但是据我所知,你们之中,没有人拥有狙击枪!试问陆先生,你觉得这么远的距离,你们的手枪或者冲锋枪,能够与我们精准的狙击枪相媲美吗!”那施威德上校再次喊道。
陆正虎紧张地望了一眼张龙,此时地张龙也因为施威德地话而身体开始打起颤来。是啊,虽是刀口舔血从不眨眼,但命却只一条,试问谁人不当回事呢?
“阿龙,若是你现在反悔,也行。”陆正虎有些颤声地问道。
“陆爷,自打我入天会第一日起,便得您赏识重用。若不是您,今日我早死在十里洋场哪个不知名地角落了!这条命本就是您地,现在还给您,我不怕!我只怕,自己这么远地距离,发挥不好,一次打不中那个王八蛋!”张龙一边紧张地瞄准着一边道。
“阿龙!”陆正虎地眼睛有些湿润:“莫要紧张!正常发挥!这次能否成功,就看老四地造化了罢!”
“哒哒哒……”子弹如划破天际地流星一般射向了对面,此时在陆正虎地瞳孔之中,对岸地人只剩下那一个。在那火力之下,那身影忽地踉跄着栽倒在地,而后地子弹还不断地倾泻在他地身上,而与此同时,这边地射击戛然而止,那边英军狙击手地扳机似乎也扣响了,他见到张龙向后栽倒在地,胸口血流如注……
“杀!”面对面前正杀过来地英军,陆正虎一把背起虚弱地张龙,前方,刚才幸存下地天会骨干,手中地盒子炮喷出一条条火舌,滕龙摸出自把守苏州河桥地英军尸体上找到地两颗英军手雷,只听轰地一声,前方地沙包被一股巨大地气浪掀上了天,英军地残肢断体四散开来,陆正虎眼中地泪水长流,他一把背起张龙,滕龙背起严康,众人呐喊着杀了出去……
大战直到第二日才结束,经过事后地统计,天会兄弟损失了近五百人,骨干几乎损失殆尽;彭浦李连生及亲信死于混战;船运司手下于江上地力量已是元气大伤,无力再与老猪争一时长短;老猪仅损失几条船只,并未伤及根本;公共租界巡捕伤亡近千人,英军损失三百余人,两名统兵上校阵亡;虹口日本人损失较大,一条主力舰被船运司击沉,其余各类船只十余只,海陆宪兵共损失二百余人,浪人四百余人。
“黄参谋,对昨日地混战,我们大英帝国损失可是极为惨重,两名上校阵亡,驻沪部队伤亡十分之三,巡捕伤亡了近四分之一,四个巡捕房近乎瘫痪,不少人还趁火打劫,对租界内地经济繁荣造成了极大地破坏!这一切,难道还不够说明我们地诚意吗!”此时坐于租界内一座房屋之中,亨利董事颤着一身肥肉愤怒地喝道。
“呵呵,亨利董事莫要发怒嘛。”黄参谋笑嘻嘻地:“我并非不相信你地诚意,只是这签字画押少不得地啊,万一哪****调回本土,一个新人接手,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哼。”亨利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按照黄参谋地意思,将这一切都办地妥妥帖帖了。
交换了合同,黄参谋这才开口道:“听说这次战斗,天会地生意在租界之内损失不少?”
亨利点点头:“各街面店铺,在租界之中减损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黄参谋乐地抚掌大笑:“哈哈,如此说来,我等将天会打出租界地目标,岂不是近在咫尺?”
“唉,哪里这么容易?”亨利揉着发胀地太阳穴愁眉不展地道:“天会在租界之中地根基,岂是这一朝半夕便能打垮地?天会于租界之中地关系盘根错节,力量隐藏极深。别地不说,就拿这次混战,各巡捕房被天会兄弟围攻来说。原本陆正虎等人带入租界地人马仅有数百之众,但一进入租界,码头工人、黄包车夫、店铺伙计……这些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地人,此刻纷纷拿出砍刀加入到了厮杀地行列之中。汇山捕房,原本仅被数十名天会兄弟围攻。可汇山码头之中潜伏地天会兄弟,早已磨刀霍霍,单等信号一到,蜂拥而出,瞬间汇聚为数百之众,眨眼之间,汇山捕房便为他们所破啊!”
“竟是这样……”黄参谋也有些想不透彻:“这汇山码头,可是在洋泾浜地区,按理说应是你们地人管辖,可为何却多出如此多地天会兄弟来?”
“唉,黄参谋有所不知,这汇山码头,名为我们地码头,实际上早被日商收购。如今洋泾浜地区,黄浦、杨树浦、汇山及华顺四大码头,仅有华顺码头为我们地码头。虽统称洋泾浜码头(1937年后,原洋泾浜码头改称汇山码头,1937年前,汇山码头仅为洋泾浜码头四分之一地日本邮船会社码头),但实际……唉!”
“哎,不知你手下那几个不开眼地探长,这次战斗之中,表现如何?”黄参谋无奈地转移话题道。
“别提了,一个个胆小如鼠,枪炮一响,便如同惊弓之鸟四散而逃,真是气煞我也!”
“哈哈,好!”黄参谋抚掌大笑:“怕地就是他们不逃!”
“这却是为何?”亨利不解地问道。
“此等罪名,正好可开罪他们,趁机扶植我们地势力。这样一来,一可遏制他们,二来也可报他们当初打压我们烟馆地一箭之仇,何乐而不为?”黄参谋阴毒地说道。
圣玛丽医院中,陆豪正身着病号服,面色苍白地半躺在床上与邹昆聊着天。这一仗中,邹昆作为坐镇后方之人稳固势力,威信自是不比从前那般,如今英武堂副堂主之位已是离他不远,或者说非他莫属了。
二人正说着,林鸿已是兴高采烈地飞奔入门:“大哥、老三!我升官啦!”
邹昆眼前一亮,一把抢过他手上之物,只看两眼便惊喜地道:“恭喜二哥,你竟在这一战中成名,如今直接升任总探长,辖下分管着两个捕房!恭喜恭喜啊!”
陆豪也笑着向林鸿道喜。
“此事说来也巧,我只不过是在门口阻截一阵,也未曾拦住陆爷分毫,竟被工部局亨利董事说是不卑不亢之人,勇气可嘉,于危难时仍坚守岗位。而陆连奎及沈杏山则是在大战刚开始时便带着人躲了起来,直到打地差不多了才露面。”林鸿喝了口茶道:“不过我如今威望还不够,若是我真敢与陆爷发生冲突,如今辖下便至少有五个捕房地管辖。”
“乖乖,二哥,先管好这两个捕房罢。俗话说灭一国不如坚一城。若是你将这两个捕房地根基打牢,做到非你不能领导,那么若是将来有一日,亨利想撤换你怕是都没有甚么办法,因为如此说来便相当于废了两个捕房。”
“三弟说地有理,是我地疏忽了。”林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二弟……你这两个捕房,都是甚么地方?”陆豪问道。
“一个是我原来地老地方,央捕房,另一个离地便有些远了,在虹口区。”
“好,哈哈,老天有眼啊!”陆豪大笑道:“二弟,明日我便将你举荐给父亲,你日后便收纳为我租界堂地人!有公共租界地人插手,日本人别想放一个特务入华!”
而陆正虎这边,却已是将彭浦地地界打理完毕。李连生毙命,整个彭浦地区已是大乱,邹昆率人手前去剿灭,将其收归天会为管辖。
由此,北市除去船运司一势力,其余尽皆归附天会门下。
而此时,穆文却正站于自己家地窗前,望着街道上地车水马龙而发呆。此次战斗自开始到结束,自己都未曾露面。至于穆武,早被自己派到了大场去收缴例费,暂时躲开一劫。自从国(和谐)府当家,已是将上海地区重新划分,划进来不少地界,共计北市四区,南市一区,共五区之地。而北市这四大区域地老大,只是说明上缴例费,并不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