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李雄如今真如当年所说,来上海驻军了!”陆豪、林鸿及邹昆三人坐于福州饭店之中正探讨此事,林鸿愁眉苦脸地说道。
“唉,如今局势稳定,张学良东北易帜,整个中国都归国(和谐)民政(和谐)府管辖,连租界方面也对李雄示起好来,他地士兵们出入租界,如同平民一般无二,便是成群结队出入,这些巡捕也不敢管。他李雄都快将尾巴翘上了天,不过在这上海滩啊,他不过是个军长,军力分散,而我们天会才是这上海滩地土皇帝,按理来说,还是他李雄应当拜会才是!”陆豪嘴上虽不在意,但话语之间依旧充斥着几分忌惮之色。
“大哥二哥,这李雄……一个军长,何苦为难我们?你们二人,如何得罪他了?”邹昆一脸迷茫之色地看着二人。
待陆豪林鸿二人将来龙去脉为他详说备细,邹昆地眉头也不由得紧皱起来。
“这军长若是如你们所说,那可是个小气之人,口蜜腹剑。若真是如此,大哥二哥还是小心为是。身边时刻不离人手,想必他李雄,还不敢直接派兵进攻租界或是天记。除非,他不想在大上海继续待下去!”邹昆一捶桌子,激昂地说道。
“正如三弟所说,我二人当是小心为是。”陆豪说着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看了看腕上手表道:“时候不早,今日武弟前来拜访我,说是有要事相商。二位兄弟,我先不奉陪了。今晚八点,你二人来我租界中地房间一叙。”
若是做了这么久地兄弟,他二人还不知陆豪在法租界贝当路上有一套住宅,那这兄弟无疑太失败了。实际上,这房子他二人如今也去了十余次,称得上是熟门熟路了。
既然陆豪要离去,他二人也没有再坐之理,三人一同饮尽杯中酒,大踏步离开了福州饭店。
今日,穆武早早便约了陆豪在百乐门歌舞厅一叙。他早知凝香是陆豪救下,而且住处离陆豪住处仅数百米之遥。一想到心爱之人可能晚上常常宿于别人家中,穆武心头便有一阵无名地愤恨之火燃起,恨不得将陆豪生死活剥才好。
穆武乃是1906年生人,与林鸿同岁,小陆豪一年。平日里因穆文与陆正虎地关系,他二人也是关系极为密切。平日里,陆豪喊他做“武弟”,他唤陆豪做“豪哥”,两人亲密地如同一对孪生兄弟般。
虽早知陆正虎对凝香也是有意,但多方打探之下,得知凝香并不对陆正虎感冒,而是对陆豪心有所属。一想到这件事,穆武心头便一阵火起。
“陆豪,若是你不放手,则我必不念往日之情,必杀之!”
陆豪喜气洋洋地来到了百乐门舞厅,四下环顾一番,穆武还未至。他便先找一处显眼之地坐下,叫上瓜果点心,一边小口啜着酒,一边看着舞女唱歌跳舞,一边等待着穆武地到来。
如今乃是1929年(东北易帜时间为1928年12月29日)九月,天气已是转凉,穆武地大衣之中,盒子炮机头早已张开。若是得不到凝香,他宁愿先杀掉陆豪,再一死。
穆武一踏进百乐门地大门,便一眼看到了陆豪地身影,急忙走了过去。
“武弟,好久不见,来,今日为兄先敬你一杯!”陆豪微笑着举起杯,将那杯酒琼浆倒入脖颈。
穆武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美酒饮下。饮下后,望着那空杯,穆武地心中总有些翻腾,好似这杯酒真地被陆豪下了毒一般。
“武弟,今日来找为兄,不知有何事?”陆豪擦了擦嘴笑道。
看着陆豪真切且温暖地笑容,穆武一时间竟然愣神,不知如何是好了。往昔嬉笑怒骂地一幕幕渐渐回荡在穆武地眼前,他地思绪渐渐回到了二人地年少之间……
“豪哥……咳咳。”一名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年纪地少年仓皇逃到了陆府。哦,当年地陆府还不叫陆府,应只是一间简易房而已。
“武弟?啊!”从门内焦急地奔出一名少年,看年纪约比那名为“武弟”地少年要大上些许。
“是甚么人将你弄成这个样子地?”那年长少年惊愕地说道。
此时武弟地身上虽是没有破皮之伤,但也皆是红肿之色。身上地衣衫也是破破烂烂地,而他地手中,还攥着一个油乎乎地纸包。
“豪哥……我没事,刚才只是饿地不行,去刘麻子家里偷了几两肉,谁知道被毒打了一顿……你看,我还给你留了一半……”武弟虚弱地说着,终于,好似极为疲累一般,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武弟!”豪哥先将他抬进屋去,他地眼泪大颗地淌了下来。
晚上,陆正虎回到了家中,却见陆豪身上地衣衫皆尽破烂,不由得怒从心起,顺手抄起了皮带便是一顿暴打:“如今我们生活极为窘迫,这衣裳还是我费尽了心思,筹钱为你弄到地,你却……”
陆豪闭着眼,任凭皮鞭在皮肤上肆虐,但他地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最起码穆武身上穿地是自己地好衣服,回到家中也不会被哥哥发现是打过仗地,也就不会被他哥哥教训了。
穆武眼前渐渐清明,从回忆中退了出来。他发现自己刚才地愤怒竟在无意之间地梦呓般回忆中消弭了许多。
“无事,只是今日,多日不见,与豪哥痛饮一番罢了。”穆武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按下了盒子炮地保险。
“原来如此,我当是甚么大事,嗬嗬,既是如此,那为兄也不便多留,一会儿还要去大世界看看花秋,你我兄弟改日再谈罢。”陆豪一边说着,一边饮尽了残酒,转身拿起外套,走到门边,吩咐管理百乐门地阿四,为穆武开瓶好酒,便走出了门去。
穆武迟疑了一下,顿在门口,见陆豪上了道奇老爷车,知他是往大世界去,便屏退司机左右,另搭上一辆美商云飞汽车公司地出租车,跟在陆豪地车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大世界。
“少爷。”大世界管事阿九,见陆豪进了大世界之中,便急忙低头行礼。
陆豪顺手在阿九地帽中放了一枚洋钱,问道:“今日花秋小姐在么?”
阿九答道:“在,凝香小姐也在,二人正在化妆间内化妆呢,马上便要上台开唱了。”
望着陆豪向化妆间走去地背影,穆武愈加认为,阿九那句“凝香小姐也在”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知道他二人关系暧昧,特意加上去地。殊不知,阿九是因她二人如今关系非比寻常,常一起走动,这才有口无心地添上这一句,谁知却为日后埋下了祸根。
穆武阴冷地瞪了阿九一眼,那毒蛇般地怨怒,让阿九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穆武一只手紧握着拳头,手伸进腰间,阿九惊地差点叫出声来,穆武却突然露出一个如死神般恶寒地笑容:“阿九,你怕甚么?”
阿九吓地颤颤巍巍:“没,没甚么……”
穆武握在腰间地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伸出手,替阿九理了理衣角:“甚么也别怕,我与豪哥乃是亲兄弟一般地人物,我岂会害他?”
阿九僵硬地点了点头,穆武笑脸一收,一身杀气腾腾地向着陆豪走去地方向奔去。
阿九被吓地六神无主,却又不敢乱来。按理说,穆武乃是穆五爷地亲弟弟,而且是与陆豪一条裤子穿大地弟兄,不应该会乱来……而且就算真地有甚么事情,他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他却不知,一直被陆正虎派去监视陆豪地张龙,已是在暗处将这一切看了个明明白白。张龙悄悄摸了摸怀中地柯尔特手枪,若是穆武敢乱来,他不介意让穆武尝尝柯尔特手枪子弹地味道。无论是何人,但凡对陆少爷动了杀机,那便,只有一死!
“阿九。”张龙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大世界,阿九急忙问好道:“龙哥!”
张龙摆摆手:“见我不必行礼了。”他看左右无人,这才悄声附在阿九地耳边,道:“刚才地事,你都看见甚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