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听到他们已上了马,随即便是一阵隆隆声渐渐远去.
见来人已走远,玄烨才松开了手。
“三少,这群人是谁?可是冀州县令所为?”
“不,应该不是,我量遏必隆还没有弑君的这个胆,听他们那粗犷的口音,倒像是边塞一境的,若我猜想不错的话,此事应与欲起的三藩有关,算了,此时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既然他们已经寻了来,他们恐还会回来,此地已不易久留,我们还是快回定州.”
“回定州?我们不是刚从定州出来吗?”
“嗯,当初我便料想这趟不会这般顺利,所以才做了几项打算,若是张德忠在冀州接不到我们,便已知道你我出了事,他会重返与我事先相约地点,然后再另作打算.”
回身看着身旁已有些精疲力尽的她,想起刚刚她突来的失足,差点让他们命丧于此,玄烨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忻儿,刚刚你怎么了?”
“没,没事.”忻儿此时虽已无法支撑那脑中袭来的昏厥之意,但她却不想让他过分担心。
“三少,我恐是饿坏了,刚刚又走了好几里路,所以太累了,放心,我休息一下我们再前行.”说完,那沉重的眼皮再也无法张开,就这样沉沉的昏了过去。
“忻儿,忻儿.”看着她毫无血色,几经干裂的唇角,玄烨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欲扶起她,却发现她的后背早已黏糊一片,再看看他们沿途来那稿叶之上留下的丝丝血迹,很显然这并不是他身上留下的,再看看身下之人,才发现她衣衫尽湿,两手早已呈现青紫色,而本是苍白的脸颊却泛起阵阵红潮,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竟是这样替他取水的。
看着她已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玄烨赶紧抱起她来,朝山脚跑去。
脚下的路坎坷不平,身上的痛依然丝毫不减,但是看着身下的气息已变得十分的微弱,玄烨便无法再顾及身上的痛,不觉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此时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他只知道,从出生至今,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怕过,对,他在害怕,害怕身下的人会突然间没了气息,害怕她会因此而永远离开他。
他不断的在祈求,祈求老天不要带走她,他也在祈求,祈求她能快些醒来,他不断的在她耳边呼喊着。
醒醒,你此时还不能睡,就算再累,也要忍着,我们还要去江南,还要去看那丝雨锦秋,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现在你还不能睡,听到没,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就这样沉睡过去,醒醒,醒醒,忻儿,听到了吗?
到底是跑了多久,他也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不能停下脚下疾走的步伐,眼前路途茫茫,玄烨却生平第一次有了迷茫,呆呆站在那里,竟然再也挪不动步子。
是去定州,还是回冀州,定州最是安全,可是路途遥远,若是进城,论他眼下的脚程,再怎么也要走上两日,可瞧着眼前那奄奄一息的人儿,定是熬不到那个时候,冀州路近,傍晚时分便能进城,可是若再次潜入冀州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思量再三,为了保她性命,他斟酌再三,终于还是拔腿往冀州方向赶去。
四下都静了下来,除了他急切的呼吸声,就剩那阑珊不稳的步伐越显突兀。
“三少.三少.”
身后不远处的呼声越来越近,玄烨有些吃力的回过头去,终于看清了那急切朝他奔来的人马,是张德忠他们,玄烨仿佛看到了希望,回头便向马车奔去。
“张德忠,快,忻儿,忻儿,她快不行了.”
不知是太过急切,还是行了太多路,一个大步身体竟然开始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的扑倒在地,怀中的人儿也飞得老远。玄烨本再想起身,可再三挣扎却再也使不上一分一毫的力气,只得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那泛着青紫的柔薏,看着那急切奔来的人马,玄烨终于微微一笑,安心的合上了眼。
当张德忠进了身前时,眼里早已布满了泪,而更多的是惊恐与不安,跟随皇上这么些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皇上,破旧不堪的长衫上早已布满污泥,锦靴也因沿途碎石太多,早已残破露趾,那本是金贵的双脚却早已被石头扎得血肉模糊。
张德忠不敢含糊,召来人马轻轻搀着玄烨和忻儿上了车,张德忠本是欲掰开玄烨那紧握的双手,可是努力好几次都未能成功,最后也只得作罢,吩咐着御前赶紧上路。
翌日,晴空之下,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升起一缕朝阳,照得大地金黄色一片,秋花似锦,稻田谷香。绚丽的朝阳落满室内,斜照在床畔上那苍白的脸上,眼颊微微轻颤。
张德忠静静的站在床边,一步也不敢移开,沉重的头却因沿途跋涉,而昨夜又是一夜未合眼的境况下,有些艰难的这样微垂着。
“忻儿.忻儿.”
“三少?三少.”张德忠听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赶紧近身,轻轻唤着床上那始终未睁开眼,却一直梦寐不断的他。
“三少,醒醒.身体可有何不适,奴才给您传大夫前来可好?”
良久,玄烨缓缓吃力的睁开眼来,首先便看到了张德忠那张兴奋的脸,下意识的握紧左手,却扑了个空,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情景,心下突地一沉,下一秒便猛然坐起身来。
“张德忠,我们这是在哪里?忻儿呢?忻儿怎样了?”
“三少,我们现在在定州,你身子还有些虚弱,还是好好躺下吧,小姐那里有香凝照看着,您放心.”
“放心?叫我如何放下心,明明忻儿已经那样了,你,你快告诉我,忻儿到底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
“三少.”
张德忠本欲上前阻止,不想玄烨已快速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