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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病重(一)

香凝看着独自站在院里淋雨的忻儿,眼底泪光闪烁,她不知道忻儿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嬷嬷的病情到底严重的何种地步,明明有着太皇太后的懿旨,她可以在降轩阁多住几日,为何娘娘却如此狠心抛下病重的嬷嬷,这般急切便回了宫,至回宫后,忻儿便一直不曾回屋,只是怔怔的站在雨里,香凝多番劝住,却还来她如此悲戚绝望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眼神。

香凝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一般。

“主子,我们回屋吧,再这样站下去,您估计就会病倒的,嬷嬷已经这样了,奴婢不想您也…主子…”

香凝看着满身沁湿的人儿终是慢慢转过身来,抬眼看她的瞬间,眼底的坚韧却渐渐崩塌,终于重重扑倒在她怀里,放肆痛哭起来。

“香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世界这样大,却只剩我一人了,母妃走了、父王也不在了、现在所有人都抛弃了我,再也没有人疼惜我了…”

“主子,不会,就算嬷嬷终有一日会离去,但您还有奴婢,无论何时何地,奴婢都不会离开您身边,主子,您不要太悲伤,明日我们再去看看嬷嬷,如何?”

忻儿有些神情恍惚的抬头,眼底却升起一丝残忍的嘲讽之意,嘴角不停的喃语着,“嬷嬷?嬷嬷?这世界太可怕,人心太可怕…”抬眼带着几分狠厉,看着眼前一脸真挚的香凝,下刻却发狂般的抓着她的双臂,狠狠摇着她。

“香凝,你是否是真心待我?你是否从未骗过我,你是否…”

香凝还来不及回答她众多的话语,下刻,却见那消瘦的身影,如一缕残叶般,飘然旋落在地,雨水混着淤泥淋湿在她苍白如纸的小脸上,脆弱得令人心搅一般的疼。

至那日回宫的半夜,嬷嬷便终是病重不起,离开了人世。

一连数日的变故,玄烨的冷漠、嬷嬷的欺骗与病逝,纵使再坚强的忻儿也因此卧病在床,沾染秋雨的寒意更是急病狂袭而来,终日是半昏半醒,病重卧榻的身子加上寒冬将至,更是雪上加霜,连日的高烧伴随着终日咳疾不断。

以往,忻儿受宠时,身边人来人往总是不断,而此时,本是冷清偏远的毓庆宫,更是仿若与世隔绝,无人问津,连内务府置办的冬衣冬被、都未能如期送到毓庆宫来,更别说能日日吃上热乎的饭菜。

今年的初雪来临时,毓庆宫却没有任何足以抵御严寒的御寒之物,往年白雪初临时,忻儿还总是拉着香凝在院里堆雪人,而今年,她却只有裹着厚厚的旧棉被卧榻不起,而本是小小的伤风咳疾、却在未得到很好的治疗之下,更是日日高烧不退,人也终日恍惚起来,气色好时,能与香凝说上几句,不好时更是日日昏睡神志不清。

数日雨雪后的天晴终是迎来了喜庆的年关。

这日,忻儿的气色出其的好,居然还能撑起身子做起身来。

“啪啪…”天边一道绚烂的火花,照亮了忻儿那越加苍白瘦弱的小脸,眼底泛起难得的笑意,隔着纸糊的窗花看着太和殿天边那一簇一簇的绚烂烟火,心底却更是悲凉万分。

新的一年总算到了,多月来折磨着她的病痛早已磨砺了她求生的斗志,原来没有任何寄托、念想的人,竟然是这样不惧怕死亡,此刻她真真是想随着这绚丽夺目的烟火就这样悄然而去,可是香凝还未找人托付,她怎么放心得下,一边流着泪一边望着手心那死死拽着的白玉扳指,还记得那个明媚的早晨,他取下他左手一直从未离身的白玉扳指,细细替她套上,以后你便是朕的人了…

香凝立在床前,眼看着忻儿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又默默拭泪,而今日主子的反常和那眼底毫无任何的求生念头,更是让她害怕起来,如果再这般下去,很可能主子便熬不过这个冬天,她左思右想,终于还是跑到了太和殿。

以往因着主子得势,她在奴才面前多少也能说上话,但现在已不同往日,没有皇上的召见和传唤,她是进不了太和殿半步的。

香凝来回在太和殿门口踌躇了半天,好言好语都说尽了,太和殿看守的太监却怎么也不肯放她进去,还好在殿外巧遇了张公公身边的得力太监小全子,她仔细的说了毓庆宫今日的处境,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忙在张公公面前传话,论主子往日在宫外与他结下的情谊,张公公一定不会见此不管的。

太和殿里,烟花肆意绽放,簇簇火红宫灯下,丝竹乐起,舞姬身姿妖娆,群臣畅饮对酌。

身着明黄色朝服的玄烨,端坐在高高的看台之上,左右依次而立的是刚册封不久的钮钴禄氏和新晋妃位的平妃,再是密嫔、贵人、常在依次而坐。

玄烨敛眉,静静望着殿内喧闹嘈杂的群臣,心底没由来的心生烦躁,无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刹那,侧目看向身旁已腹部微微隆起的平妃。

下刻,玄烨却做出让众人意外的举动,一向在群臣面前沉稳内敛不显情不露色的君王居然将手附在了怡妃微微隆起的腹部之上。

台下饮酒正欢,以索额图为首的文臣皆转目相视一笑,而平妃更是娇弱微憨,面上露出谄媚深情的笑意,可这笑意却只转眼即逝,只因肚子抚摸的力度渐渐加大,隐隐竟然传来丝丝渗人的痛意。

仅仅片刻,平妃已是大汗淋漓,不觉轻呼了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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