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夏小鱼心里一阵伤感,揽住了夏小荷肩,和她头靠着头,轻声安慰道,“姐,你别这样想,陆迁他会对你好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以后每年都会去京城看你,好不好?”
夏小荷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眼神中满是期望:“小鱼,以后你一定要记得来京城看我。”
“我记得,我保证,姐,我也会很想你的……”夏小鱼也越来越感伤,“我也舍不得你。“
“啊,对了,我给你和大哥做了鞋子,我去拿过来。”夏小荷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端出一个箱子来,她把箱子摆在桌上,然后打开来,夏小鱼吃了一惊,箱子里竟然都是做好的布鞋,大约有十几二十双,有两双月白鞋面的女鞋想必是给自己的,另外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厚底鞋,夏小荷道:“大哥的脚费鞋,以前我在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可以帮他做新的,补补旧的,以后都不成了,所以就多做了些……这些大概可以撑个一年两年的……”
“姐……”夏小鱼眼里湿湿地,她拼命忍住眼泪,声音还是有些发抖,“你这些天都在做这个吗?”
“也没有费多少辰光……”夏小荷对她柔柔地一笑,“大哥的脚尺码我有数的,做起来顺手……”
“姐……”
“等你以后去看我的时候,我再做几双让你带回来,这样也不怕没得穿。”夏小荷笑盈盈地道。
她拿起一双鞋,眼神渐渐地又沉郁了下去:“唉,其实等大哥娶了亲,也用不着我替他做这鞋了。”
“怎么会,大哥一直说你做的鞋最好,穿着舒服,自家妹子做的鞋总是不一样的。你可要记得多做几双,到时候我要去拿的……”夏小鱼忍着心酸,笑道,“你可别想推托。”
夏小荷宛然一笑:“好,我记得了。”
“还有你的事……”夏小荷把装鞋的箱子放好,重新回到桌边坐下,突然说到了夏小鱼的事,“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满哥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夏小鱼身子猛地一怔,把头转到了一边,自从那次在寿宴上见过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讯息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仿佛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到底是去了哪儿?之前你说爹爹答应给他一年的时间,可是现在……我一直没有问你,就是怕你不开心……”夏小荷叹了一口气道,“小鱼,我说这话,你也别恼。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这大半年一个人在外面,独自撑着……姐姐也帮不了你什么,还好有元晋帮衬着你,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元晋也总归是要娶亲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可怎么撑下去呢?不管怎么样,姐姐还是希望能看到你早些找个好的归宿,这样我去了京城,也能放心了。”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你和满哥之间……没有那样的缘份……”
夏小鱼心里一震:“姐……”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小荷意识到自己这话也许说得有些过份,连忙补救道:“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我不过是担心才那样说的,你也别想得太多,也许过几天,满哥就回来了呢?”
夏小鱼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是啊,还有一段时间呢。”说罢她把夏小荷给她做的那双鞋试着往脸上套,笑道:“姐,你做的鞋还真的合脚,我就先拿走了,行不?”
四月初八午后,陆迁的迎亲队伍出了县衙,这场婚礼在武陵县也是难得一见的大排场,几十人的鼓吹乐队,绕着武陵县城走了一圈这才转到了夏家门前。
震天价响的鞭炮声中,新娘子被请上了花轿,夏小鱼站在门前看着也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陆迁定然是会对夏小荷好的,只是远在京城的陆家会是怎么样的呢?
第二天,原本没打算跟着去送亲的夏小鱼临时决定暂时放下自己手头的事,随着夏华生一行把夏小荷送到京城去。
她觉得自己这一举可算是一举两得的事。
第一,可以上京城去看看陆家的情况,多了解一些,自己也好放心一些。
另外,借着这次自己要出远门,生意一天也歇不得,而元晋又不擅长蒸点这个借口,可以把吴婶子和满哥奶奶接到武陵县来。
夏小鱼去了一趟乡下,跟满哥奶奶提了这件事,满哥奶奶没有说别的话,点头答应了。
夏小鱼很满意,若不是这样,满哥奶奶是不会同意搬来武陵县的,只要她肯搬过来,那自己就决计不能再让她回乡下去了。
这一趟送亲行程的安排是乘船顺洄水河转入直达京都的运河,如果顺利,行程会比陆路快很多。
陆迁租用了两艘客船,一大一小,何竹枝和夏华生随他们夫妻乘坐大船,又把自家的财物和夏家陪嫁的嫁妆差不多二十来箱都装了上去,夏小鱼夏雪珠和夏远亭则坐稍小的那一艘,又放了几个大船放不下的箱子在船上,两艘船和其他的船只结伴顺游往上行,船队还请了专跑船运的清河门的船做向导和护航。
一路上行程还算顺利,过了忠州之后又加了两条船,船上看样子都是官宦家的家眷,还带了四艘护卫船。当时,清河门的船就在夏小鱼所在船的边上,方大海是船大老,夏小鱼正和方大海说话,见了那两艘船就对方大海道:“咦,这排场倒不小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官眷呢?”
方大海轻蔑的笑了笑:“不管是哪家的家眷,想必是搜刮了不少,不然也不致于要请这几艘官家的护卫船。”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那后来的船上有人来请陆迁过船去,不久陆迁回来了,道:“那船上是忠州的刚卸任的知州陈平,也是要回京述职的,想和我们这一队结个伴一同走。”陆迁因磨不开面子就答应了,特地来跟方大海知会一声。
方大海沉着脸道:“陆大人,既然请了我们清河门护卫,这种事就应该先和我们商量一下,这与什么样的船同行也不是随便选的,既然接了这一趟镖,那我们就要尽职尽责,这件事我是不同意的……”
陆迁有些不太高兴:“方老大,我也是看他们自己带了护卫船才答应的,他们自己有那几艘护卫船,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和我们互相照应,这样不是很好吗?”
方大海听了没再多说话,冷着转身走了,陆迁面子上挂不住,对夏小鱼道:“这个方大海,脾气倒大得很!”
因为船队越发庞大,所以行程也慢了下来,行了一日,并未按计划到曲陵停泊,而是泊在了离曲陵还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小水湾。
夏远亭、夏雪珠和夏小鱼乘的同一艘船,感觉到船停了,夏远亭也没掀开窗看,不满地道:“多了那两艘船,拖累得我们走得这么慢。”
夏雪珠倒不介意,她跟着陆迁去那家的船上看过了,对船上的女子华贵的衣物服饰羡慕地不行,撇了撇嘴道:“你嫌弃人家,人家不一定能看得起我们呢,就说人家的四艘护卫船也比我们的大船差不了多少……你拿什么来嫌弃别人?”
“女流之辈,就知道看些光鲜的表面东西……”夏远亭原本懒得跟她多说,想了想又不甘心被她埋汰,说道,“都说近来世道不太平,现在我们停在这水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比停在曲陵就更多几分险,你知道什么……”
夏小鱼心里赞同夏远亭,想想早间方大海不同意和那两艘船同行,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等回到自己的舱内,她掀窗看了看,忠州的那艘船上灯笼摇摆,昏昏暗暗的灯光晃动着,忽明忽暗地倒映在黑沉沉的水面上,光晕如同飘浮在空中一样,有些 人。
她刚想放下窗,突然见灯光映照处象是冒出了一个黑黑的东西,她强抑住心跳仔细地去看,那是黑黑的东西果然是个人头,仔细听似乎还听得到轻轻地划水声,那个人正渐渐向对面的大船逼近。
渐渐的水面上又多出几个人头来,和之前那人一样,悄悄地向对面大船靠近。
夏小鱼立刻放下窗,心怦怦直跳,该怎么办?放声大喊,提醒那已边船上的人注意吗?这样会不会把贼人引到自己这边来呢?很明显,他们摸清了船队的情况,也知道忠州知州陈平的船上有不少财物,不然不会绕过前面其他的客船直接奔忠州这两艘船来了。
夏小鱼只是想了那么短短的一下,便毅然再次推开了窗,大声地喊:“有水贼啊~有水贼啊~”
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尖利响亮,顿时所有的船都做出了反应,江面上一片混乱。
夏小鱼还要喊,就看见已经有几个水贼翻上了大船,为首地大喊了一声:“动手,快!”
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色水靠,身材娇小,提着一把雪亮的钢刀站在船头指挥着:“快点……”
对面的大船上一片哭喊哀嚎。
夏小鱼紧张地抓紧了窗框,死死盯着对面的大船,船舱里人影憧憧,喝叫怒骂哭泣声,乱成了一团。
她往远处看,只见那几艘护卫船却一直在水面上盘旋似乎驶不过来,想必是这帮水贼事先做了手脚,令护卫船不能及时保护。
夏小鱼正在着急,就见方大海匆匆赶来,站在船舷处看着对面,一脸凝重,却再没有其他举动。
“方大叔,快去帮他们啊!”夏小鱼急忙道。
方大海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很冷静地道:“我的责任首先是护卫好自己船队的船,而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夏小鱼急得放下窗,奔上甲板,跑到船舷处,焦急地看着对面,又转头对方大海大声道:“方大叔,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大海淡淡地道:“他们是劫财不劫命的,况且那船上的金银全是民脂民膏,劫了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啊?”夏小鱼惊讶地看着方大海。
“我早说不与他们同路,就知道迟早会有今晚的事……”
原来,这才是方大海不愿意和他们同行的原因,夏小鱼转回头看看对面的船,船上的女子大喊了一声:“走人。”说话间她手放在唇边打了一声呼哨,又大喊了一声:“走!”转身率先走到船舷准备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