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记错了,我刚想起来,那签我后来去拿了,然后带回家,随手不知道放哪儿了。”夏小鱼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是吗?”容倩仔细打量着她,半晌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想着,三舅是喜欢小鱼你的,所以要是你以后做我的三舅妈就太好啦。”
“你再胡说,我走啦。”夏小鱼心里越听越乱,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只怕被容倩看出端倪来。
“好啦,我说错了,我不说啦,你不是还要送礼给我娘亲吗,还没到我家呢,怎么就走啊,”容倩心思不多,被她一唬就立刻放弃了追根究底,挽起她的手道,“走吧,到我家去坐坐吧。”
夏小鱼随她拉着往前走,心里却不断翻腾着难以平静。
他竟然偷偷摸摸拿了她的解签纸,要不是容倩说,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他会这么做。他不是一向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么……
她抿着嘴,心里越发的气恼,既然在武陵县失了约,还留着这解签纸做什么,留着就留着,为什么不好好放好让别人看到,看到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让她听到?最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为了这种无聊的事生气?
真是太可恶了!
夏小荷发现自己的妹妹自从回来以后,就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一会象是生气一会又象是很开心。而且自己在边上注意地看了她很久,若是往常,她早就应该察觉到了,可是今天,她却一直都没有多大反应,只顾一个人出神。
等到很久,夏小荷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花绷子,问道:“小鱼,你怎么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小鱼这才恍然梦醒似的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一红,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容华楼的事。”
“都到了京城了,还想着容华楼的事做什么,反正有元晋和满哥奶奶在,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和宝儿在这里,好好的玩,才是正事。”
“嗯,我知道,”夏小鱼道,“宝儿既然来了,总也要和雪珠见个面,可是我不想见到马书玉……”
“没关系,你姐夫说明天要替你和宝儿接风洗尘,请熟识的朋友来,我一并去请雪珠,让她也来,若是宝儿肯跟她去玩几天,就让宝儿去,若是宝儿不肯,就还住在我这里就是了。”
“嗯,也好,这样好过我去见她。”夏小鱼点头道,“就按姐姐说的办吧。”
说罢她又是一笑,对夏小荷道:“这次来,我觉得姐姐你处理起这家里家外的事情来可真是顺手多了,这样,我就放心啦。”
“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担心啊。”夏小荷微笑着道,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这里的事倒是顺了,可你……”
夏小鱼一听她提到自己的事就立刻打岔:“姐,你想吃东西吗?灶上炖了燕窝乳鸽羹我去给你端去。”
还没等夏小荷开口,她便站起身来逃也似地奔出了房间。
夏小荷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背影,叹着气摇了摇头。
不久夏小鱼端着一碗燕窝乳窝羹进了屋,放在桌上:“姐,先吃点吧。”
夏小荷点点头,拿起调羹来只吃了一口,立刻“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夏小鱼连忙上前拿帕子给她擦拭:“姐,你怎么了,想吐?”
夏小荷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小鱼,你到底是怎么啦?”
“我?怎么啦?”
“好咸啊,你放了多少盐啊?”
“咸?”夏小鱼有些不相信地拿起调羹自己尝了一口,也咸得往外吐。
夏小荷又叹了一口气:“你这到底是怎么啦?一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真的没事……”夏小鱼仍是不肯松口,只是道,“我再去重做。”
这次,夏小荷没让她逃开,伸手拉住她,苦口婆心地道:“小鱼,你心思不在这上面就不要再做了,我少吃些也没有关系。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就坐下来听我说两句。”
夏小鱼没法再推脱,只好乖乖地坐了下来。
“其实,你姐夫这一次请客,一来是为你和宝儿洗尘,二来,也是最主要的……是想撮合你和刘齐刘大人……”
对陆迁请人来府里的目的,夏小鱼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到夏小荷说,还是大大的受了惊,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又慌又乱地看着夏小荷,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小荷连忙又伸手去拉她:“我原先也是说你姐夫这样的安排太鲁莽,可是他说,刘齐已经写了《放妻书》交给了邢雅云,邢雅云虽然暂时还没离开刘府,但是只等她娘家的人来接回去了。”
夏小荷边说边留意着夏小鱼的表情:“若是我们没胡猜,你和元晋也是有名无实的吧?我们都知道你性子是要强的,也勉强不得……你姐夫这才安排了这场宴席,想从中牵个线,让你再见见他,也许说不定能相中呢……你姐夫以前说刘齐对你有意,我也对你说过,不过那都只是猜测罢了。我只想着,你虽然嫁过他也是娶过的,若是真的成了,以后也挑不到谁的不好,所以我也同意你姐夫的安排……”
“姐,”夏小鱼听得脸发红,冲口而出道,“我和元晋就算是有名无实,那也是我的事,难道我和元晋有名无实,就非得找个男人吗?还有刘齐他写《放妻书》,和离休妻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没了妻子,我就要赶着上去吗?就因为他娶过我嫁过,我就非得要和他在一起,凭什么啊?他很好吗?一肚子坏主意,偷偷摸摸,胆小怕事,不守信诺,哼,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夏小荷没想到夏小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到后来,她完全就象是在赌气发泄一样。
历来夏小鱼说话都是有理有节,留有余地的。
从来没见过她用这么难听的词这样痛快淋漓地骂过一个人,夏小荷有点懵,半天才道:“小鱼,是不是刘齐他得罪你啦?”
这一问让夏小鱼猛然清醒了过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她轻轻“啊”了一声,强笑道:“没有啊,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随口说说……再说,你们这样的安排也没事先告诉我,既然是我的事,这样瞒着我又算什么啊?所以我才急了些。”
“也不是要瞒着你啊,这是你姐夫下午回府的时候决定的,我立刻就跟你说了。”夏小荷道,“小鱼,若是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再让你姐夫差人送个信去,就说宴席取消了,让人别来了,这样行吗?”
“啊?”夏小鱼见夏小荷一脸抱歉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不用了,姐,我刚才真的只是随口说的,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没必要再来回折腾了。”
反正总是要见的,早见和晚见都是一样,总不能因为怕见,就一辈子躲着不见面吧?
而且,心虚的应该是他不是吗?
夏小鱼愤愤地想道。
夏小鱼在厨房里带着三四个厨娘和小丫头准备晚宴的菜品时,夏小荷匆匆地赶来了厨房。夏小鱼一见连忙拉着她出了厨房门,埋怨道:“姐,你来做什么?想散步就去园子里走走,厨房里油烟柴灰都重,对你没什么好处。”
夏小荷没管她的埋怨,四下看了一下近处没有人,蹙额道:“小鱼,我看今天晚上的宴席还是算了……要不你就找个理由或是托病不要出来。”
夏小鱼有些意外:“为什么啊?”
“原本你不是就不情愿嘛,还有啊……我刚刚才知道,为什么刘齐和邢雅云要和离,根本不是因为两个人感情不协,”夏小荷凑近她耳边道,“我方才听翠合说……街上在传刘齐的事……这都怨你姐夫……”夏小鱼说到一半,开始埋怨陆迁。
“传什么?”夏小鱼隐隐猜到夏小荷想说的话,追问道。
“说……”夏小荷欲言又止,又看看四周,然后凑得更近,嘴唇几乎都要贴在夏小鱼耳朵上了,“说是刘齐这一次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
这个版本就更象模象样了,有因有由,非常符合逻辑情理。
就是嘛,人家刘大人英明神威,气度不凡,就算是有那什么不行,也不能是天生的啊,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嗯,战场上谁不会受个伤什么的啊,只怪刘大人运气太衰,受伤的部位也太……
夏小鱼心里想得起劲,果然听见夏小荷嗑嗑巴巴地很不顺畅地道:“这种事……若是没成亲,我也说不出口,可是成了亲就知道……也是夫妻间很……很要紧的事……所以,我不会答应的……”
夏小鱼玩心大起,故意逗她:“姐,你到底说什么事啊?刘大人他哪里受了伤?这和成亲又有什么关系?”
夏小荷脸涨得绯红,纠结不已地望了望夏小鱼,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就是,就是做夫妻挺重要的……很要紧的……”
夏小鱼见夏小荷几乎要窘得把头埋进怀里去了,不好再作弄她,很正经的应了一声:“哦……虽然我没听明白,但是既然姐你说是重要的事,那必然是很重要的,可是,”她为难地道,“那我要怎么办?”
“所以我说你就托病呆在房里不出来。”夏小荷连忙道。
夏小鱼憋着笑,仍是一脸为难之色:“那不太好吧,我今天才生龙活虎地跑去了容夫人府上,不过半天就病得出不了房,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吧?……再说,若是这样说了,我岂不是以后就真的不能出门了,头天下午才病着,第二天一早又活龙活现的出门了,若是被人看见了,可真就没法解释了,那姐夫以后见人还怎么说话呢?可是不出门,我还怎么在京城玩儿啊?”
“那可怎么办呢?要不,还是让人送信去取消今晚的宴席吧?”夏小荷迟疑着,“只怕来不及……”
“姐,这样吧,原来呢,我今晚就想出去找司三娘和花容娘子的,这样,反正菜也做得差不多了,我安排一下,现在就出去,等下到了晚上,你只跟姐夫说,我早就和三娘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喝酒看戏,我想这样应该可以说得过去的。”原本也并不想见他,这样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