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主无论身处何地,所见何人,能够做到如她这般宠辱不惊、随遇而安,都让人不能轻视。
肖青听了他的话总算是安心了,沐文玉的话南宫逸很信任,他也绝不会让危险留在南宫逸的身边,只要他觉得不该留,那人绝逃不掉。
淳于月自然不会不知周遭的危机,不过她只能装着无心,而且还要尽量不引起注意,虽然她也知道很难,南宫逸不会放弃任何留难她的机会,他复仇的心她可一点也不会低估,只是此时她的危机并非来自南宫逸,而是一个女人的嫉妒心。
慕容薰,慕容展的妹妹,当年南宫逸从淳于国逃出后,多亏慕容展救助才逃过追杀,后来又是得他的帮助才在自己的故乡尤国分城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为他夺得尤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也是十大悍将之中唯一被封王的将军,慕容薰还被封为郡主,而她爱慕沐文玉几乎在尤国人人皆知,只是沐文玉虽然对谁都儒雅有礼,笑容可掬,却总透露着淡淡的疏离,对她也不例外,才时时让她杯弓蛇影,只要沐文玉跟任何女人走近些,她就有着失去心上人的危机之感,那全身的刺就会被激发。
而今晨沐文玉拒绝她同行的邀约,却与淳于月一道而来,而此时又以一种猜不透的眼神审视她,慕容薰哪里还忍得住,也不管上边还坐着皇帝,蹭的站了起来,手中的长鞭赫然指着淳于月:听说你会功夫,出来跟本郡主比比!
她那副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模样并未激怒淳于月,相反,她还当着什么也没听见,捏着茶杯慢慢品味,这份姿态有着天生的贵气,让慕容薰看得甚是扎眼,只见她手指一松,鞭尾就扫了过来,险险的擦过淳于月腕间的风铃,一颗血红的珠子应声而落,伴随着折断的案几,与杯盘散落于地。
淳于月依旧不急不缓的喝下最后一口茶,才将视线放在地上,嘴唇勾出一丝苦笑,人也站了起来,恭敬赔笑:郡主鞭法如神,淳于月自愧不如,倘若献丑只会扰了圣皇的雅兴,还请郡主收回成命。
谁知南宫逸忽然有了兴致,转动着酒杯,懒懒说道:看看到了无妨!
南宫逸话一出,淳于月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知道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个郡主,又或者可能是南宫逸授意的,这场比试不管实力如何,她只会是输家。
她没有去看南宫逸,只恭敬领命,两人到了空处,慕容薰手持长鞭,傲然而立,淳于月双手空空,却也不肯向任何人借兵器,可是,这样比试终究太过惹人非议,肖青知道慕容薰的功夫不弱,定能给淳于月下马威,于是大方出借宝剑,但他并非双手奉上,而是向空中一抛,剑刃直直的插在淳于月声旁不远的草地上。
淳于月道了谢,还未来得及去取宝剑,慕容薰的长鞭就缠了过来,携着一股凌厉的风,淳于月险险的避过,去取剑的手被拉出一条血口,旁边的观众不但没有替她抱不平,反倒有人呼好,她犹如被一只狼群孤立的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也懒得再去取剑,只一门心思的躲避长鞭,可是慕容薰也并非花架子,长鞭犹如长了眼睛,不容她有半点分神,招架的一方终归是吃亏的,不过几十回合,她身上已经留下好几处鞭痕,稍微深一点的,不止撕裂了她的披风,还触及了皮肉。
只是一个打一个挨的游戏到底难看,何况他们深知慕容薰的脾气,若真打死了这个公主,让别的诸侯看着也心寒,慕容展出声制止了任性的妹妹,一场纠葛似乎就这样落下帷幕。
淳于月看她收手,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席,慕容薰胜而生娇,眼中甚是不屑:什么货色也配哥哥们警惕,不过是个贱胚子营妓,靠身体换命,也配称公主!
她的话一出,淳于月陡然止住了脚步,皮开肉绽都未让她改变的面容有了些颤意,她一个转身,电光火石之间原本仗远的宝剑已经入手,直直的向慕容薰逼近,慕容展慌忙呼唤妹妹小心,慕容薰也的确敏锐,手中的鞭子再次聚起了狂风,可是却未能抵挡淳于月的剑气,不过眨眼之间,鞭子被削断成数截,寒气逼近慕容薰的颈脖,受到袭击,她惊呼出声,鞭柄陡然滑落。
继而一切归入死寂,过了很久,疼痛也未袭来,她才装着胆子睁开眼,却发现对着自己的不过是剑柄,而淳于月的手握着剑刃,鲜血沿着剑槽流到剑尖,然后坠落于地,将一株翠草染的血红,她却神色未变。再看慕容薰,劫后余生抽掉了她的胆气,却僵直了身子连倒下的勇气也无,至此高下立判。
淳于月冷凝淡漠的看着她,半晌才出口:刀剑无眼,郡主还是莫要轻易的找人比试的好!
说完再也不去看她,用另一只手握了剑柄,受伤的手没入袖中,用袖子擦拭干净剑上的鲜血,双手捧了送到肖青面前,颔首施礼:多谢将军赐剑!
那表情虔诚的好似她一点也不知对方真正的用意,肖青却自觉无趣,悻悻的将宝剑收回入鞘,淳于月转身面向依旧高坐的南宫逸,恭敬陈述:淳于月这一身实在狼狈,恐有辱圣颜,还请圣皇恩准离席!
南宫逸审视她良久,手中的酒杯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才从鼻子中透出一个声音,淳于月谢了恩,接过士兵交回的缰绳,跨马而去,那姿态似乎由始至终未曾受过一丝的伤,唯有那猎猎飞舞的披风上若隐若现的血痕才昭示着她又一次历经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