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迷了路。就在南山。
这山,几乎是已经长在了我心里的。自从蜗居在这个小县城,几乎每个休息日,我都去登临一番。不爱走熟路,偏喜独辟蹊径,攀崖壁,跨乱石,穿树隙,钻草丛,身体虽然有些臃肿,行动起来却敏捷得犹如了一只山猴。十数年下来,不敢说熟知了山的角角落落,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密友了。有时夜里失眠,想这也烦想那也恼,就去南山神游,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皆历历在目。
可这一次,老店熟客地偏就迷乱了个一塌糊涂。左旋右转,上爬下滑,愈是心急,愈是寻觅不到方向。如此折腾半日,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不免心生惶恐,惶恐一来,更加乱了方寸。想想人真是不中用,别看平日里一副耳聪眼明、八面玲珑的样子,一到了事处,才知道了自己的渺微。一叶能障目,方寸圈困兽。痛定思痛,要怪就怪自己太贪婪:赏了这花,还要去观那树;听了这鸟叫,还要去寻那虫鸣。这样转来转去,岂能不晕了头转了向?
正懊丧着,突见一老者翩然而现。心中一喜,急忙上前求助。
老者鹤发童颜,挎一小藤篮,拣拾着树下的蘑菇。我说明困境,嫌这林太密,怨这山太诡。老者一手捋须,笑着摇摇头,曰:“路不迷人,人乃自迷。”我若有所思。老者问我“是上是下”,我说“上”。
他摆手示意,便在前面开了路,不长时间就把我带到了山顶。我向老者讨教登山秘诀,老者送给了我八个字:念系一处,意无旁骛。
见我不解,又补充八字:心性不乱,迷路自清。我恍然大悟,赶紧谢过老者。
细细揣摩老者所言,寥寥数语,却尽含玄妙。想这登山之道,与人之一生,岂非异曲同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