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骤雨飘袭，今日虽是天际晴朗，不过依旧有万云悠然浮动，特别是在这越发接近天空的山峰内，周围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却是分外清寒，两人头顶单薄的云层，腿下雾气游走如烟。
自大殿下来，这巧夺天工的建筑方式所构造的阡陌交通却是少有人烟，所说是长老高层们居住教授的总峰，但总会有些弟子前来拜访询问吧？可是一路下来却见不着半个人影。
阳光透过淡云照在少年的发间，牧舟伏在青年的背上，隔着面具有点不好意思道：“有劳师兄了……”
“师弟不觉得奇怪吗？”文雅青年步伐稳健却速度不减，他回头笑道，“你不觉得当下自己的身体其实是不应该直接试炼的么，对于长老和宗主的委托可有异议？”
“那倒不至于，其实师弟我最在乎的是在试炼期间有没有管饱？”牧舟很明显感觉到身下青年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尴尬道，“那个，我从海里匆匆赶来，早饭都没有吃呢，至于师兄的提问，我的想法是既然长老们让我这时候就去试炼，说明没有时间限制，而且包吃包住包调养对吧？”
谷来风苦笑摇头道：“师弟你想多了，其实宗主他们只是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多罢了，距上一次特殊破格入取弟子以来已有近十二年了，况且当初霓芬师妹天资卓越，面见之时便可引动无形剑意，说的有些过头了，其实我现在要带你去住所休整调理几日。”
“师兄你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吧？那个叫做霓芬的弟子十二年前入了古剑宗，你称她师妹，难道当初只有十一二岁？居然这么厉害？”牧舟皱皱眉头疑惑道。
白衣青年回头矫正牧舟的疑问道：“不对，当初师妹并非十一二岁，而是六岁。”
少年听言心神巨震，六岁？六岁便可以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引动剑意？那时候我还在从三虎城到桑海的路上呢，那个年纪里，半分自保能力都没有，除了陈爷爷给的便宜玉佩，到现在细细想来，那个东西估计大有来头，保住年幼的身体跌落百丈山崖竟然屁事没有！
“那她不是今年才十八岁，岂不可以一同参加九州百宗青年斗？”牧舟僵直的身子微微颤动道，“能认识在古剑宗认识这么厉害的师姐，得到和她探讨剑意的机会，真是人生幸事！”
谷来风闻言摇头道：“且不说这一次的百宗斗，霓芬师妹入门十二年不曾去过一次，若是武斗台上出现霓芬师妹的身影，我们古剑宗在外也不会苦得一介没落宗门的名声了。”
咕噜——
不和谐的声响在崎岖的山路上回荡，阻断了建立起来的提问气氛，牧舟面色尴尬道：“那个，我先前说过的，请师兄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回毋峰峰下设有宗内食殿，名曰宗善堂，宗善堂支为三座，一总回毋峰二分山府落日，为古剑宗弟子提供丰富的食物，另有一些弟子自愿在内为宗门烹饪食物，采购的人员下山后将物资食材交付给他们，这之中自然也有宗门特别赋予的一些好处。
“没事没事，来风师兄不用喂我！”
少年撂下一句坚定不移的话后，埋头苦吃，说实话他谷来风从没有见过如此能吃的少年，只见这看上去仅有十五六岁的面具少年，整张脸面塞在盘子上，上下抖动，黑色的面具本来被要求事先打开一个缺口，而后牧舟觉得不方便，于是干脆拉开一半，就挡着上头，一顿猛吃。
时间推移，一张张光亮的空盘在脸侧堆叠如山，牧舟的嘴边以及面具上原本留有血渍，但不知是混入饭粒咽了下去还是其他原因，消失的无影无踪，听上去有点恶心，但是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何足道哉！
半响后少年舒爽地打了个饱嗝，身体依旧不能动弹，不过面部表情的动作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僵硬了，寻思着这是自那将军府出海后最满足的一顿饭了。酒足饭饱，牧舟抿着唇抬头，谷来风无奈地伸手把他的面具合上道：“师弟，你是我见过的除了我师尊之外最能吃的人了。”
“来风师兄的师尊，莫非是四长老，他有多能吃？”牧舟回忆了一下在堂内的对话，不由好奇问道。
谷来风很有风度地替牧舟收拾身边的碗筷，起身将那堆盘子交付给后厨个头小巧满脸诧异的宗善堂师弟，他先不回答牧舟的问题，见那清洁碗筷的师弟面色吃惊，不由低声笑道：“不用太过惊讶，这位面具小哥是今年的特殊弟子，特招的，应该不会很难理解吧？总会有些独到之处。”
“那是自然，来风师兄带来的人不会平庸，但真的太能吃了……”那小个头的弟子捧着一堆盘子，摇摇晃晃地朝后厨走去，口中还不断喃喃自语。
文雅青年坐回牧舟面前，见少年僵直趴在桌上，双眼炯炯有神，便继续回答道：“我师尊倒不是说食量惊人，只不过是他吃的东西有些独特……”
“哈？”
“师尊他吃剑，”谷来风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其实呢，古剑五人都有不同的怪癖啦，比如说我师尊常年食剑，又比如时常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大长老，说来可笑，我作为四长老的亲传，居然都没见过大长老吴洪，但据说大长老无酒不欢，至于苏澈师弟的师尊三长老以及二长老皆是嗜棋如命，曾有“无极崖上七日决”的典故。”
谷来风顿了顿，忽然问道：“据说师弟你是太上长老的亲传，不知这太上长老此人是何性情？”
“他啊，其实还算正常吧……”牧舟哪里好意思说！难道真的要和这个师兄说，他心目中无比神秘的太上长老最喜欢穿得破破烂烂，须发抹泥极致散乱，最好变得像乞丐一样，然后蹲在个空空荡荡的巷子里边打瞌睡？
“这样啊，”青年想道自己的师傅，其实不吃剑的话也算正常的很，挠头道，“据说太上长老活了很久了，他长什么样子呢？”
牧舟回想起师傅的样貌来，不知为何总会和三虎城中的爷重叠在一起区分困难，良久后他终是将两个重叠的面容勉强分开，面露尴尬，忐忑道：“他看起来都没有宗主老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