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九州十地之内仅次于天下剑谱上四十三之下,就有两番阵营的掌中兵器排行,一是那由上古人族天枢家苦心锻造了千百年累积起来的神兵器械。
据老头儿所说,上古天枢家记载之器一共有五十六件之多,但真正流传至今,由九州能人编绘的当下天枢录中,仅仅剩下十八个排行,其余的皆不知所踪。
二则是那统称为七佛七魔的九州兵器,七件佛器七件魔器一一对应,这七佛出自大名鼎鼎的泸天州天林古寺,为其镇寺之宝。七魔则是自几千年前便流传于天下各大魔门之内,如今时间已是不短,牧舟记得老头儿曾一一说过,但是到当下却不记得多少了,如果要提,那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传说能食人精血的魔刀【戾齿】。
那是一场惊世之战,正方是掌控剑谱排行第五,天下名剑【鲨齿】,已经在九州沓无音讯多年的人族诸王级强者庄千犰。对方莫过是那手持【戾齿】的天魔宗强者左烨,一剑一刀,双齿交锋惊天动地,可终究是那剑谱第五略胜一筹。
戾齿刀背一共十三颗倒钩状尖齿寒芒乍现,而那一战却被鲨齿剑削断背齿六颗之多,反观那鲨齿居然毫发无损。
左烨心神巨震,此后世人皆是嘲笑那戾齿刀铸造之人模仿鲨齿极为失败。
一战之后左烨败北逃遁,背负残状戾齿,从此消散于天下,临走之时发誓必定寻一剑谱记载之剑与戾齿融为一体,煅天下第一魔刀,然而一百多个春秋缓缓流去,依旧不见他的踪影,想必是寻不到可用之物。
牧舟蹲在老者所造的剑林中四处观望,居然看到一把背身勾齿的长剑半身入土寒芒闪现,土外一共可看清九颗利齿,还有一颗隐隐约约没入土中半截。
男孩用鞋子掳下一道道满是微尘的蛛网,仔细看了半响,估摸着整个剑身应该有十三颗左右,他回想起那凶名远扬的戾齿刀,扭头问老者道:“前辈,这把剑与那魔刀戾齿有什么关系吗?”
“此剑与那戾齿刀并无瓜葛,但是却是仿照那戾齿而造,虽然连那天枢录都不得已入之,但是却不失为一把好剑,敢问当今九州有几个敢于号称大能级的铸剑师?那远在平阳州被明家供奉着的欧冶家中欧冶仓可算一人,这剑便是五十年前出自他手……”老者走到牧舟的身边,手掌触摸着这把剑满是尘土的剑柄,“我用此剑三个月份后弃于此,距今已是十年有余,到今却是寒芒依旧。”
敢情又是偷来的吧?牧舟嘴角一抽,平阳州据此到底多远他不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小黑屋出来直到福禄,多少时间花在飞龙蜥上?这老前辈也真是厉害……
牧舟拔了根草茎往那剑刃处轻轻一划,顿时上下分离,他无奈一笑:“前辈,请您恕我直言,我觉得这里的每一把剑看着都比我这背后的断剑强出百倍,为何您就是对这断剑情有独钟?”
老者眯眯眼:“你家那老头儿没有告诉你吗,九州十地之内唯此剑,可用后世铸之名入那天下剑谱,剑谱存剑四十三,每一把皆是剑客们一生所求之物,而那天下剑道强者何止四十三?况且如今出世的又有几把?”
牧舟讪讪一笑自身后取下木盒,把那断剑拿出于双手中托着,形同数道流云飞滑翻涌的剑镗微微泛出刺目的亮芒,雪亮的剑身上映着逐渐清晰的阳光,显现出淡淡的墨色:“爷的确曾提此剑不凡,但是一直不言其名号,而且我觉得它虽然看着雪亮,但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墨色隐隐约约,不知前辈可否告诉我这其中的缘由?”
“此剑的名号并不适合它当下的模样,你那爷没有告诉你,那就一定意味着他也不想让我来告诉你……”老者接过牧舟手中的断剑,手指触摸剑刃的边缘,完全不能说锋利,剑刃圆润粗钝,便是拿着草茎硬拉在上,也要费些功夫方能截断,“你今后代我行走九州,必定有识货的人来说出它的名号。”
牧舟愣住了:“代替您行走九州?”
老者貌似没有听到牧舟的疑问,他把手中的断剑轻轻递给牧舟,见后者将剑收入盒中后淡淡道:“你那位爷可有教过你一招半式?”
“不曾教过。”牧舟老老实实地回应道。
“果然至始至终是个不师之辈,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会?”老者眯眯眼,看着牧舟的脸庞,心道,怪不得那老羽会把这孩子送到三虎城去。
牧舟一听顿时急了,他把木盒往肩上一扛,手舞足蹈道:“前辈,我虽然年幼,但是洗衣做饭泡茶端水无一不精,闲暇时也曾替我家爷上山伐木来做生火之用,别看我胳膊肘子细不楞灯,一个时辰取那一树之木倒也不在话下,当然我说的不是这儿的百藤树……”
老者望向远方的树林道:“你瞅这东面有何物?”
“树林。”牧舟看了一眼老者所指之处,心虚道。
“这东面是一处百藤树林,你顺着百藤树林的西面走个一里的路程,便可以看到西海悬崖,那里有一处十丈高的瀑布,岛中水源四通八达后,大部分由它最后汇集流入苍水,那里的景色也算是极美,你若是觉得辛苦了便看看,会好受些……”老者出乎意料地摸了摸牧舟的脑袋道。
牧舟打了个冷颤,声音颤抖:“前辈,你这是何意?”
老者手掌五指捏在男孩头顶,轻轻一扭,让牧舟的眼眸朝向东面的阳光。树林郁郁葱葱,飘来一阵清风凉爽至极,清风吹起他额上苍白的发丝。
拍了拍牧舟背后的木盒子,老者淡淡道:“从今天起,你便每日用此地之剑往东面林中伐木而来,一日换一剑,用过的剑把它拿回来插好,伐来的木头在西面瀑布洗净,在家中晾干,然后开始搭建一屋,此屋不得小于你所住之地,且楼层为五,听明白了吗?”
“可是前辈,我不会造房子……”牧舟弱弱地道,他其实被老者的话语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这里漫山遍野的长剑,一眼望去估摸着至少有个三左右千,这一天换一剑也要换三千个日子,用年来算也恐怖的很!
老者拂须笑道:“既然如此,那建屋就算了,你的任务换成把这些木头打入南面海滩的固土里,越高越好,最低不得少于一丈,几捆木材互相堆积而高,每七尺立上一道,最终呈散乱的木林状,填满南面沙滩,你可听清?”
“我还是建房子吧?”牧舟苦笑道。
老者哭笑不得,他皱眉吹胡子瞪眼道:“不得给我耍什么花招,要知道你这古剑道一途难走至极,而且你事到如今已是一踏不复返了,没能完成任务便没有口粮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务必弄好那木桩之林!”
男孩眼巴巴地瞅着老者离开了剑林,叹了口气四处看看瞧瞧,放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长剑参差不齐,收眼而视则还是入目三分,形形色色都是剑,他蹲下身子摸了摸身边的那把仿戾齿刀而造的长剑,剑身始端燎刻两个九州人族的题字名曰【逆齿】。
看来是叫逆齿剑了。
牧舟将之从土中狠狠拔出,此剑颇重,而且插得挺深,惯性使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身后是锋利的长剑,幸亏被木盒挡住身子,要不然刚才要是命再烂点,稍有不慎便会被割伤。
他托着逆齿剑暗暗乍舌,剑如其名果不其然为‘逆齿’二字,牧舟这下细细看来才发现这倒钩之尖齿居然逆向而出。
逆向不同于那戾齿刀与鲨齿剑,戾齿刀如果直刺去攻击对方,一旦直刺入体则难以拔出,若以巨力拔出,必定造成回天乏术的致命伤,而这逆齿剑直刺会变得很难入体,无非是剑尖刺入,而后的逆齿难以进入分毫。
再说那那鲨齿剑倒不见得如戾齿刀那么凶狠张扬,但按照老头儿的描述,此剑是直齿排列,通常交锋之中以剑侧贯入对手的剑刃,手腕一扭方可让对方的剑无法收回或是攻击,若是力量够大,则可让对方的剑瞬间崩碎!
牧舟对于逆齿剑这种设计,此时自然想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不过细细思来,这剑若是不逆岂不扎根土中,以自己的力气更加难以拔出?仔细看了看顿时觉得这把剑用来伐木再好不过了,仔细一数的确十三颗,那一排逆齿排列有序间隔恰到好处,真是一把好锯子!
“或许这也是一种考验吧,毕竟我与那蛟天剃不同,没有早年煅就的体质,当下体质薄弱如厮,自然在剑道上占不了便宜……”牧舟背着木盒,双手握着逆齿剑的剑柄,由于剑比较重,所以牧舟爽了个心思,拖着剑缓缓走开。
阳光正盛,那天际泛出万丈金芒泠泠而下笼罩全岛,牧舟有些艰难地走在沙土地上,耳畔清风掠过,他听着海风的呼啸声和秋风过林发出的沙响,身后的地面被剑刃划出一道绵长弯曲的剑尖划痕。
小小的身子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皱眉,气喘吁吁,脚步却是坚定不移,朝那东边的树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