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芒,回首再也看不见天边的云,此刻,那无尽的空虚几乎要将他吞没。只有在人群,才能减轻他的寂寞和孤独。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就象引鸠止渴,过后只有更难过,那种恐惧。几乎要将他吞没,这种痛苦,让人愤怒。因此,他要杀戮!要复仇!只有血腥和死亡,才能带给他片刻的平静和欢愉。
…………
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夜风带来了一丝凉意,下午的喧嚣和热闹已经散去。
周普志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后海公园后门,手里晃着一把已经有些破了的紫茶壶。嘴里自言自语的哼着,咒着那个下棋老是悔棋的老吴头。
周普志今年六十三岁,是市公交公司的退休司机。他体型微胖,一头花白的头发,脚下登着一双黑棉鞋,身上穿着一件有一些发黄的老大衣。
无论从那一方面看,他都是这个城市里最常见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周普志低头走了几步路,又抬起头看了一下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抬起手臂瞄了瞄腕上那块大女儿刚工作时孝敬的那块精工表,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
想起自己又错过了回家吃饭的时间,回去又要面对老伴没完没了的唠叨,不禁头皮有些发麻。
想起那个啰嗦的老伴,老头心里就是一阵发堵,怎么年轻时这么老实,听家里话,瞎眼选了这么一个娘们。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除了能生以外,没一点优点,以前自己是家里经济顶粱柱的时候。她脾气还算好,知道顺着自己的意思,可是随着自己退休,儿女成家立业,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天天被呵斥不说,连以前见到自己老老实实的儿子闺女也嚣张起来。经常和自己对着干。说难听点,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家里养的那只大狗——多多。
唉……,老头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这一辈子,曾经也有过别的选择,可最后自己还是选了这一条看上去最稳妥的路,现在,他真感觉到自己有些后悔了。他又想起了那个无比刺激的夜晚,那个在自己平淡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夜晚,那个在自己眼前晃动的白花花的……。
咦?周老头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突然冷了几分。
一个黑暗的影子笼罩了他。
这个人却穿了一身厚厚的斗蓬,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形。再考虑到自己现在身处荒凉的后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周老头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妙。
他本能的举起手,只可惜手上只有一把毫无杀伤力的茶壶,连自己也觉的信心不足。
不过他很快想到自己身上不过装了百十来块的零花钱,自己又是个老头,实在想不出对方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不由心定了些。用尽量不刺激对方的语气说:“小伙子,你的路还长,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你拦住我也得不到什么东西。”
“呵!呵!呵!”声音象金属般刺耳难听。“周普志,我是来找你算一笔旧账的!”
“旧账?”周普志一愣,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赌的人,这辈子除了下象棋输了几顿饭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别人的账没还。周普志感觉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账,你认错了人吧!”
“难道?”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周老头还没想明白,就看见对方突然身形一闪的靠了上来,顿时大惊,刚想拉开嗓子喊句什么,就感觉到后脑重重的一顿,“轰”的一声,马上就失去了知觉。
“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太多的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你,你饶了我吧!”
夜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风从破碎的窗口贯了进来,吹的整个旧车厢哗啦作响。如果从高空看下去,这片山脚下的广阔平地是一片巨大的坟场,汽车的坟场。几乎本市大多数报废的旧车最后都会被送到这里,等待它们最后的命运。
而现在这辆旧车的前身明显是一辆公交汽车,破旧的车头上暗黄色的字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但仔细看去,仍能分辨出来十二两个阿拉伯数字。
四处透风的车厢很冷,可周普志却感觉不到。因为他被呆在半空中,****着上身,下半身也只剩一条短裤,但他的身子很热,无数细小紧密的鞭痕遍布他的全身,血丝几乎已遍布他全身,有新鲜的,有已经凝固成冰的。这使得他全身都火辣辣的疼,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你……,”周普志的意识早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平凡而无趣的一生中也没有受过这种罪,眼前发生这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像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般。他无力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他的真面目被深深藏在斗蓬的后面,只一双血红而可怕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
“究竟是谁?”
黑袍人说话了,他的声音是那样怪,粗糙而刺耳,机械的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说过的,我是复仇天使,”
他说完宽大的袖袍一翻,夜色中一抹寒光闪过周普志恐惧的双眼,,那是利刃的光芒。
“你……你……求你了……不要这样……饶了我吧,我还有老婆儿女,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求你了……”
寒光一闪,周普志只感到下鄂被轻轻托了一下,然后嘴中一凉,一股站心的疼痛和甜腥味传来,他的血红的舌头已经落在了黑衣人的掌心之中。
“唔!唔!”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瞬间笼罩了周普志所有身心,他拼命挣动着,喉头鼓动着,努力想发出叫声。却只是徒劳无功。黑袍人机械,冷酷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即然你已经说完了你该说的话,我也该为你做活体解剖了,你放心,不会很快的,你不会马上死,慢慢地享受,夜……很漫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寒风继续呜呜的吹着,伴随着一两声已不似人声的低沉哀鸣……这片车厢中的血腥味开始越来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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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冬日早晨被人从热被窝里叫出来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陆婉穿着一身法医的白色制服站在一片清冷天空下,正望着天边朝阳染亮的几片淡金色云彩自怨自艾。
她昨夜因一些事忙到深夜才回家睡觉,还没有怎么睡着就被电话叫了起来。
她轻轻抬用右手,这是一只美丽的手,手掌细柔而健康有力,手指纤细而修长,这是一只外科手术医生最灵巧完美的手。
她开始痛心触摸着自己被寒风吹的有些发干失水变红的两腮。
“我这是自找的,那么多轻松的工作不干,非要选这么一个累人的事业,现在可好,睡都没法好好睡,连皮肤都会老的比别人快,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刑侦处一队大队长,天都警界未来之星的江影心情恶劣地从车厢中站了出来。
虽然见惯了生死,可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震撼,再加上最近绪事不顺,这让他的心中腾起一股邪火。
一看到陆法医亭亭站在眼前的身姿,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却也掩不住她秀美的身形,长发在晨风中轻杨,雪白的制服更添几分清冷。
江影的心头像涌过一丝清泉,瞬间清凉了许多。
“陆法医,你来了?”
“你好,江队长,我可以进去了吧?”
江影回头望了一眼车厢,皱起了眉头。
“里面很血腥,我们的队员正在清理,要不,你晚点进去?”
“江队长!”
陆婉加重了声音,“你专业一点好吗?我是法医,你们要清理干净了,我还进去看什么?”
“可里面的场面实在是……”
江影挡在门口:“我怕你看了会……”
陆婉白了江影一眼,恶狠狠地说:“再说一遍,我的职业是法医,我见过的多了,比你还要多。我十六岁半夜去解剖尸体的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里玩泥巴呢!”
看她如此凶狠,江影只有苦笑着让开了身子。
“好吧,你进去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凶手真的非常变态。”
有多变态?虽然陆婉已经作好充分的准备,可一进车厢还是被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呛得捂了一下鼻子。
不过,看着满车厢的鲜血和残肢,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镇定的戴上了口罩,找开了工具箱。
“很有意思,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案例。”
“活体解剖啊!够狠够刺激,这下子一队可是有得忙喽?”
二胖用不知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古文手上拿着一个小玩意把玩着,不置可否的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陆婉正坐在郁青的对面,两人一边分享着话梅,一边谈论着昨天发生的轰动全市的特大东效旧车场的分尸杀人案。
“反正我仔细检查过尸体了,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解剖的,凶手的刀法相当高明专业,死者全身被他分成十八个部分,却一直没有死,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真正脑死亡。”
“这么说,”郁青认真的分析道,“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医生。”
“是的,”陆婉点头肯定,“或者是受过专业医疗训练的人,而且功力非常深厚,技艺极为高超,有丰富的临床实践经验,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多的。”
“什么?”二胖竟有些失望,“那不是很好找嫌疑人?一队很快就能破这案子了?”
郁青抬头看了白一眼二胖,她早已知道本队和一队严重不合,可这个胖子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罢。
“未必,”边上的古文突然插话道,“从陆法医说的现场情况看,能这么冷静的在现场犯案的凶手,是个心思缜密,心理素质非常过硬的人。恐怕早就想到了警方会去查医术这条线,他一定对此有充分的准备。”
陆婉着看古文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古文说的对,江影也是这么对他的队员说的,叫他们不要太乐观。还有一个线索,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别出去乱传,这是江队要求保密的,怕公开后引起公众恐慌。”
“什么线索?”二胖迫不及待的问道。
“在现场凶手还用血留下了八个字,“复仇,这仅仅是开始””
她此言一出,特悬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么说……”郁青的声音有些苦涩,“凶手是为了报仇,而他的目标也不止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目标。”
“而且这也是对警队明晃晃的挑衅!”二胖啧啧叹气道,“很有个性的凶手啊。”
“是!”陆婉凝重的说道。
“高局长怕是快气疯了,他已经命令刑侦处的一队,二队,三队破天荒的联合办案,地毯似搜查行动已经展开,务必在下一起案件发生前捉住凶手,把恶劣影响降到最低。我昨夜一晚都没被放回家,一晚上都在分析尸体,就是为了给他们寻找线索。现在头昏眼花,只有到你们这里来躲一躲。”
你辛苦了,郁青怜惜地捏了捏陆婉的脸。
“看这,皱纹都出来了。”
“什么!!!!那里!!!!!”
见到血腥尸体都不眨眼的陆婉尖叫一声,惊慌失措,急忙拿了个镜子出来左右狂照。
此时,古文袋中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脸色微变,二胖凑上来,“怎么了,是不是你哥?”
“你怎么知道?”古文问。
“当然了,我的观察力也不差,你小子每次只有去见你哥才会有这种生无可恋的便秘表情。”
古文把手机一收,从桌子上跳了起来,对郁青喊了一声。
“郁队长,我请个假。”
说罢,不等她回答就一个人径直出去了。
陆婉吐了吐舌头,悄悄对郁青说:“你这里纪律真差,和一队真不能比。”郁青无奈:“一直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好在我们也没什么硬指标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