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先生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就着夕阳余晖,刘未明喝着酒问道。
耳东摇摇头,“南屏山没有上来的路,学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嗯,”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先生像是在追忆什么,“十五年前,我刚刚坠落在这里,受了伤不能动弹,刚刚有些意识,一个年轻男子就爬了上来,是来给他难产的夫人采药的。”
“难产?”耳东疑惑重复道。
点点头,刘先生示意耳东看向脚边的那株草药,“那,就是这个,只有这里能长出止血流不止的药。”
“那然后呢?”耳东采了一株要放在手心上,有些凉飕飕的,追问道。
笑着弄乱了耳东的头发,先生笑道,“然后,然后我就和男子下去去了镇上,就看见了你这刚刚出生的小娃娃。”
“我?”耳东有些感觉不可思议,“可是,可是先生看起这么年轻······”
“诶!”先生一挥衣袖打断了耳东的话,“这么多年你看我老过没,对不对。”
“好像是······”点点头,耳东回想道。
“但人不老啊,心却老了,不知不觉你这小屁孩都长这么大了,哼,我也来这里有这么久了。”
先生的话语之间充满了一种耳东不能理解的忧愁,转头看着远处的风景,耳东小声说道,“不是要讲外面的事情吗,怎么,怎么说起我来了。”
“呦,生气了,”先生点点头,有喝了口酒,言语之间有些微醉,“好,就不讲你了,讲讲外面。”
“真的?”耳东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啊。当然是真的,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先生笑呵呵的说道,和蔼的样子是耳东这些年来从未见过的。
伸手一指远方,刘先生说道。“这南屏镇啊,是个是个世外桃源,静悠悠的,出了镇子像西走,不用半月就能到城里了,和南屏镇一样不过是个边陲小地方。”
“城上都是小地方,那···先生,先生那京城是什么样子啊,那些大城市都有多漂亮啊!”听先生说的,耳东连忙问道。
“京城啊,就是大,地方大,房子大,人也多,但是啊,当你踏入京城的那一步开始就会感觉到天空里对你呼唤,你会有悸动,会想,这是京城啊,京城啊······梦起的地方啊!”猛灌了一口酒,散开头发,刘未明痴痴的颠笑了起来。
“耳东啊,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我给你起的,你知道为什么叫东儿吗?”刘未明醉醺醺的问道。
摇摇头,耳东表示不知。
“嗯,你当然不知道了,我谁也没说过,”先生伸出手指,指着耳东说道,“因为,东边,有我朝思暮想的东西,可是我够不着,也不敢想,所以只能憋在心,蒙在心里。”
“我苦啊。”抬头望着渐渐昏暗的天,不知是错觉,耳东好像看见先生竟流下了两行泪来。
“先生······“耳东小心翼翼的叫道,“先生,是不是学生叫先生讲外面的事,让先生想起伤心的事了······”
“不是。”一挥手,先生喝道。
夜幕渐进拉起,月光从耳东的身后映出。
刘未明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长剑,三尺寒锋散乱这寂人心魄的气势。
“东儿,为师没有子嗣,是看着你长大的,平常对你严厉,是希望你替为师还一个愿望,你明白吗?”持着剑,先生说道。
“学生明白,平日先生所做都是为学生好,学生心里从来都没记恨过。”耳东连忙回应道。
点点头,刘未明表示明白,左右摇晃之中剑随心,竟在这三尺山尖上舞起了剑。
“长恨一歌不觉梦,剑意清明是绝情。东儿啊,为师只愿你能好好的考取了功名,替为师,替为师去京城看看,看看······”说罢,一阵清风相随,剑鸣四方,飞绝在夜空里。
耳东拜下作揖,回道,“学生明白。”
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山尖上不免有些寒冷,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先生的衣袍,嘴里却重复着先生的那句诗,“长恨一歌不觉梦,剑意清明是绝情。什么意思呢,不知道,不知道······”
摇摇头,耳东感到费解便不去想,刚要踏步前进,却猛然发现自己正在南屏绝壁的山尖上,左右都是凌厉的高空,不禁苦下了脸,“先生,学,学生怎么回去······救命啊~”
次日,南屏镇学堂之上,学生们依旧是摇头晃脑的读书,先生依旧是淡然的看书,而我们的耳东同学却裹着厚厚的衣物没劲打采的持着书。
“诶,表哥。”坐一旁的耳海悄悄凑了过来,小声的叫道,“表哥,你昨天真的在山尖上待了半宿啊?”
“阿秋!”重重打了个喷嚏,耳东揪着手帕擦着鼻子咬牙说道,“废话,要不是巡夜的刚好听见了我的叫喊,没准你哥哥我就待在那待到今个早晨。”
“不是表哥,我好奇的不是怎么下来的,我好奇的是表哥是怎么上去的,长这么大我还没见镇上有那个脑残没事去爬南屏山呢!”耳海掩着充满笑意的嘴角笑呵呵的说道。
“耳海!就知道你叫我表哥准没好事!”紧了紧衣服耳东恶狠狠的说道。
看着端坐在桌案后的先生,全然没有昨日喝醉酒的癫狂,想到这里耳东脸上不免一阵不自然抽搐。
“诶,表哥,表哥”耳海一点没有自觉有凑近了些,“再过几日就该去城里吧。”
撇过眼,耳东感觉有些不对劲,“别叫我表哥,一叫我表哥你小子就起坏心思,说,你又打什么注意。”
“嘿嘿,别这么说,我好歹是你弟弟嘛。”耳海笑呵呵的打着马虎眼。
“是弟弟不假,但这个弟弟一叫哥就不把当哥的当哥看。”耳东警惕的说道,“快说,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表哥,怎么能这么说弟弟呢,我这不就是,不就是想让哥带弟弟一起去呗。”耳海眼神躲躲闪闪的说道。
“不行!”耳东果断拒绝,板起脸说道,“我这是去考试,不是带着你去玩的,你去了尽会给我捣乱,绝对不行!”
“表哥,怎么会呢,你功课这么好,怎么会受弟弟影响啊。”耳海讨好的说道。
“不行!”耳东还是拒绝,转过脸看起书来。
“表哥······”耳海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头上拍下了一柄戒尺,捂着头一看,是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眼前。
“先生·····”耳海不敢说些什么了,看见先生的眼神只好低头认错。
收回了戒尺,刘先生淡淡吐出了两个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