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大师侄?!”上官千树阴测冷笑,“真是狂妄,套近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且不说你不比我年长几岁,便是武功修为,哼,怕是连给我那一品太素的吴小师叔提鞋都不配,也好意思以长辈自居,真是恬不知耻之极。”
李玉宸像看白痴疯狗一样看着这位皮囊和资质均属上乘的上官千树,原本是懒得搭理对方的,但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介意来次打脸。
只见李玉宸脸上摆出一副我真的没有骗你的欠揍表情,同时笑道:“可不?适才听你们管我那位文卿大师侄叫什么小师叔,而我呢,又是他的师叔,那这样一来的话,你们岂不是就是得管我叫声师叔祖?来来来,这位上官什么千木公子,叫声师叔祖来听听。”
原本就与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李玉宸乃是一丘之貉的武轻谣听了前者的话,顿时不由得笑得人仰马翻,以前她总觉得这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家伙身体里像是住了个老古董一样,呆板无趣的很,没想到偶尔也有这么好玩的一面。
先前还有意化干戈为玉帛的恬静女子孟乔却是有些忍禁不禁,不由得叹息一声。
果不其然,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别人吃亏的上官千树登时恼羞成怒,早已悄然按在剑柄上的右手就要做出拔剑出鞘的动作。
只不过,他狂却似乎有人比他还狂,仿佛一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拔剑相向的李玉宸脚下身法一晃,上官千树便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而至,旋即他惊讶发现手中那柄太师傅所赠的名剑逐风无论他如何运劲也不能将其从剑鞘中拔出毫厘。
李玉宸几乎与上官千树贴身而立,手掌掌心抵在后者佩剑的剑柄末端。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得上官千树身后的五位同门各自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与自己一众人年纪相仿的挎刀公子修为竟是这般惊人,尽管在他们六人中上官千树已然是佼佼者,且与前者同为四品境界,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其中之高低登时再明显不过。
值得一提的是,与其余包括孟乔在内的四人的惊骇略有不同,从始至终都站在后面一副万年冰山模样的女子眼神中更多的是耐人寻味的思量。
上官千树脸色阴沉似水,眼中杀气腾腾。
不管怎么说,眼下处于下风的上官千树也是他们的同门,除了那两个女子没有拔剑外,其余三个男子纷纷利剑出鞘,眼看没有了丝毫再缓和的余地。
然而就在这时,山岭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怒吼,吼声撼山动地,仿佛由传说中的洪荒绝世凶兽所发出。
耳膜都被震得生疼不已的所有人登时神色剧变。
“不好,是山下村民口中所说的那只妖怪,那妖怪怕是与吴小师叔交上手了。”孟乔满脸担忧,“上官师兄,我们快些过去支援吴小师叔吧。”
上官千树微微犹豫后,冷哼一声,终究还是与前者等人一同飞赴吼声传来的地方。
“吴小师叔?”李玉宸微微皱了皱眉,呢喃道:“难道是吴文卿那小子?”
自先前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巨吼之后,又再次接连传出数声。
李玉宸微微沉吟了一下,转身对隐约有些跃跃欲试的武轻谣正色说道:“我过去看一下,你留在此地不要离开,照顾好琅玕。”
说完,也不给小妮子任何抗议的机会,李玉宸左手轻轻按在古朴昆寒的刀柄末端,身形几度轻掠便朝着先前那六个白衣蜀山弟子所去的方向消失了踪迹。
声音的源头来自于两座山岭之间的低谷处,上官千树身形如风的飞掠在其余五个同门的前头,那名一脸冰冷的女弟子紧随其后,而孟乔与其余三名男弟子则是在后头竭力跟随。
气质冰冷的白衣女子忽然没来由的转过头来,柳眉微蹙的朝来时的路望去。
下一刻,单手按刀的李玉宸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只见其如林间飞猿一般,每跃出一步都近六丈之远,身上白纹袖边的青衫被吹得紧贴前者前身,向后狂乱飘飞。
一息的功夫,李玉宸便来到了六人的身后,行在最前头的上官千树听到耳后忽然传来厚重之极的罡风,不由得回首一望,然而就在其回首向后望来的同时,神色凝重的李玉宸已然追上他的脚步,且一眨眼便从前者的身旁呼啸掠过。
在蜀山第四代弟子堪称翘楚精英的六人愣愣的望着前方那道颀长身影,上官千树更是脸色难看之极。
尚在百丈开外,早已将那六位蜀山弟子远远甩在身后的李玉宸,便依稀瞧见原本该是茂林丛生的山谷处一大片区域凌乱不堪,那些参天巨木仿佛被神魔拦腰撞断,在那片凌乱空地之中,李玉宸眯眼瞅见一只只怕该有两三丈高大的黑色巨兽在那狂乱扭打,如同江湖武人的走火入魔一般。
在离那巨兽只有三十来丈远的时候,那只黑色巨兽身形错开,露出其庞大身躯后的那一袭白衣。
李玉宸双眸瞳孔猛地一缩,难道那个变.态白衣就是吴文卿那小子?!
在齐云山上之时,李玉宸曾被那亦儒亦道的二师兄俞字贞逼迫着通读各种古籍,这些古籍大多枯燥无趣的很,但其中也不乏有那么一小部分还算有点意思,其中,专门载录各种奇物异兽的神怪志异,李玉宸就很是爱不释手,虽然继前一次看这书已经相隔有两年多之久,但李玉宸却依稀记得那本厚如青砖的神怪志异里载录有那么一种异兽,其名为螭吻,通体漆黑如墨,体表似有鱼鳞覆之,成年之后其身可逾三丈之高,力巨可拔山河。听二师兄讲述,成年的螭吻若是发怒杀人,便是以战力称著的江湖一品伪天象的高手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从眼下来看,那该是身份该是吴文卿的白衣男子却是丝毫不落于下风,手中之剑长不过三尺,但剑气无双,从远处望去,凝出的三丈剑罡也如他身上所穿衣裳同为白色的那一人一剑在灵动闪现间,便如同一条白龙在游戏人间。
白龙战螭吻。
李玉宸没有过于接近,而是在不远不近的十五丈外的轻柔树梢上站定,望着那不远处如天人战妖魔的吴文卿不由得一阵心神摇曳。
过了一会儿,以上官千树为首,蜀山的六位四代弟子也纷纷赶到此地,在见到不远处的神魔之战后,各各震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再往前半步,而是在李玉宸身后侧的几颗大树之上分散站立。
这个级别的战斗已然不是他们眼下的修为所可以插手的了,贸然上前非但支援不成,反而会拖累吴小师叔,甚至被那黑色妖兽所杀。
见到那心甘情愿管他叫小李师叔的吴文卿不落于下风,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李玉宸心头微宽,这才回过头去看身后那个个神色惊恐的六人。
不承想的是,自己的目光正好迎上了那个姿色不弱于武轻谣但脸上寒意过重容易让人生畏的白衣女子,后者也正好将一双目光投来,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被谁捉了个正着,那女子即便与李玉宸对视也仍旧是一脸冷淡,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波澜,倒是李玉宸莫名的一阵心里发虚,白痴之极的朝前者咧嘴一笑。
那冷若冰霜的女子隐约是白了前者一眼,便将目光移走,重新落在了不远处的正酣战的一人一兽之上。
上官千树眼神复杂的瞥了李玉宸一眼,却不知他此刻的心里所想。
李玉宸对那此刻心里滋味应该不好受的上官千树不予理睬,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另外一棵树上的孟乔身上。
李玉宸身子不转,左脚尖在树梢上轻轻一点,登时整个身子向后飘飞,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孟乔的身旁,与她同立于一根树枝上。
这位一看就给人予一种善良贤淑感觉的蜀山女子微微一愣,讶异道:“公子这是?”
李玉宸嬉皮笑脸道:“孟姐姐放心,在下没有恶意......”
李玉宸瞧见对方俨然一副如遇狼群的慌乱,赶忙收起嬉笑,柔声问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关于眼前这只你们口中的妖兽的情况。”
因为读过有关螭吻兽的典籍,所以李玉宸知晓这螭吻兽一般是避世而居,若没有人先去故意惹恼它的话,一般是不会无缘无故暴怒的,所以李玉宸想通过这位蜀山女弟子之口试着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端倪。
这位约莫脸皮子薄的很的女子不敢与李玉宸的目光对视,只听她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们也只是在路过此地的时候听居住在山脚下的村民说起,说近些时日每到深夜便有妖怪跑到村子里偷吃牛羊等家畜,后来有一日村里的一位村民上山拾柴火,无意间发现有不少牛羊的毛发,而这些毛发应该就是从先前那些无故失踪的牛羊身上掉落下来的,后来那村民沿着毛发便往深山里追寻,却在半路上发现了一个该有大人一个身子大的脚印,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便再也不敢往前追去,后来我们经过他们村子的时候村民们便将此事告知了我们,且恳求我们能除去了这一山中一害。”
“那之后呢?”显然没有听出啥有用信息的李玉宸不禁追问道。
“之后?”女子抬眼瞥了一眼李玉宸,说道:“之后吴小师叔就带着我们上山查探来了,只是吴小师叔修为高深就先行探路去了,而我们六人本领微末只得落在后头,然后我们六人在路上就突然遭到了一只青额吊眼大白虎偷袭,还被吃掉了一匹马,我们当时以为这只大白虎兴许就是村民口中的那只偷吃牛羊的妖兽,于是我们便沿路追踪,不承想那大白虎钻进了茂密的丛林,我们骑马不得入只得将马匹留在小道上,改为徒步追踪,但终究还是把它给跟丢了,再之后......就遇到公子你们了。”
李玉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虽然仍旧没有从其口中得到对付眼前这只大凶物的实质性信息,但李玉宸心里却肯定了一件事,之前在溪边的时候,虽然那上官千树也曾说过是追一只大白虎这样的话,但李玉宸并没有过多相信和放在心上,然而方才前者也这般说,那就说明确有其事,再联想起之前在鹊尾坡所听到的关于青额吊眼大白虎的奇闻异事,李玉宸怀疑鹊尾坡上提到的那只很有可能与前者口中的那只是同一只,说不上为什么,直觉告诉李玉宸,这件事情多半与那同他一路随行的神秘小女孩有关。
难道是白媚娘?
李玉宸忽然没来由的在脑中浮现那只时常跑出去沾染一身血污回来的大白猫。
李玉宸刚生出这样一个疯狂的想法,就把自己逗乐了。
一旁的孟乔满脸不解的看着身旁这位突然无故发笑的英俊公子,不禁轻声问道:“公子为何无故发笑,是孟乔哪里讲的不对了吗?”
认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李玉宸咳嗽了一声,笑道:“没有的事,孟姐姐你多心了,我方才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件怪事。”
“另外一件怪事?”天性善良的孟乔似乎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说道:“公子方才提到怪事两字,倒是让我想起了上山之前村里的一位老婆婆对我说的话。”
“哦?”李玉宸心中微微一凛,“说来听听。”
只见这位身材娇小,姿色只在中上,但气质颇为不错的蜀山女弟子忽然变得有些脸红和难以启齿,让一旁的李玉宸看了好一阵疑惑不解,后者不禁追问道:“难道在下方才又说错话了?”
“不是。”这位蜀山女弟子脸颊微微羞红的摇了摇头,声音细小如蚊子嘶叫的说道:“其实倒也说不上是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我听那位老婆婆说村里那些被吃掉的牛羊及其他家畜都是...公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玉宸似乎想到些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一个女孩子家这样的话委实是有些不妥当,只见这家伙又不禁继而向前者追问道:“被抓走吃掉的都是公的,无一例外?”
从小便被家中长辈们教导着要笑不露齿的孟乔此刻更是从脖子羞红到了耳根,怎奈那家伙半点都不懂得女孩子家的矜持,仍旧是不依不挠的追问着。
最后只听这位早已将脑袋低埋胸前不敢抬起的妙龄女子含糊不清的回应道:“应该...是吧。”
然后她便听见身旁那家伙忽然莫名的发出大笑,当时她便以为后者是在取笑于她,娇羞不已的同时也不禁在心里头微微恼怒,不由得偷偷骂了一下这可恶的家伙。
紧接着,不曾抬头的她便听到那家伙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一人听得到的微弱声音说道:“孟姐姐,我就觉得你挺好的,那个你偷偷喜欢的上官某某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配不上你。”
再之后,这家伙用恢复正常的声音向她道了声谢,随后耳边传来他离开的破风声。
隐藏多年的女孩子家心思忽然被一个见面不到一天的人看破,这位本来脸皮就薄的要死的妙龄女子登时害羞到连自杀的心都有了,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头抬起来后,却瞧见那单手按刀的家伙身形矫健如脱兔一般朝着那骇人战场奔赴而去了。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无故的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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