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阴升,白日的喧嚣终究还是被萧瑟的夜幕所吞噬了。
李玉宸习惯性的将自己埋进厨房里,以为只要再次走出这厨房的门,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厨房很是空荡,单调乏味的切菜声给这原本有些死寂的厨房稍稍添了点生气。
“一切都回不去了!”李玉宸低着头嘟囔道,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禁想起了武当。
“你说,宗门会给我们师傅报仇吗?”李水生坐在柴火堆里,很是低迷的问道。
李玉宸正兀自切着菜,听到李水生的问话也是不禁呆滞了片刻。是啊,宗门会给师傅报仇吗?即使凶手是东神域上的超级怪物——崆剑门。
李玉宸轻叹了一口气,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刀片上,却是没有回答李水生的这个问题。
而李水生也没有追问,也许在他问之前,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且不论这凶手未必就是崆剑门的人,即便就是崆剑门的人所为,洛石门恐怕也只能认栽,若是为了保全那所谓的颜面而与崆剑门决裂,甚至敌对的话,那无疑就是在自掘坟墓。
在脉界,强者才有话语的权力!
李水生从脚下拾起一根枯瘦的干柴,若有所思的盯着看了半晌,瞥了一眼炕内那兀自熊熊燃烧的火焰,决绝的将手中的这根枯柴塞进了炕内。
摇曳的火焰很是狂妄,有些惊愕的打量了一下新来的家伙,神情不免有些鄙夷,它这是在以卵击石!
火焰咆哮了一声,要将干柴吞灭。
对于火焰的威吓,瘦柴没有就此退却,而是猛然加快了冲击的速度,它已然视死如归,决意要从对方的身上撕下一道口子来。
伴随着一记微弱的碰撞声,瘦柴很快就被火焰给吞灭了,然而就在碰撞的那一瞬间,庞大的柴堆终究还是激起了不少的火星,那一刻火焰显然黯淡了不少。
这一刻,李水生双眸微眯,神情坚决,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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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无边,最是难熬,然而不论其多么的漫长,终究还是会结束的,光会将其埋葬,那个时候,我们唤之为——黎明!
清晨的青竹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然而相较往日,今日的青竹院却是多了一丝哀伤与沉闷。
宋传真端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脸色甚是难看。
而李玉宸等人则分别坐在两边,眼睛都盯着宋传真看。
“老六…走了!”宋传真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老六临走前所留下的书信。”宋传真将手里的书信递了过去,摊在了桌子上。
孙雨虹连忙拾起书信,盯着书信看了一会,手兀自抖的厉害,这是气的。
“啪”书信被孙雨虹重重的扣在了桌面上,很是恼火的说道:“真是气死我了,这个老六怎么就不能懂事一些,竟然背着我们去找欧阳铭了…”
李玉宸没有说话,他是第一个看到这封书信的,对于自己的这个有些不着调的师兄,李玉宸还是较为了解的,既然他留了这封书信,想必是做了铁一般的决定,劝是劝不动的,更何况,早在昨晚他人就已经走了。
宋传真虽是体修,却长着一副儒雅的脸庞,笑的时候总给人温厚的感觉。然而,此刻的他却显得有些落魄,胡子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修理了,稀稀落落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颓废。
“哎,事已至此,责怪也是于事无补,眼见最要紧的便是赶紧找到老六,以防他做什么傻事。”接二连三的事情压得宋传真有些喘不过气来,作为大师兄,他的担子比任何人都还要沉重。“雨虹,你带上五师弟出去一趟,看能不能追上老六,要是找到了就将他带回来,他向来都比较听你的话。”说话的时候,宋传真的眉头一直都是推挤在一起的。
孙雨虹又很是生气的骂了李水生一句,却还是点了点头。
李玉宸顿了顿,站了起来,说道:“大师兄,要不让我跟师姐去吧,六师兄他兴许会听我劝的。”温良功死后,李玉宸发现自己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伤痛了,他不能让李水生有事。
宋传真摆了摆手,拒绝了李玉宸,说道:“你去不合适,你与老六虽然交好,但你与欧阳铭之间毕竟结过梁子,此去要是真遇上了欧阳铭等人,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麻烦,还是让你五哥去吧,放心,有你二师姐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玉宸想了想,觉得宋传真的话不无道理。确实,说起来这所有的事似乎都是从自己与欧阳铭有过梁子之后发生的,要是妄性而为的话,这无疑是火上浇油,没准还捅出什么娄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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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的时间可以相当的漫长难熬,往日里,青竹院虽说有些安静,却并不显得冷清,而如今的青竹院冷落得几近门可罗雀了。
少了李水生搅和的厨房像个焚尸间,能听见的也仅有竹片在燃烧时所迸发的“吡啵”声以及间隔性响起的翻菜声。
李玉宸习惯性的将头偏向了柴堆,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兀自发现厨房里除了自己更无一人。
“但愿师姐他们能找到六师兄…”李玉宸将眸光跳出窗外呢喃细语着。
“铛铛铛……”突然,远处传来洪亮的钟声,声音是那么的急促紊乱。
李玉宸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吵杂的声音他可谓是厌恶之极。显然,宗门内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等李玉宸他们到的时候,武场已经堆积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眼见青竹院的到来,众人纷纷给以避让,拥挤不堪的武场登时多出了一条狭长的过道。
还没走到武场的深处,李玉宸就听到了来自斗台上的声音。
“张道友,你可不能诬陷我们洛石门啊,我们怎么可能做出加害崆剑门弟子的事来呢?”
李玉宸听了听,辨别出这是三长老刘辅圣的声音,走到近处,但见斗台之上有几个新的面孔,回想起刘辅圣之前所说的话,李玉宸知道这几人定然也是崆剑门的人了。
“哼,人证物证俱在,难道张某会冤枉你不成!”被刘辅圣唤作张道友的男人一脸的寒意,指着地面说道。
直到那人错开身子,李玉宸这才看清原来在斗台上还有一人。
李玉宸连同宋传真等人均是神情一怔,震惊不已。
话说那人并非他人,正是众人均想寻找的崆剑门弟子欧阳铭,只不过与先前见到的那咄咄逼人的欧阳铭有所不同,此时的欧阳铭却是躺在一副担架上的,四肢以及身上都缠绕着白色的布带,似乎因为受伤过重而昏死了过去。
刘辅圣站的很近,认出了那人是欧阳铭后也是不禁吓了一跳,这还是前些日子所见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欧阳铭吗?
张泽峰冷哼一记,说道:“难道你认为张某人会为了诬陷你们而故意挑断自己师侄的手筋脚筋吗?”
张泽峰脸色凝重,对于欧阳铭的受伤他可是有失职之嫌的,要知道,就一些较为特殊的弟子,在其历练之时,崆剑门往往会给予暗中的保护,而张泽峰很是有幸的被分配到了欧阳铭的一组。在三人中,就资质而言,欧阳铭并不怎么起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要命的是,人家有个变/态的哥哥,欧阳云天。张泽峰虽贵为三品脉王,但提及欧阳云天也是不禁打个寒颤,现如今,作为欧阳云天唯一的弟弟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遭人毒手,这难保不会惹怒到欧阳云天这个怪物,所以说,张泽峰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力补救自己的过失。
众人听之无不巨震,怪不得欧阳铭的手脚上都缠满了绷带,感情是手筋脚筋都让人给挑断了。
“这……对于欧阳公子的不幸遭遇我们也是深感惋惜,但这确实不是我们洛石门做的。”
刘辅圣都快哭了,这事本来该由郭苍林这个大长老来处理的,结果郭苍林啥事不管,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一旁。
对此,刘辅圣也很是无奈,郭苍林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爆烈如虎!你要是让他来处理这等闹心的事说不准就暴走了,到时候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更僵!
“袁弘,将你那日所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听。”张泽锋将身子转到一边说道,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少年从一旁走了前来。
李玉宸霍然睁开双眼,对于这个紫衣少年显然认得,正是那日与欧阳铭一同的那个少年,只不过那时候少年未曾怎么露面而已。但直觉却告诉李玉宸这个紫衣少年绝对要较先前的欧阳铭难缠的多。
“是,师叔!”袁弘说道。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有一日,师侄与欧阳师弟还有叶师姐无意中发现了魔宗的足迹,期间我们更是与之交手了两次,然而那魔人似乎不愿与我们打正面,两次的交手都很是短暂,魔人的修为不弱,而且很是狡猾,两次都让他从我们的手中逃走了,我与叶师姐思量,有此身手的魔人定然不是寻常弟子,想必是魔宗的头目人物,所以我们沿着线索,一路随到了洛石门的边境,就在半个月前的那一晚,我们恰巧碰见了那个魔人与一个神秘人碰面,那魔人的修为很是高深,再加上一个深浅未知的帮手,我们不敢确保能将两者一举拿下,所以我们也就没有打草惊蛇,没过多时,两魔人就分了开来,我们三人分为两组,欧阳师弟自告奋勇说要跟踪那后来出现的神秘人,而我与叶师姐则是尾随先前那魔人去了,然而这魔人的行踪很是诡异,我们没跟多久便将其跟丢了,等我们再回到聚集点时,欧阳师弟已经打探回来了,而据欧阳师弟所说,他一路尾随那个神秘人便径直跟到了你们洛石门。”
“我们洛石门?你说我这洛石门里有魔宗的人?这不可能!”刘辅圣脸色大变,私下勾结魔宗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经查实,便可能受到所有圣修的攻击,门派覆灭那是在劫难逃的。
张泽峰冷哼一声,却是全然不理会刘辅圣的解释,冷声说道:“洛石门妄为圣修,竟然连门中被幻阴宗插入了内奸都犹自不觉,要么就是太蠢而没能识破,要么就是故意与幻阴宗勾结,倘若真是如此的话,我想洛石门应该没有再存在的理由了吧!”
轰~,张泽峰的话登时引起了全场的一阵惊慌,面对传说中的崆剑门,洛石门宛若弱小的蚂蚁一般。
“崆剑门好公道,张道友好威风,三言两语间便将我洛石门推到了万丈深渊的边缘,号称执法者的崆剑门该不会连个比试都输不起吧?”
张泽峰的话委实难听,郭苍林虽在一旁竭力隐忍,但终究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比试?”听着郭苍林的话,张泽峰随即便想起了前些日子欧阳铭比试输给洛石门的事情,确实,当张泽峰从青衣男子口中得知欧阳铭比试输给了洛石门这样一个小门派时,也是鄙视的不行。
青衣男子上前一步说道:“其实不论是我们三人只身来到洛石门还是欧阳师弟故意与洛石门的弟子比试这些无疑都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青衣男子话到此处却是突然顿了下来,他的目光开始游走在洛石众的身上,似乎是在找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