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依华:“我不喜欢达娃,她总是小心翼翼,觉得周围人都在评价她,老是到处观察人的脸色,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
崇离修:“我也是!”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崇离修拉了床头的绳子,绳子的那头通过机关会拉响护工值班室的铃铛。不一会一位中年护工进来,微笑着收走了餐具。
崇离修问道:“妈,父亲的事情,你没有什么头绪吗?”
殷依华:“你也被拉去询问了吗?”
崇离修:“那倒没有,我在大家面前一直是懦弱,不愿说话的样子。”
殷依华:“所以是什么让你变了?”
崇离修:“没有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了,我脑子里的各种痛苦的想法一遍一遍的重来,但是时间一长就觉得麻木了,觉得其实无所谓了,你瞧,既然生活都这么痛苦了,干嘛不做些让自己能高兴地事情呢?我们没必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反正你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有话来挤兑你,评价你,批判你,表面上是关心你,关心个社会,实际上那些人只是些内心脆弱,渴望得到别人认可的可怜虫,靠攻击你来证明自己是对的,根本不关心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样。所以,妈,你不用把自己这么关在这里,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当然如果没有人盯着咱们,会更好些。”
殷依华眼神恍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从他的话里感悟到了什么。她把手伸到疗养院的睡袍里,抽出一条粗麻绳穿着的物件。崇离修接过来,看到是块扁圆的石头,但是这石头四分五裂,完全用粗麻绳绑起来的,中间的裂缝里面缓缓的透出幽蓝的微光,是似乎是把晶矿石一类的东西夹在里面了。
殷依华:“这是你父亲书房里面用来隔绝魔法的符文,可以排斥魔导元素,把这些符文放到房间的角落里,魔导力就没法流通了。”
崇离修:“所以你隔绝了这个房间的魔导力,还点了厚重的熏香,是为了防止有召唤师用虫形异兽进来偷听吗?万一他们躲在门外边偷听怎么办?”
殷依华:“只是你来的这段时间,我担心你会问你父亲的事情!”
崇离修:“父亲的书房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殷依华:“他平常都要求我们不要到书房去打扰他,怎么可能没有秘密。好像是一些图……”殷依华走到墙边的衣柜,她打开柜子门,崇离修看到两扇柜子门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的魔导武器。
崇离修:“妈,你拿这么多武器做什么”
殷依华:“女人孤身在外,身边总要有把枪的!”
崇离修:“这也太多了!来监视你的人很多吗”
殷依华:“也不是很多,你叔叔的人,还有一些可能是军团的,毕竟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大家都有嫌疑!”
崇离修:“可你为什么要来天阳岭这里?这离祖父的祖屋太近了,他们当然会怀疑你知道了什么!”
殷依华:“这里是便宜的疗养院里面条件最好的了!这年头,年轻人都跑到大城市去了,谁会愿意照顾老弱病残!”这个理由实在太充分,崇离修觉得无法反驳,然后忽然想起刚要干的事情。
崇离修:“那图是什么样的?”
殷依华:“你这孩子,明明知道我没法集中精神,还老打岔。”说着探身进去拿出一个小匣子,她打开匣子,取出一本笔记本,又翻了一下,取出一张图纸。
这图纸上面线条复杂,看起来像地图,但是中心用不知什么文字还是符号,写了一个圈,这个圈的中间是空白的,既像某种符文,又像某种阵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崇离修:“妈,这张纸看起来很新,连墨水都像是新的!”
殷依华:“是我后来画的,那天你姑母跟他丈夫来了,而你父亲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了,我当然要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一面招待丈夫的亲戚,一面又要把茶水餐点端到他的书房里关心他不要那么操劳,结果进去就看到他在看着这图愣神,然后我就记下来了。”
崇离修:“你在什么情况下看到这张图不是重点,你怎么能在那么一会功夫把这么复杂的纹路都记下来?呃……妈,你不是有所谓的‘照相记忆’吧?有的人天生记忆力超群,能在一瞬间把看到的任何图形文字都记下来!就好像照相机一样!”
殷依华:“是吗?不知道,反正我从小记事的时候就这样了,看到的东西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出现。”
崇离修:“可你从没说过你记忆力超群!”
殷依华:“呵,得了,谁在乎,我记忆力超群,我父亲还不是把我嫁了,我的老板还不是让我坐在角落里处理文件,然后带着他那个妖艳的秘书到处去加班。”
崇离修有点羡慕的说:“要是我也有就好了”
殷依华:“不!一点也不好,别忘了我们血脉的诅咒!你想到一件难过的事情,会是个事件,是个想法,而我却是整个事件影像,这是种折磨!当你被人嘲笑之后,你只会想起他嘲笑你这件事情,而我却能把那个人当时的嘴脸,他脸上的每一条肌肉,他的每一个肢体语言,连同周围人的反应都记下来!我现在还能清楚地我九岁的时候,在圣贝隆,我的大堂姐发疯的样子!她去给富家小姐做佣人,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失踪了大半年,回来就带着个女婴,可谁问她也不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然后过了不久,那个女孩不见了,我大堂姐就变得疯狂了,她浑身发热,狂躁的乱砸乱摔,连男人都按不住她,冬天里水都要结冰,她却把冰水往自己身上浇,要降温,过了不久就没了,那些个画面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而我一想起这个画面,就会想起小时候周围的人都嘲笑我将来会变成疯子的场景,反正那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不太正常了……”殷依华皱着眉头,整个表情变得很厌恶,却又无能为力。
崇离修:“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事情,事实上这次来看你之后,我打算去祖父的旧宅一趟,我想起来那里有样东西非常重要,要拿回来。”
殷依华听了,又伸进自己的衣兜拿出一个女人经常带着的零钱包,从包里拿出把造型奇特的钥匙,中间镂空的地方能看到细小的多个齿轮组合在一起,多半是把密码锁。
殷依华:“那你拿着这把钥匙,说不定能打开祖屋里面的什么门……”
崇离修:“所以你真的没打算干什么吗?离老宅子这么近,带着里面的钥匙,这钥匙从哪里弄得?肯定不是父亲给的!”
殷依华:“当然不是他给的,他能给我什么?我住到这个疗养院用的是我的嫁妆跟积蓄,他给你留了钱,却要你结婚以后才能拿!我就是想从老宅子那里找找有没有值钱的古董什么的,等我没有钱的时候就要露宿街头了!”殷依华的声音里充满着抱怨。
崇离修:“好吧,好吧,事不宜迟,我今天晚上就去,你还知道什么吗?”
殷依华:“这把钥匙藏在你父亲的书房地板的暗格里,他战亡的消息一传来,我就把它收起来了。在老宅子的地下有个储藏室,这个钥匙似乎是在那里用的。”
崇离修收起钥匙,又探身到衣橱里,“给我点武器,我不能空手去,现在的贼都比主人嚣张。”
崇离修:“现在只剩一件事,卢克晚上起来发现我不在了怎么办,我跟他说我失眠出去散步了?”
殷依华拉开床头橱的抽屉,拿出一个小铁盒,“这是安睡丸,你偷偷的在晚饭里下上,至少能沉睡五六个小时,挺管用的,我失眠的时候就吃一粒,你也应该准备一瓶。”
崇离修倒出几粒药丸收好,又将武器装了包,就离开了殷依华的房间,回到自己跟卢克的客房。卢克正闲的无聊想到外面走走转转,崇离修就推说自己昨晚没睡好,今天要补觉,等他出去后就吃了一粒药丸,躺在床上,等药效发挥慢慢的睡了过去……
满是文件的房间里,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叼着烟斗,他看着手中的情报,问对面的人,“崇离岳的儿子去天阳岭了?跟他母亲在一个房间里,说了什么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先生我们那间屋子的魔导元素被屏蔽了,我们的魔法如果硬要使用,会产生魔障力,很容易被发现的!”
中年男子身子向后靠在蓝色的羊绒椅背上,“那就叫36号盯得紧些,一有情况,马上采取行动。”
“是”
晚饭时间,又是达娃推着小车给崇离修和卢克送餐,卢克逛了天阳岭附近的集市,好像吃了不少小吃,所以吃不动晚餐了。
等达娃来取餐具的时候,崇离修把卢克带回来的一盒点心拿了出来。
“达娃小姐,谢谢你照顾我的母亲,这盒点心拿去尝一尝吧。”
达娃又惊慌起来:“不、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做的也不好。那个,护工长不允许我们接受客人的礼物的……”
“我觉得你应该把点心拿到你们的休息室,分给其他的护工,和护工长吃,就说是我们明天要离开,没法带着这些点心,让你帮忙处理掉,这样会更好!”
达娃高兴起来,“太谢谢你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她接过点心盒子,小心的放在推车上,刚推到门口,却又慢下来,达娃站住脚,回过身,“崇离先生,我、有件事想说给你听,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也许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