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嬷嬷深知柏嬷嬷擅于巴结讨好对自己有利之人的个性,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笑道:“哎哟,瞧你说的,我这把老骨头哪里就脸色红润了?不过府里是有好事要办,刘嬷嬷派我过来通知你和宋嬷嬷未时一块儿过去商量呢!”
正说着,忽听厨房内传出“咣当”一声黄铜盆掉地的声响,紧接着是石榴的惊叫以及她的愤怒指责声:“二兰,瞧你这丫头笨手笨脚的,这回好了,午膳的荤菜被你毁了一半,看你如何向大家伙交代!”
闻声,柏嬷嬷立时眉头倒竖,满脸怒容,转身就朝厨房奔了过去,宋嬷嬷也拧了眉头跟过去,江嬷嬷和梅嬷嬷则面面相觑,还未弄清状况便听柏嬷嬷的破风箱嗓子吼了起来。
“二兰,你给我到南墙角去跪青砖,我不让起不准起,午膳晚膳也不准你吃!”
柏嬷嬷一见盛放红烧鸡块的黄铜盆摔扣在地上,半盆的鸡肉都洒在了地上,二话不说,顺着石榴的话音便朝艾澜开火,根本就不管不问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宋嬷嬷看了一眼,发现黄铜盆跌落的地点正好是在第四口锅的灶台附近,她记着自己出去前,石榴正负责将鸡肉装盆,而此时,艾澜依旧坐在灶火口,石榴站在她身边似乎是想将她拽过去,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拽动。
“你没听到吗?去南墙角跪着,江嬷嬷、梅嬷嬷你们进来将二兰这小蹄子拖出去!”柏嬷嬷发威,两手叉腰,一张粗黑脸上,肥肉抖颤。石榴趁机跑到柏嬷嬷身侧,嘴角勾笑,眼神得意。
江嬷嬷和梅嬷嬷听命走进去,而毛嬷嬷原本不打算趁热闹的,但听到“二兰”这个名字,便想到了桂嬷嬷,不自禁地便跟了进去。
毛嬷嬷踏进厨房站到宋嬷嬷身边,看着灶台旁的狼藉,心道,这都快吃午膳了却出了这茬儿,下人们吃饭时荤菜量若是减少了,一准叫嚣抱怨。
江嬷嬷和梅嬷嬷刚要走过去拖艾澜的胳膊,二兰却避开她们走到宋嬷嬷和毛嬷嬷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站直身体看向宋嬷嬷的眼睛,说道:“宋嬷嬷,事发当时,这厨房里只有奴婢和石榴二人,如今只听了石榴一人之言,柏嬷嬷便定了奴婢的罪,不知宋嬷嬷是否也与柏嬷嬷的意见一致,若是,奴婢也无需多费唇舌,横竖都是奴婢的罪,奴婢认命受罚就是!”
听了艾澜不卑不亢的一番话,算是旁观者的毛嬷嬷不由地暗暗咂舌,瞧这孩子小小的一个人,没想到面临自身危机时却如此镇定,且说的话头头是道,又暗藏犀利,别人她不敢保证,但以宋嬷嬷刚正的秉性,一定不会如柏嬷嬷一般偏袒石榴的。
想至此,毛嬷嬷下意识地朝宋嬷嬷看过去,果然见宋嬷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柏嬷嬷见艾澜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寻求与她同等身份的宋嬷嬷的帮助,心里虽气,但也只能忍着:“事实摆在眼前,你这小蹄子却说我冤枉你,既然如此,我倒要听听你会如何狡辩,若是证明不了你自己的清白……”
“那奴婢甘愿去南墙角跪着,别说是今日的午膳和晚膳了,便是明日的饭食奴婢也绝对不会沾一口!”艾澜打断柏嬷嬷的话接着说道,“但若事情是石榴做的,奴婢希望宋嬷嬷和柏嬷嬷不要姑息养奸,就按照原本处罚奴婢的法子处罚她!”
艾澜清脆的童音字字铿锵,听在众人的耳内,震撼异常,尤其是石榴,身体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偷偷伸手去抓柏嬷嬷的衣袖,柏嬷嬷当下心里已是门儿清,虽然怪石榴太过鲁莽,但仍然想保下石榴,正要出声,却被宋嬷嬷抢了先:“好,我答应你!”
宋嬷嬷也在纳闷,事发当时厨房内只有石榴和二兰两人,并无人证,她还真的很好奇二兰会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有此想法的并非她一人,毛嬷嬷、江嬷嬷、梅嬷嬷,包括柏嬷嬷在内都想知道。
石榴做贼心虚,额头出了冷汗,但她不信二兰有本事证明自己的清白,左右没有人证,她便死咬是二兰打翻了菜盆,有柏嬷嬷在,宋嬷嬷也奈何不了她,届时二兰就只能替她背黑锅,老老实实地去南墙角跪青砖,饿肚子!
石榴色厉内荏地朝艾澜笑了笑,艾澜恰好也在朝她笑,不知为何,瞧见那小丫头的笑后,石榴的心头慌慌的,一股森森寒意从尾巴骨一路攀升,直至蔓延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