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有名字,为何那胖大婶又给你另外取个名字呢?”
“这里是你家吗?”
“你家里可真漂亮,比我家里漂亮多了。不过没有我家大。”
“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这里摆放的乐器都是你的吗?”
“我老爹老妈天天逼着我学这个,可是我不爱学。姐姐你玩一下我看看好不好!”
乐航宇张大无辜大眼,连丢一串疑问。
岑顾霜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多大了,怎么回来这里?”
“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二岁了,就是床底下那两个家伙哄我,骗我说这里有好玩的,我就跟来了。“
“姐姐,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带我去玩好不好?”
岑顾霜秀眉轻扬,轻掠乐航宇琼鼻:“羞羞,骗人都不会!我也是还有两个月十二了。你那么小,顶多也就十岁!”
乐航宇嘟嘴分辨道:“我这不是小,是矮!”
“妈妈说过,男孩子到了十二岁就会猛长个子的,到时候我过了生日说不定比你还要高哦。”
“你不信你看小阳子,他才比我大四个月,现在比我高的多了,以前他还没有我高呢。
“就是因为他已经十二岁了,我还没有到十二岁,所以还没有开始长。”
“小阳子,过来!”
岑顾霜笑问:“这是你画的?”
乐航宇道:“那当然咯!怎么样,好看吗?”
岑顾霜咯咯道:“好——看!”“
“可是怎么感觉怪怪的,你这是画的什么啊?这嘴巴上两条黑黑的是什么?”
乐航宇道:“我画的是美女啊!怎么样,好看吧!那两条是胡子!”
小阳子默不吭声,常被少爷整蛊,他早就习惯。
“小阳子,不许擦掉,你要擦掉看我不打死你!”乐航宇威胁道。
似乎想起某个重要问题,转过头来,问岑顾霜:“你说你也是五月份十二岁吗,那你生日是哪一天啊?”
岑顾霜颔首道:“我是五月二十一,你呢?”
乐航宇拍手道:“我是五月十一,比你还大呢。看你个子还挺高的,没想到比我还小,亏我老叫你姐姐。你快叫我哥哥!”
岑顾霜伸出右手,置于乐航宇头顶,再往自身比去:“看到了吧,你还不到我下巴呢,所以我还是姐姐!什么时候你比我高了再说吧!”杏眼眨动,可爱至极。
乐航宇双眼乱转,眉宇张扬间跃上旁边茶几,挺胸叉腰,叫道:“我比你高了,快叫哥哥,快叫哥哥!”
岑顾霜心道他倒是机灵古怪得很,嘴上并不服气:“不叫!谁叫你比我大还长这么矮!“
“你娘是不是骗你的呀,我也没有十二岁,我怎么比你高呢?我估计啊,你肯定长不高了。”
乐航宇跳将下来,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女孩子长个子比男孩子早,十岁就开始了,一般呢到十三四岁就不长个子了。”
“所以你现在比我高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等我过了十二岁生日,开始长了,肯定会比你高的。”
这些都是以前母亲跟自己说的。
岑顾霜道:“你懂的还挺多的!“
“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去不去?”
乐航宇早便想离开,道:“好啊好啊,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啊?”
岑顾霜道:“你把眼睛闭上,我没说睁开,不许睁开,要不就不带你去了。”
又瞥小阳子一眼,“你也一样,眼睛闭上!”
心中默默:“算你们运气好,这次带了娘亲的碧玉骨伞!“
待二人闭上眼睛,岑顾霜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油伞。伞面洁白,稀疏桃枝布满伞面,又有几个娇艳桃花盛于其上。八十一根伞骨,晶莹碧绿,伞面下是只堪盈盈一握的深紫竹柄。
秀手微扬,骨伞轻张。岑顾霜念念有词,骨伞旋转出淡淡的清辉,旋即将三人笼罩。
须臾,将三人带起,遁窗而去。
乐航宇紧闭双眼,只觉足不点地,微风拂面,携少女体香而来,仿若身悬半空,却又不敢确定,此种情状毕竟匪夷所思,然此种感觉竟真实无比,愈发清晰,着实怪异。
岑顾霜未令开眼,他便静然相候,只将心中疑惑脱口问出:“岑妹妹,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在空中啊?”
只听岑顾霜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其如是说,只得作罢,默默等待。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不知过得多久,闻岑顾霜道可以开眼,便迫不及待睁眼相看。眼中所见,令其讶异至极!
此刻自己正立于莫名崇山之巅,脚下巨石飞龙出壁,从山顶凸出。石面光洁,宛若刀削,隐有百丈,赛超乐府。其上零落有致散放九座狮虎状巨型石雕,栩栩如生,凛凛生威。
巨石之下乃陡峭悬崖,浮云袅袅娜娜,不辨渊中景象,便不知其深。
巨石正中,矗立一方万年古树,不知其名。树干雄伟,十人合抱之粗,宛若围墙。树冠庞巨,直插云霄。盖住整个巨石,烈阳当空,树下一片清凉。树叶葱郁,清风拂来,瑟瑟相击,如奏仙乐。
极目远方,有青烟袅袅,山岱隐于雾中,鹤鸣猿啼,清风朗日,端的是一派仙家景致。
“哇,仙鹤!”小阳子指向半空,手舞足蹈。
乐航宇早已看见,远方云雾之中飞翔着的,可不正是仙鹤!此种只在书中方才得见之珍奇禽鸟,此刻竟翱翔于青天之上,优雅闲适,偶有鹤鸣之声传来,隐约可闻。
“少爷,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小阳子兴奋叫道。
乐航宇若有所思,未曾搭理,转头看着岑顾霜问道:“你说,世上有没有路山精野怪?”
方才尚处身揽俊阁内,转眼之间,便至此莫名所在,令其暗自提高警惕。此处固为仙境,然岑顾霜以何种手段将自己二人带至此地?
若言她乃仙人,既有此法力,又怎会深陷囵囫,置身烟花之所?
家中野文杂记有载,山精野怪,多喜化作绝色佳丽,迷惑世人,尤其书生。观其所为,隐与书中相仿。
岑顾霜愣然,瞬间反应过来,不悦道:“我就是!你说呢?”
前几日,父亲道山下有一儒子,可堪收为门下,须下山走一遭。她不耐山中寂寥,便央求父亲带同自己一同下山。来至钟云,父亲告知,此儒子便是乐府独子。言时机未至,便宿于相距钟云不远处之钟鸣寺。
她初次下山,耽于城中繁华,遂告别父亲,独自前往钟云玩耍。童心未泯,化作落魄少女,潜入揽俊阁,不曾想竟邂逅于他!
她自小便未见母亲之面,渐趋长大,诸多心事埋于心头,无法同父亲诉说,同门师兄师姐又都是年长之人,每逢心中烦闷,她便会独自来此。
今日偶见即将进入师门的小师弟,竟是同年,细察之下,隐有几份喜爱。心中欣喜不已,未后果便将其带至往日倾诉衷肠所在。
铮铮话语,竟如当头冷水泼下,原先之好感,瞬时荡然无存,他竟质疑自己为妖?
小阳子见二人面有不善,劝道:“少爷,岑姑娘这么善良,这么会是妖怪呢!”
“闭嘴——!”
“闭嘴——!“
二人同声呵斥。
岑顾霜冷目相观乐航宇,见其半晌不语,转怒为戚,心头悲凉,转身绕过巨树,飞奔进山中丛林,消失不见。
小阳子见乐航宇冷脸依旧,斟酌说辞劝道:“少爷,你可能真的误会岑姑娘了!”
乐航宇恐他深中精怪媚术,便凝目细察,见其并无异状,方才施然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不是肯定,我是说可能。”小阳子分析道,“她要是妖怪,为何我们现在没事,而她自己反而走了呢?而且就算她是妖怪,她又没有对我们做坏事,有什么关系?”
乐航宇目露奇光,未曾想小阳子竟道出一番大道理来,难道他开窍了?自己都未想通的道理,居然从他口中蹦出?
“你说的对,是我自寻烦恼了。现在想来,岑妹妹对我们,好像的确是没什么恶意。”话锋一转,说道,“你今日倒是变聪明了!”
小阳子嘿然:“这都是平时听老爷说的!”
乐航宇疑惑道:“哦?我怎么没听他说过这番言辞?”
小阳子支支吾吾:“那是……那是你那会儿睡着了。”
乐航宇依旧心存隔阂:“可是岑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阳子再次让乐航宇刮目相看:“少爷不必烦恼,只要她没有恶意,又何必耿耿于怀!况且,我们也只是初次相识,不是吗?这其中缘由,若是她认为该告诉我们的时候,自会相告。”
乐航宇兴致怏怏:”也许你说的对吧。只是我心中仍有一丝芥蒂!“
小阳子建议道:“少爷与其在此烦扰,不如去问问岑姑娘,看她是怎么说?”
略一沉思,点头道:“也好!”
不得不说,无名山峰奇大无比,千年巨木随处可见,珍禽异兽,灵虫仙卉,比比皆是。二人一路喊寻,竟未曾遇到凶物,只途中突然蹦出的一只全身雪白灵猿,将二人吓一跳外,再无他事。
二人嗓子都快喊哑,却依旧不见岑顾霜踪迹。
乐航宇驻足喘气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我分开来寻,你去那边找,我往这边!”
小阳子道:“我觉得还是一起吧!说不定岑姑娘就在前面呢!”
乐航宇摇头:“不,两人分开来找,会容易一些。“
小阳子不再坚持:“好吧!那少爷你走这边,我去那边!”
乐航宇注目小阳子,心中疑惑——哪边不都一样吗?
点点头,二人便分开寻觅。
……
一处精致白玉亭座壁上,岑顾霜泣然而坐,娇面隐有泪痕,罩面丝巾,斑驳水渍尚未干涸。亭子古朴,廊檐为上好金丝楠木,绘有珍禽异兽,栩栩如生。廊柱暗红,不是漆上,而是柱木本身色泽。
柱上一副凹刻七言诗句,仿若天成,竟看不出斧凿痕迹。
瀛川碧波隐蓬莱,临渊灵鹿饮浆闲;
挂壁飞龙探清潭,清酒浣剑舞波端。
小亭立于白色巨石,下方乃一方清潭,潭水莹绿,水质清澈,波光嶙峋。
对面山峭,巨型瀑布悬挂,水从百丈高出倾然而泻,击打潭面,奏出隆隆之音。
只见岑顾霜手握鹅卵石,狠狠扔向潭中,仿佛所扔不是石子,而是乐航宇!
“哼!居然说我是山中精怪!我要是精怪,第一个吃了你!”
“咚——”石子砸入潭中,溅起一片水花。
“刚才好像听到那小子呼喊我的声音?幻听了么?”岑顾霜侧耳倾听片刻,并无所闻。
“果然是幻听了!他怎么会来找我!估计躲着我还来不及吧!”岑顾霜缓缓解下纱巾。
凝目水中倒映着的精致脸庞,忍不住自叹:“还真是要命呢,自己都有点嫉妒自己了!”
大凡女子,无不希望拥有倾倒众生之绝世容颜!
而自己,恰恰生就此种折煞世人之容貌!
向时,她甚是厌恶那些毫无顾忌扫在自己面上的目光,是以轻纱遮面。
只是,换做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童,她竟没有以往的厌恶!可他太可恶,竟质疑自己为妖物!
“咕——”乐航宇吞咽口水的声音。
“谁?”
岑顾霜吓了一跳,抬头便见乐航宇不知何时到来,立于侧方数丈外,若被使定身法般,一动不动。粉面上扬,灵动双眼直盯自己。
见其如此模样,有趣之极,便顽心大起,调笑道:“姐姐好看么?”
岑顾霜本就娇魇如花,再展颜一笑,竟如百花盛放,天地为之失色!
乐航宇早已失神,未闻岑顾霜所言,只喃喃道:“美!”
(文中所有打油诗,均为自作,水平有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