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玳钦还是决定去见乌恩奇。
她给乌恩奇发了条发短:兄,跟你去做商业谈判,思虑太多。
依乌恩奇对她的理解,他应该明白。
职场里的身不由己,与屈从卑微没关系。换个角度思考,卑微和尊严是相对的。老潘又找玳钦正式谈话,很诚恳,“你至少顾顾集体利益吧,何况不损失你的尊严。”
老潘把挑高的态度收起来,那是陈年久憋爆发出来的气焰。玳钦佩服他的气度,她也不能感情用事。玳钦不可能把来自苏德不是要挟的逼迫,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去说出来,不论任何时候。委屈再窝心也得无声的埋葬在心底。交易无处不在,谁又能躲得过去?苏德不会让影响生长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何况,至少面上看,大家是互惠的,拿捏得当未必不出彩儿。
下班路上,乌恩奇电话来了。“玳钦,”总有那么几秒停顿。乌恩奇的这种语速是玳钦的享受,“这件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用你们先进的理念,冲击冲击我们落后地区的思维。不要想太多,没事,有我呢。来吧,来看看。”
有我呢!男人的底气、责任与担当。
玳钦带着薄荷走出机场到达甬道,苏德西装笔挺的立在出闸口。边上是两对穿民族服装、捧鲜花哈达的男女青年。
“招摇了苏部长。”玳钦把行李箱递给苏德接,轻声道。
“怎么招待你都不过。”苏德错开半步礼让玳钦。
城市的变化惊人。
机场是新落成的小机场。
进城的路是高速,两侧戈壁荒滩上,铺设了光伏电版。远处秃山上,竖起了风力发电白色大风车,很有情调。苏德还是亲自驾车,为了避开苏德替她绑安全带,玳钦和薄荷坐后排。
远远看得见城市轮廓时,出现一片水色。“好大的水?”坐右侧的薄荷惊呼,拍打车窗,“你看玳钦老师。”脸贴车窗。
“嗯,红柳湖,大河改道留下的。”
苏德打方向盘,下高速路奔那里而去。
“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有时间。上次没陪你,这回带你们好好看看高原海子。”
海子是少见的高原荒漠河迹湖。上次玳钦在湖上拍摄到了天鹅夕阳下交颈的照片,挂到博客里,几天的点击量几千。有人想买,玳钦拒绝了。她没有摄影技术,纯粹是运气。无数人留言询问在哪里拍的。说出拍摄地点容易,但是,不是谁都能遇到那位船老大,不是谁都能抓住那个感动的瞬间。
那天的记忆清晰:闷热,小船划过水面,不时惊飞芦苇丛里的大鸟。每一阵飞翔大鸟,都激起一阵玳钦单音尖叫“看看看……”摄像摇动镜头时,天空里只剩鸟的小点儿。划船的老大见怪不怪,指点他们:“拍它们得等,不能有声。”
“好,我们等吧玳钦老师。”摄像们是应征来的技术骨干,被玳钦挑上都很珍惜,他们拿出调休时间跟随玳钦。机会难得,很有激情。
玳钦他们租了两艘小船,后船紧跟前船,划进深芦苇里。船老大压低了嗓音:“这里最好,我领不少人蹲过。”蚊子立刻闻到新鲜人味儿,毫不客气地扑上来。玳钦刚掏出花露水,被船老大制止住,“不能喷,生灵们闻见就不来了。”他们静静的窝在船上,风摆苇稍,沙沙的,静谧得心汪起水漾。
没一会儿,两只野鸭子带着它们的儿女,排着整齐的队伍游出来。摄像正拍得起劲,一群白鹤划过头顶。玳钦拍摄像的肩膀,被摄像生硬的挡开。原来他正在调整镜头角度。最让玳钦感动的是夕阳里一对交颈的天鹅,它们是舞蹈着亲昵的。人类能学来这份浪漫吗?玳钦啪啪,急速摁动快门连拍。感谢手中的单反相机,让她有能力在可遇不可求的时刻,定格住那个瞬间。
湖边有卖各种禽蛋的,玳钦每样买一枚。小心翼翼带回来,圈圈很不以为然,瞄了瞄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蛋,“有什么呀,不同颜色的鸡蛋嘛!”圈圈九岁,越来越大人化。
“不打算带给同学看看?这里有天鹅的蛋。”玳钦鼓动着。
转天玳钦下班进门还在换鞋,圈圈从自己房间出来没好气儿的,“老师说你不该买鸟蛋,破坏生态,同学骂你戆都。”
玳钦把下班路上买的菜放进厨房,“我错了,下次不了?”
“还有下次,哼。”
看看千辛万苦带回来的蛋,玳钦想想自己也是够傻的,特定时间特定场合特定人的感动,没有普遍意义。她把那些蛋小心的磕开小洞儿,到出内容搅在一起炒炒吃了。不好吃,腥气。壳儿做成了标本。
湖被边上建起的景观挡住了。车刚停有人迎上来,一定是后车人吩咐景区接待了。湖边人工划的小船没有了,他们上了快艇。湖面漂浮着藻类,不少地方泛着白沫。苏德替玳钦把肩后的衣帽扣到头上,示意薄荷,“有帽子就戴上,苍蝇蚊子毒性大,叮了不好消肿。”
游艇飞起来,薄荷摆出《泰坦尼克号》姿势站在船头。
“薄荷你小心。”
“没事,刺激。”薄荷回过头来,眼睛是睁圆了的,妩媚。
苏德扶玳钦坐下,实际是拉,船虽快但很稳,因为水面是平的。
“玳钦,你身上有股劲儿,让人欲罢不能。”苏德耳语,玳钦惊诧,猛侧头,以为听错了。苏德微笑着望向薄荷的背影。薄荷凭栏而立,挺直了脖子上身微微前倾,溜肩水蛇腰,妩媚四射。
“你过分了苏德。”凭什么被骚扰,就因为被他知道了准单身吗,玳钦有点激动。
苏德手掌在玳钦背上上下抚了一抚,突然开口唱起了,“鸿雁向南飞穿过芦苇荡……”一半汉语一半蒙语。
这片湖是民歌《鸿雁》诞生的滋养。
歌声惊扰到密不透风芦苇中的大雁,配合着苏德,它们扶摇而去淹没在薄薄的水雾当中。
“真棒!”薄荷竖起大拇指。苏德走过去和薄荷并排站到一起,只是他的脸冲向玳钦,“这么好的海子,前些年被污染的不行。等我们引来大企业,把哪些小产能淘汰了,用不了几年我们能让它水清。”苏德俨然是主抓经济的常务副市长,眼珠子贼亮贼亮的,完全没有在意玳钦的温怒。
在湖边吃了全鱼宴,苏德周全地把玳钦和薄荷送到宾馆住下,“休息休息,晚上书记宴请。”
薄荷把湖上的好奇延续到住处,在自己和玳钦两个房间穿梭。玳钦也惊叹:房间是挑高格局、落地窗设计、灰白配色、装饰水粉画,内容是地域风景,转角办公台及电脑。走廊不经意处有奇石,绝不是仿品。为找网吧满街串,就在几年前,玳钦恍惚。
“我要出去走走。”玳钦按不住心情,被窥望驱使。
“我也去。”
“这个时间段外面紫外线可厉害。”
“豁出去了。”
城区像个大工地,框架拉大,到处在大兴土木。拆迁的大铲车无表情的举臂对着房子砸去,摧枯拉朽,真的就能摧枯拉朽吗?
两个人向西走,顶着高原午后的炽烈太阳,没一会儿冒出粘稠的汗,暴露的皮肤有灼烧感。可是,进入到新城宽敞的街道,还是痛快的。大雁起飞造型的街灯,是风能太阳能两用的,一直引领她们俩到一块可以起降波音飞机没问题的开阔地,城市广场已经有了雏形,中央正在做主题雕塑。一位花白头发胡乱束在脑后的老太太,在指挥吊装。老太太玳钦认识,是做《黄河母亲》的著名雕塑家荷鄂。老太太艺术与商业结合比较好,能把她请出来,看得出乌恩奇是花费了心思和财力了。
祥云柱、千古第一人、民族英雄群,每一尊都须仰望,直入云霄。每一组都是民族历史关键节点上的典型事件与故事,串起来是丰满雄浑的史诗。老太太说,她要把这组作品,做成同一题材最大的。
与乌恩奇的五年之约,还不到,看到了城市巨大变化。而他们的再次见面,玳钦触不及防的喝多晕倒。
乌恩奇带队要去香港招商,请玳钦做媒体支持,玳钦痛快的答应了。这两年南方城市在香港招商很普遍。乌恩奇也要这么做,玳钦怎么地也得出点力呼吁一下,哪怕声音微弱也是姿态。
玳钦提前出发,转深圳到香港。苏德在蛇口码头接,“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放心吧,保证给你们做好。”玳钦把小摄像机包递给苏德。
“摄像机吗?你们装备不赖,小高清,新武器,给我机会从操操旧业。当年我可是最好的摄像。”
安顿好住处,苏德使命一般一定要陪玳钦逛逛。
“我来过。”
“我是第一次,你陪我这个土包子开开眼。”
他们先上了半山。上到一半儿,苏德打发走出租车。
“玳钦老师,咱们走上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脚力还可以。”
沿盘山道每上一个小湾儿,都有独栋别墅,隐在绿丛里俯瞰山下水面,都是景儿。
“参观参观资本主义的奢侈。”苏德轻车熟路的。
“门儿清啊苏主任。”
“不瞒你说,我来踩过点儿了。”苏德嘿嘿笑笑,“你是我的恩人,借这个机会陪陪你这个忙人休闲休闲。”
原来,上次的节目播出以后,很有反响。乌恩奇在一次干部大会上,提到了宣传的重要性,要求干部学会与媒体、与记者打交道。“善用媒体,善待记者,做好外宣是扩大我们城市知名度的途径,是经济发展的需要。”
苏德从外宣办主任位置,越级提拔到宣传部长。
“恭喜你苏部长。”苏德是很受用的样子,多少扰了玳钦的心情,她借微微喘息不再声响。
上得山顶,海湾里成片的游艇,在午后湛蓝的天水之间,是活动的图片。真是舒服,不过,看看而已。离生活远的东西,及与不及没什么分别,缺乏质感。
苏德细致的察觉了玳钦情绪变化,“咱们也去赶赶小青年的追星怎么样?”姿态转了回来。
苏德说的追星是香港刚建成不久的星光大道。夜色里人影撞撞,玳钦也俯下身借着夜灯,去寻找那些伴随岁月走过来的电影里的人名,有了少女的欢喜。回身想感慨时,苏德在几米以外,正倚在栏杆眺望维多利亚港。
华丽的灯光映射到江里,比陆家嘴绚烂。在上海待了好些年,还是年初偶尔深夜过外白渡桥,无意识地一回头,外滩对面,建筑簇拥着灿烂繁星般灯光,砸进黄浦江,现实与水里两个世界交织的美,魔幻。玳钦被晃住了,呆立了很久,一步一回头眺望远观才美丽的景致,走过不长的长桥。
任何时候,不要只顾走路,回回头,说不定有意外等在那里。
“维多利亚港,世界最美的夜景了。”苏德走过来拉起玳钦。苏德的手很大很硬很热,她轻轻抽出自己。
玳钦敏感。
苏德没有理会,双手搭住玳钦的肩膀,把她摆到凭栏上,“就这样,别动。”后退两步举起相机,“用不了几年,我们领导也能把我们哪儿建出这样的光景来。”苏德从取景器后面移出,眼珠子被维多利亚港的闪烁,冲出亮晶晶的反光。然后,再回到取景器后面去,把玳钦微微昂扬着细长脖子,瞬间恬静,印在维多利亚港湾背景上。
夜很深了。但是,人来人往的,感觉不到。
“还得陪我去个地方。”
“购物,必须的。”机灵是苏德跳出人群的最好本领。
香港的商品,栏目组里的小姑娘们说起来是眉飞色舞的,列出长长的单子交给玳钦,命令她务必带回来。
“你们省省,化妆品过海关是有数量限制的。再说玳钦老师拿得动吗?”薄荷替玳钦解围。
穿越高原系列片完成,老潘没有失言,按合同支付了所有开销。实际上,播出时带上的广告,是那点支出的数十倍。他们谁也没再提制播分离的事情,似乎上下级关系也得到了缓和。可是,玳钦跟老潘申请去香港给乌恩奇招商队站脚助威时,老潘刻意摆出沉吟的样子,“难办,我们没有先例呀。”
玳钦奇怪,做这个行当,什么事情需要先例呢。与老潘摩擦多了,玳钦学会了沉默。有时候,沉默是很好的武器。果然,老潘沉吟不下去了,“这样吧,你自己去,也算我们给那里出力了。实在派不出摄像了,你也知道最近咱们人手缺。”
“没问题。”玳钦没待老潘继续假下去。以退为守吧,玳钦也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快速申请赴港通行证,快速调出微型摄像机。在机器使用上,老潘大开绿灯。频道新购进的两台高清微型摄像机,宝贝的很,没有老潘签字,任何人领不出来。小姑娘们也摩拳擦掌的筹备几天了,哪样么子(东西)肯拉下呢。
“勿要十三点好不了,嘎多男人一起的了。是不了玳钦老师,侬帮帮忙,阿拉嘎喜欢原装的。”
原装的,任何不被破环未经参合都是好的。难!
玳钦这时候是宽容的,单子通通接下。那时候香港自由行开通没两年,小姑娘们为购物去香港,还是比较奢侈。
玳钦和苏德到小姑娘们指定的店铺,一间很小的化妆品店,顾客差不多都是大陆的。玳钦手持长长的购物单,正茫然,迎面过来两个挽手亲昵的男女,女人几乎没长骨头,藤一般缠在男人胳膊上,不时拉拉男人的耳垂。男人是玳钦的男人冯吉泰,女人不用说,是冯吉泰的情人。
玳钦懵了。
这就是玳钦的生活,一面风光无限,靓丽;一面阴暗到颤抖。
冯吉泰带着的是高小乖。
冯吉泰见玳钦,老鼠一样诚惶诚恐地快闪了。玳钦直直的走向高小乖:“你是谁?”心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玳钦从圈圈的话言话语里知道冯吉泰有了人,可是,真真确认了还是说不出的难受。委屈不甘屈辱挤满了胸腔,卡得玳钦眼睛干干的喷火。
“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吗?”高小乖把玩着一瓶香水,瞥了一眼玳钦。那一眼玳钦看懂了:嗤之以鼻与不屑的写着:搞怪呀老女人。
“你跟冯吉泰有关系就跟我扯上了。”
玳钦每次外出圈圈都由冯吉泰接管。前两天跟冯吉泰沟通说让他接圈圈,他说要出差。玳钦外出是家常便饭,冯吉泰做设计的,出差很稀罕,肯定兴奋,不好阻拦。所以,玳钦没多想,把圈圈寄养在平时放学代接的鲁阿姨那里。“没事,圈圈乖,玳钦你放心,不会委屈孩子。”
冯吉泰的差真是出差(Cha)儿。
依冯吉泰的价值观,能带一个女人隔山跨海,不远万里的来到把钱不当钱的香港买东西,那一定是到程度了。
玳钦是怎么离开店铺的,怎么把秩序井然的窄马路搅得急刹车声一片,她是浑然不觉得,直到被苏德拽住。“我为什么不撒泼我可不可以撒泼!”
苏德默默的搂住玳钦“走,喝酒去。”
他们进一间酒吧,玳钦快速把自己灌醉。
住的酒店大转门把玳钦难住了,怎么也进不去。转了一圈再一圈,最后攮进一个人的怀里。玳钦头晕意识是清楚的,这个怀抱是她渴望的,可以安心靠进去。
玳钦清醒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乌恩奇坐在床前的椅子里注视着她,“不好意思,我……”玳钦裂裂嘴角,头动一动有爆炸的危险。两个人第二次见面这场景,玳钦受不了。
乌恩奇向前探探身,微微笑笑。玳钦的眼泪唰唰的,这个时候乌恩奇什么都不问,玳钦心里感激。
乌恩奇手伸进裤子口袋,拿出来的是手绢,迟疑一下,递到玳钦手里。玳钦紧紧抓住,没有揩眼泪,就让眼泪水一样的淌着吧,冲刷冲刷不能言说的委屈。没有呜咽的痛哭,不是为了心里舒服。
“都有过不去的时候,一时解决的问题,别难为自己,交给时间,时间会给你答案的。今后有难处跟我说,做官就是为了亲人朋友过的好点!”慢慢的、醇厚的、多少带点西部口音的语调,玳钦收到了怜爱。
玳钦断片了,苏德怎么把她移交给乌恩奇,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后来想想,这是不是苏德可以理直气壮的找她去乌恩奇那里说事的底气?把柄这个词不好听,至少是心照不宣?
第二天下午,玳钦早早进入新闻发布会现场,调好摄像机,交给苏德。然后,安静等待。
在香港招商,乌恩奇主打清洁能源:引资风能太阳能企业。玳钦做足了案头,凭对乌恩奇的理解,抛出的问题个个切中乌恩奇抒发的中心,恰到好处的展示招商城市的长处。他们目光始终交流着,找到彼此的话头。整个发布会规定一个小时,玳钦占了一半时间,差不多是专场。工作时候的玳钦忘我,美丽,光彩照人。与昨晚奔溃判如两人。下了访问,手心里都是汗,她拿出乌恩奇的手绢擦。男式的浅灰色格子手绢,买都难了。用手绢的男人……
乌恩奇招待玳钦是隆重的。
苏德把玳钦和薄荷带进一处有叠石、流水、小桥、玻璃回廊的地方,应该是会所。奇石花木间几只天鹅闲散的走来走去。市接待办主任候在门口,把他们引进宴会厅,乌恩奇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是我媳妇林立。”乌恩奇微微笑着站起身,把身边的女人介绍给玳钦。玳钦十分吃惊,立刻明白了乌恩奇的用心良苦:他们的关系发乎于相知,止在礼上。
与玳钦此行相关部门的头脸人物都在。
薄荷趴在玳钦耳朵上,“太有面儿了。你是城市的客人。难怪潘总监跟你急。”
玳钦对林立的印象是,不怎么说话,笑声很响;不好看也不难看,如果不是乌恩奇的老婆,应该很快被忘记。即使乌恩奇这么刻意的,后来玳钦也模糊了林立的样子,只记住了林立很好的发质,半长的飘散在肩后。中年微胖的女人,飘长发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