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赵芸开始了自己的学艺生涯。初学时,真的是惨不忍睹。后面几天,在周兰心小萝莉赤裸裸的对比,和周婶不厌其烦的教导下,她终于有一点点开窍——歪歪斜斜的缝补一些衣物,不好看,但结实度有上升。
而在丰乐县,县衙后院,明丽雅致的闺房里,一名十来岁的少女,也在认真的做着针线。旁边两名年纪稍大的粉衣丫鬟静静的侍立,偶尔递一下剪子和丝线。
相比于赵芸的笨拙,少女显然是经验老到的老手。针线快速的游龙走凤,洁白的丝帕上,一朵大红的牡丹,悄然绽放。收好最后一针,示意侍女把多余的彩线剪掉,少女这才抬起头,轻轻的活动两下身子,“终于绣完了。”
“这牡丹,跟真的一样,好漂亮。大小姐,您的绣技又精进了,这丝帕,肖师傅见了,也不能挑剔什么了。”一名鹅蛋脸,丹凤眼,身材高挑的粉衣丫鬟笑吟吟的接过少女手里的针线一边安放,一边赞叹道。
“就你的嘴甜。”少女闻言,矜持的笑了笑。
“奴婢觉得这次桃红没说错,这样漂亮的丝帕,夫人瞧了,保准儿高兴。要那样,奴婢们指不定还能得赏呢。”另一名个子稍矮,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的丫鬟,笑嘻嘻的说道。
少女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丝帕,站起身往里屋走,“收起来吧,我有些累,想小憩一会儿。”
桃红和柳绿对视一眼,见少女的兴致不高,也不再故意凑趣。听话的把丝帕收好,然后服侍着少女在里间睡熟了,两人才小心的退出里间,到外间守着。
“从洪恩寺回来之后,大小姐的精神似乎便不大好。”脸上带着婴儿肥的柳绿,有些担忧的回望了里间一眼,压低声音和桃红咬耳朵。
桃红眼里流光一闪,唇角微微翘了翘,随即抿直,“老爷在青果巷置了外宅,那女子年纪不大,与大小姐,也是旧识。这些,大小姐本是不知道的。巧不巧,前些日子,宋家三公子约大小姐去洪恩寺赏茶花,正好碰到那女子亲密的挽着老爷。”
小姐的旧识?柳绿想到一个人,瞬间瞪大眼睛,嘴巴微张,震惊得结结巴巴,“这、这也……”
“你是没瞧见当时大小姐脸上的神色,是恨不得吃了她。”桃红摇着头,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柳绿没留意到桃红隐晦的神色,半晌才恍然道:“怪不得小姐一回府,便直奔夫人的院子。”肯定是去告状了。只是,这些日子,内院风平浪静,老爷和夫人依旧有说有笑,似乎小姐的告状,没起作用,所以她才怏怏不乐的?
心里揣测着,柳绿一张婴儿肥的脸颊,彻底鼓起来。
“别想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哪是我们这些奴婢能搀和的?”桃红和柳绿一起服侍少女已经四五年了,一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的拐了拐柳绿的腰,意味深长的叮嘱,“这些话,我只同你讲过,别往外说。到时候惹怒了主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放心吧,我会保密的。”柳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道。
桃红笑吟吟的伸手拍了柳绿一下,点头,“我信你。好了,我先去一趟厨房,吩咐他们备些热水,大小姐醒了,肯定要用。”
“嗯,那你快去快回。”柳绿没多想,推着桃红出门。
而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转身之际,便睁开了眼睛的少女,把两人的话,一字不漏的从头听到了尾。
天快黑了,赵芸才扭着脖子从周家出来。做针线是个巧活儿,也是个体力活。赵芸在现代的时候,是一名气不小的网文写手。为了码字,一坐一整天的时候多得是,她从不觉得累,或者难以忍受。
但现在,一动不动的坐一下午学针线,却让她觉得煎熬。
“芸丫头,才回家?”
愣神间,一名背着背篓,腰间挂着绳索工具的老者笑吟吟的和赵芸打招呼。
“二叔公,您又去后山采药了?”看到老者熟悉的脸,赵芸腼腆的打招呼。
老者见赵芸乖巧,慈爱的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从背篓里摸出一大捧浅褐色的果实,“这些榛果拿去吃吧,补脾胃,益气力,明目健行,对你只有好处。”
赵芸眼睛一亮,也不推辞,用衣服兜了,想和老者告别,眼角却瞥见了背篓里一抹黯淡的翠绿。
“二叔公,这是绣萝?”
老者点头,“芸丫头认识?这的确是绣萝。是我采药的时候,偶然采到的幼株。只是,伤了根,怕是活不过今晚。你瞧,叶片都已没了光泽。”本来还想带回去看能不能救,但两个时辰,叶片便黯淡到这种地步,饶是老者有些微末本事,此时也只能叹息了。
“既然这样,二叔公可以把它给芸芸么?芸芸想试着救救它。”赵芸把视线从那黯淡的翠绿中抽回,乞求的看向老者。
老者愣住,半晌才怪异道:“你想要救活它?”
赵芸重重的点头,自从见了绣萝,她便莫名的对它极其渴望。现在,有一株幼株在眼前,虽然残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救。
“芸丫头想怎么救?二叔公可记得,你从未学过侍弄花的本事。”老者不解赵芸的认真,眼带怀疑的问。
赵芸语塞,说实话,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救。但那种感觉很微妙,她肯定自己能把这残株救活,这种无根的自信,让她看起来不像个乡下小丫头。
老者见状,怔肿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行了,拿去吧。怎么你也叫我一声二叔公。”说完,老者便动作轻柔的取出绣萝残株,放到赵芸怀里。
“芸芸谢谢二叔公!”
目送着老者离开,赵芸这才满眼喜悦的打量怀里恹恹的绣萝,鼻尖是一股清新的泥土和芳草的气息,吸一口,五脏六腑都觉得干净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