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之上,便是水平镇了。水平镇除了自身拥有一个类似小城的处所外,还管辖着靠近蛮枝山脉大大小小十几个村落。可以说,水平镇的镇长,在这方圆百里,是类似土皇帝的存在。
镇长名叫黄月,看名字像是女的,其人本身的外貌却是个标准的儒雅男子。近些年,他以各种理由,分别抽掉了周家村附近几个村子的男丁,周家村人人心惶惶,因为这些男丁在被抽调到镇上后,就音讯全无,有些男丁的女人跑到镇上去找她们的男人,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他们被征上战场了,也有人说镇长迷上了杀人取乐,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被镇上来的军队征走的人,或者本身去镇上找人的人,都全部杳无音讯了。好在每个村子他们抓了一定的人数,镇上就不再派人来了。就像是怕一下子把人抓完了,以后就没有了似的。
而现在的问题是,周家村还没有镇上的人来过。所以当村里王婆家的孙女在村门口玩耍时不小心远远看到黑压压一片穿着黑色盔甲的人正往自家村子开来时,她就想起了奶奶以及父母担忧讨论的那件事,小孩子的预感有时很准,她此刻一想到这些人可能是来抓父亲的,便撒起腿大跑并大喊“镇上的军队来了,镇上的强盗来了,大家快跑”。
王婆在家中缝儿子的旧衣服,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活到她这个年纪的人,村里并不多。如今她年老色衰,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轻活。
儿子王平和老周家(老周为周小五爷爷,已逝)的儿子一起打猎去了,王婆想起老周来,心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伴,老王和老周当时都是村里最好的猎户。在十几年前那次兽潮中,他们俩为保护村民,双双死于一头冰霜狼的利爪下。
冰霜狼是这山脉外围最凶狠的野兽,具有一定的智慧,可以统领其它外围野兽。每隔个五六年,它就会指挥那些野兽袭击附近十几个村庄,而哪个村子遇见冰霜狼,基本都是要死伤惨重的。因为冰霜狼的皮刀枪不入,寻常的箭矢根本对它不起作用。
当年老王和老周加上村里好多村民付出性命,才让冰霜狼负伤而逃。二人虽已去世,但老王家和老周家的友谊却日渐深厚,平时打猎两家人都会约着一起出发。而老周的儿子家那个小儿子,周小五,王婆对他也是十分喜爱的。
有一次王婆把自己的儿子王平拉到一旁,和他说把自己的孙女以后许配给周家的小儿子。王平不置可否,后来王婆又和他说了几次,儿子王平才对她说“好哇,只要周家的小儿子在十二岁的成人礼上,打到一头野猪,我就把悦儿嫁给他。”
王婆听了眉头微皱,野猪?那可不是一个十二岁的人能应付的,村里能打到野猪的人少之又少,这不是说废话吗。不过她转念一想,也不怕,就算周小五打不到,她也有其它办法说服儿子,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笑,仿佛有什么诀窍握在手中似的。
其实母子俩心意早已相通,不用王婆说,王平每次去周老头家看见他那个勤快的小儿子,心里也是十分喜欢的,而王平膝下无子,就更早早地打起了给自己女儿找个好相公的主意。
所以说不管周小五打不打得到野猪或是其它,王平都要和周老头把这门亲事说定的。而之所以要和母亲这样说,自然是想逗逗老人家。
现在外面又在闹什么呢?王婆看着外面奔跑的人影,抖动的灰尘,难道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这次怎么这么早,按理说,一般他们出去一次,至少要个三四天的。王婆正想慢慢摸起身,去掀开虚掩的木门,却不料还未起身,木门就被气喘吁吁的孙女王悦儿推开了。
“奶奶,镇上的官兵,就是那群土匪……”王悦儿气喘得不行,连说话也是颤抖着的。
“什么官兵?”王婆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们说的抓男人的那些官兵,奶奶,他们来我们村了。我们快跑吧。”王悦儿对着奶奶说道。
王婆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想到那群天杀的竟然还不罢休,孙女说逃,可逃又能逃到哪去呢?幸好自己的儿子已经出去打猎了。毕竟是见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她现在安定下来,立刻双手按住孙女的肩膀说
“悦儿,你去“神树”那里守着,看着你父亲或其他的村民出来,把事情和他们说。然后叫他们暂时躲起来,等那群强盗走了再回来,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王悦儿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就被王婆推到后门,从后门出去了。在后门外的王悦儿想着奶奶说的话,心中一定,便小心沿着村后一条小道往神树之处跑去了。
王婆挺起快朽的腰板,走出了自家的房门。
门外尘土飞扬,四五十个身穿盔甲官兵包围了这个村子,看到有一家人走出一个老太婆,那个骑马指挥的壮汉手一指,立刻两个就近携带劲弩的士兵就朝王婆靠过来,问也不问,就架起她的手,推着其朝其他村民所蹲之地走去。王婆知道这些人是不讲理的,她也没有做徒劳的事,眼睛冷冷的,心中只巴望着孙女逃出去,把这个消息带到儿子那里去。
“报告统领,人已经全部带到,除去前日进山打猎的十余人,余下村民一百四十五人全部在这里,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共计三十人。”一官兵过来悄声道。
“才三十人?”那黑脸统领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随即呼喝一声,“谁是村长,出来!”
周家村的村长自然姓周,是村里周姓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六十余岁,看上去相貌平平的老人,周小五平时称他为二爷爷,周小五的爷爷排行老三,是这位村长的弟弟。至于老大嘛,据说是出生下来就走了,算是福浅。周村长可谓是德高望重,几个村里平时承他照顾的年轻人,看到村长站出来,生怕官兵对他不利,都在那里使劲挣扎。
村长对他们挥了挥手,朝那个神气的官兵统领抱拳回道
“我就是。”
“我来问你,你这村中十二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的共有多少?从实招来,若有虚报,军法伺候!”这统领说话的时候,将手中的皮鞭抽在地上,待飞尘平复,只见得他抽过的地方已印上半指长的沟壑。
周村长见得此景,心知恐怕村中十个年轻人都未必是这统领的一合之敌。黯然之下,想到出去打猎的十几个村民,心中不禁又暗自侥幸。一经思量,便回道
“回禀大人,周家村乃水平镇治下一小村尔,平日里进山打猎,多有死伤,村民食不果腹,繁衍实属困难。村中人数,已俱为大人所见,不敢欺瞒。”
“大胆刁民,本想给你们个机会,看来也没必要了,你们真以为本统领来之前没调查过吗,你这村中分明是有四十八人符合镇长条件,在十二岁到五十岁之间的。本统领已有言在先,你竟还如此欺瞒,看你也已经老朽,看来是嫌命长了,来人,把他给我斩了。”
周村长还没反应过来,周围村民却已见得一黑甲士兵扬起大刀,正欲求饶,却是实在来不及,那黑甲士兵三步并一步,手起刀落,周村长一颗大好人头已经在地面滚动了好几圈,直至尘埃落定。
“不!”所有村民看到这一幕,都站起来。看着那如波光粼粼闪亮的大刀,他们都奋力冲了过去,抓起最近的东西,只要能打人,能杀人的,一块石头,一张桌椅,一条长木,周家村混乱如一盆搅乱的水,待几盏茶的时间过后,水面清了,只看见那三十个符合条件的人脖子上都架着刀,而村里其他人,王婆,周小五的母亲,其他妇女男童老头,都一一倒地不起。
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