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那男人见几个小弟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分开两人,不免又烦躁了起来,他扒开人群满脸阴沉地踢了孙涟漪一脚。
这力道比刚才宇文护给的那两个巴掌还要重,她直接疼得跪倒在了地面上,男人冷哼了一声,淫笑起来,“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屋子里的男人们顿时一阵沸腾,正摩拳擦掌着再度向孙涟漪聚拢来,屋子外却响起一阵阵哀嚎,众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都转身往门外看,一股凛冽的剑气就直接逼了过来。
几个人都陆续倒下了,一个黑衣男子首当其冲地跑了进来,和那小头目又对上了几手,便是完胜了对方,一掌给劈晕之后。他作势要去拉孙涟漪,她却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体,来人连忙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涟漪,是我!”
“神举......”孙涟漪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宇文神举就已经又把脸给遮住,然后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就向外跑了。
屋外已是一片混战,黑衣人大约有十几位,虽然看得出都实力非凡,但是毕竟这是在宇文护的府上,对方人多势众,是不应当久战的。
宇文神举因为要护着孙涟漪,遇到正面攻击无法及时反击,竟是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下了不少,他的副将见两人出来了连忙奔来为他们御敌,可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惹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战况越发激烈了。“将军快走!”
十几位黑衣人闻声立刻全部挡在了宇文神举的前面,为他杀开了一条血路。
宇文神举虽是不愿丢下出生入死的同伴,却也只能忍痛先行离开,他带着孙涟漪踏上了外面早就备好的骏马,绝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宇文护依然在自己的房里悠然地喝着茶,似乎并未听到那惊动整个大冢宰府的打斗声,而这等喧嚣,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屋外有人先是敲了敲门,得了他应声才打开门进来了,宇文护老神在在地望了对方一眼,随意地问道,“来的人是谁?”
“回大冢宰,虽然蒙着脸,但是看武功身形,是宇文神举将军,听着涟漪姨娘也是这么叫的。”回话的人竟是方才带头欺辱孙涟漪的小头目,只是此刻他可是一点都不嚣张,反而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他带来的人,已经全部抓了,可是他们都......”
“自尽了?”宇文护轻挑了一下眉,来人便点了头,他于是就笑得更猖狂了,“宇文邕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禁卫军的死士都出动了。”
“大人,那......”那小头目还在揉着自己的后颈,宇文神举敲他那一下虽然他是预想到了所以装晕,但也着实酸痛得很,“那个涟漪姨娘......”
“怎的,你还惦记着?”宇文护笑得是更加开怀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救走了就走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送回去给宇文邕享用吧。”
“小的明白了。”小头目鞠了个躬之后便退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宇文护一人了。
“宇文邕呀宇文邕,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宇文护一边喝着茶,一边自顾自地说着,那口气似乎宇文邕真的就坐着他对面一样,“你这一下子损失了十几个心腹大将,要是让下面其他的人知道了,该是多么寒心呀!老夫就看看,你还能再用什么去拉拢人心,还有谁愿意为你卖命?
茶杯一放,宇文护轻笑,起身走入内室躺上了床铺。他今日,必定是能做一个美梦了。
而其他人,却可能是要做一场噩梦,并且不知道何时才能真的清醒。
“啊!”孙涟漪在一声尖叫中醒来,却是顿觉右臂一阵锥心的疼,差一点又再晕了过去。
“涟漪,你睡了一整天,可算是醒了!”宇文神举一直就守在孙涟漪的床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她迷茫地望着他,又望了望四周,才连忙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府上,条件自是不及宫里......”
“我能活着,已属不易了。”孙涟漪正想表明她只是想知身在何处并非嫌弃此地,却忽而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一咳竟是难以自控地停不下了。
“我请大夫来看过,你身上不少伤,皮外伤倒是都没有大碍,可是这一段儿本就天冷,你伤最重的地方又在心肺上,所以不容易好。”宇文神举体贴地轻拍着孙涟漪的后背,见她好些了才继续说道,“药我让人一直熬着,现在拿来给你。”
孙涟漪咳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望着宇文神举笑了笑,“神举,谢谢。”
“我很快回来。”宇文神举不忍看她勉强的笑意,却又不好直说,便起身出门去拿药了。
孙涟漪喝了药之后更是昏昏沉沉,没说上几句话又睡着了。
宇文神举之前一直守着她,他也是累了,想着这药有安神的作用,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醒,他便嘱咐下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回房里休息去了。
哪知宇文神举刚走没多久,孙涟漪却又是一场噩梦。
她在梦里哭喊尖叫,她被梦魇充斥着全身,却怎么都跑不开逃不掉,她分不清虚实,她冲不破恐惧。
宇文邕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孙涟漪满头大汗地哭泣着,他连身后众人都来不及屏退,便是着急地上前几步忙将床上的女子拥进了怀里,“涟漪!朕在这里,没事了。”
“别碰我......不要!”孙涟漪并未完全清醒,下意识地拒绝着他人的触碰,竟是一直在将宇文邕向远处推,直到不小心再碰到了受伤的右臂,她才痛得醒了过来。
“涟漪......”宇文邕见她终于是睁开了眼睛,本是松了一口气,可她那眸子里的水光和惊恐仍然扯着他的心生疼,但他依旧柔着声音哄着她,“别怕,是我,是邕哥哥。”
“邕哥哥......”孙涟漪愣愣地望着宇文邕,眼泪终是压抑不住地夺眶而出了,“邕哥哥!”
宇文邕感觉地到孙涟漪将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她在流泪,却是没有哭出一声。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扬了扬手,示意下人出去并把门关上,将风雪和寒冷统统阻隔在外。
“又下雪了吗?”孙涟漪紧闭着双眼靠在宇文邕的肩膀上,她触摸到了他外衣上些微还未化的雪,顷刻间便是与她的热泪融合到了一起,“涟漪遇上邕哥哥的那天,也是下雪的时候。”
“是呀......”宇文邕轻声应了一句,他不知道孙涟漪为何突然提起往事,他只觉得她平静的语气之下有什么东西在流逝,而那些东西似乎与他有关。
宇文邕突然就有些心慌,他稍微分开了距离看着孙涟漪,她眼里的情绪太深太重,他竟是一下子看不到头也看不懂。
宇文邕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低垂下眼眸,看到孙涟漪的左手上还一直捏着他送她的第二只白玉簪子,忽而觉得她傻,于是一笑,“你一身的伤,好生修养才对,还拿着它做什么?”
宇文邕说完便是伸手去拿,孙涟漪也没有拒绝,顺从地摊开了手,可是簪子刚落到宇文邕手上的时候便断了。
他轻皱了一下眉头,但只是一瞬,便又朝着她笑了起来,“自个儿做的果然是没有原先那个好,雕刻师傅都说习武之人下手重,难像手艺人那么怜香惜玉,还真说得没错。我又是凭着记忆做的,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笨手笨脚过......涟漪,我回宫再找个更好的给你,这个就......”
“不用了,皇上,您昨日肯让神举来救我,今日还肯亲自来看我,涟漪很是感激,只能说,谢皇上大恩。”孙涟漪竟是就在床铺上跪下,朝着宇文邕一个叩拜。
这簪子也算与她共度过生死了,之前被宇文护摔了都只是虽裂未断,而后一直被她捏在手上也没有断开,却是在回到它原本的主人手中时分了两截。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在它作为一个替代品代替最初那一支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断了吧。
孙涟漪望着那簪子良久,然后又抬起头望向了宇文邕。“簪子断了,缘分,也是尽了吧。”
“涟漪!”宇文邕断簪在手,想扶起孙涟漪,却是又怕弄伤了她。
“皇上......”孙涟漪又是一拜,语气诚恳,却是再不愿望着宇文邕了,“奴婢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会去做奴婢应该做的事情,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宇文邕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孙涟漪知道她落到如此是阿史那和宇文护联合的缘故了,她知道了他在江山面前,还是选择了牺牲她。
宇文邕一时语塞,他看着孙涟漪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不起,都能想到她是如何倔强的表情了。他伸出手,缓缓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另一只手却是紧紧地握住断簪,在自己先前碎杯的伤上再添新创口,“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皇上国事繁忙,就不必为奴婢多费心了。”孙涟漪依旧没有起来,她不敢看宇文邕此时的表情,她可以轻易地看清楚很多人,除了宇文邕。